十（終章4）神秘老頭

  在人間某一處平原上，張五坐在一塊大石上，他望著這逐漸清明的天下，心中不住哀歎，哀歎中，他不時扭頭朝大石下看去，看了石下，又扭頭往身後看去。


  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那石下有一呆滯無神的女子坐著，這女子容顏清秀，美麗至極，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若是李簫在此，定然會脫口而出的喊道：“葉霜！”


  此女子正是那晚自路遙觀中被厲鬼柳氏攜下山的葉霜，隻是，此間的她全然沒有魔界高手的樣子，依舊還保持著那晚被柳氏施了法後的模樣，不時間，可瞧得她臉上閃過絲絲黑煙，邪異無比。


  再看張五身後，隻瞧得一老頭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根朽木上，手中拿著根旱煙杆子，吧唧吧唧抽個不停，煙霧縈繞了他的四周，讓人朦朦朧朧中隻瞧了他大概的模樣。


  張五不住哀歎了聲，暗道：“撞鬼了，邪了去了，這老頭跟著我作甚？一路上除了幫我收服了厲鬼，便又一句話不說，到底是為了啥？”


  越想，他越是覺得這老頭定然對他有所想法，但他又拿不出證據來，無奈下，便就隻得唉聲歎氣，感慨萬分。


  待得紅日將要落山之際，他一躍下了大石，手中起了個印訣，便瞧得呆滯中的葉霜隨印訣站了起來，他手一招，而後抬起腳便走，身後，葉霜一步一步跟著，如同個影子一般。


  至二人起身，那吧唧吧唧抽著旱煙的老頭也一並起身，慢慢跟在二人身後。


  夕陽下，三人的影子越變越長，身影越發模糊。待三人走後，先前那老頭所坐的朽木上閃過了絲青光，青光一現，便是一人站在朽木之上，乃是個中年道士。


  這道士閉目感應了下，便是搖了搖頭，而後如自言自語般說道：“人間已變，各大門派行走人間修行者皆已回山，你也該回山了。”


  說完，他再次化成青煙，消失不見。


  那走在張五身後的老頭扭頭望了眼身後，嘴角微微一動，似笑又似愁，不覺間，他歎了口氣，而後停下腳步，喊道：“前麵那小子……”


  張五一愣，而後詫異回頭看去，道：“原來你會說話，不是啞巴啊！”


  老頭翻了個白眼，道：“老夫自然會說，隻是不願主動說，你不問我，我便不說。”


  張五聽著這似有哲理韻味的話，剛要認同的點一下頭，卻又是發現似乎哪裏不對，他說道：“貧道倒是覺得，若居士不說話，我也沒必要說話，我說話便是要尋根問底，弄個清清楚楚。”


  老頭搖頭，道：“你不清楚我，我卻清楚你，好小子，老夫不與你賣關子了，直說了去，你現在拜我為師，在我座下修行，保你千年內飛升。”


  張五撇了撇嘴，道：“不需要，貧道有師尊。”


  老頭冷笑了下，道：“你師尊如今身死道消，已入了輪回，你師伯……小人爾，不足為你師。”


  張五聽得自家師尊身死道消時，心頭傷心無比，但自細想，師尊身死道消全在局中，早便是有了預示，且靜厄曾明言，那一晚，師尊所做所為無過有功，這一次身死道消，定然還伴隨了其他造化機緣！


  想至此處，他便不再傷心，但又聽得這老頭詆毀了自家師伯，臉上頓顯不悅之色，可他見識過這老頭的手段，心知自己並非其對手，便是哼了聲，道：“懶得理你。”


  說完，他一揮手，帶著葉霜便要繼續趕路。老頭搖了搖頭，問道：“你可是要回路遙觀？”


  張五背對著老頭，擺了擺手，道：“當然，張五生在那兒長在那兒，此間自然是要回到那兒。”


  老頭哈哈一笑，道：“那便不用走啦，你回去也沒用，如今路遙觀已毀，整個雞鳴山都斷了半截，回去了也不過是望著一片荒山。”


  張五心下一突，卻也沒有信了老頭的話，他道：“便是一片荒山，那兒也是我家，我也要回去。”


  老頭沉默了片刻，隨即一笑，道：“老夫知你回去不是為了那所謂的家，你怕是為了那個陪你走了半個江湖的年輕人吧？”


  張五心中更是一驚，他扭頭望著老頭，道：“你到底是誰？”


  老頭將手中的旱煙杆子別在腰間，而後背負著雙手走到張五身邊，說道：“我是誰你日後自會知道，你還是問問你所關心的問題吧？”


  張五深吸了口氣，問道：“李兄……那年輕人如今可還好？”


  老頭搖了搖頭，道：“不好也好，先是斷了條腿，又在雞鳴山大爆炸中耗盡了所有寶物，最後被雲中仙送下了山，又在那晚的血雨中被侵蝕了一半肉身，現在，多半是已經死了吧，死了倒好。”


  張五心中顫抖了下，腳下噔噔後退了兩步，他口中喃喃說道：“果真……果真是沒有逃過大劫嗎？當日我便該陪著他，助他渡劫才是。”


  老頭嘿嘿一下，道：“卻也莫要在意，據我所知，雲中仙在臨死前又布了一局……”


  “雲中仙死了？”張五不等老頭把話說完，便又是詫異無比的打斷了老頭的話，問道。


  老頭點了點頭，道：“這漫天的猩紅，便是雲中仙的血。”


  張五長長歎了口氣，道：“雲中仙已死，那誰能庇護李兄？”


  老頭望著慢慢下山的夕陽，道：“沒人能庇護他，雲中仙臨死所布的局，依舊是以他為局中樞，所以，他便是死了，雲中仙也定然會讓其靈魂輪回，所以，他必然不是真死。”


  張五微微吐了口氣，整個人似輕鬆了許多，他說道：“如此，在那大局再起前，他都該是安全的，我隻需在這之前尋得他，或是他的轉世之身，設法替他解了局中因果，他便能安穩過活一生了。”


  老頭噗呲一笑，如似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他說道：“你？你還不夠格！以你的修為，便是再修行千年，也別想解開此局。”


  張五神色略微黯淡了些，但想到眼前便有一位神秘高人，他便又如似看到了希望一般，他問道：“若是我拜你為師，可有把握解了李兄的局因？”


  老頭轉而望著他，神色越發嚴肅，卻是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直至夕陽已徹底沉下山頭，他才呼了口氣，道：“或許可解。”


  或許可解，便就是他自己也不確定！但張五心性純善，又少了江湖閱曆，自是沒有理解到這老頭話中的意思，他長長呼了口氣，說道：“那便請前輩收我為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