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舉報電話打不打
出乎呂笛雅的意料，張沐竟然沒有爆發。
也許，當一個人要是心情大好時，就算聽到刺耳的話，也覺得是一種幽默的調侃吧。
張沐嘿嘿笑著說：你這小子，話裏話外點你老子，我聽出來啦。
呂笛雅也笑了，她還擔心張沐聽了兒子的話會生氣呢。
“來，我倡導一杯，為了咱們和睦快樂的氛圍，幹上一杯！”呂笛雅的提議得到了全體的積極響應……
突然，張沐盯著電視好一會兒，說：不花錢的東西就是不會太隨咱們心意的。你們聽這歌兒，不看字幕都不知道唱的的是啥，看了字幕又不知道意思是啥。而且不適合咱們的氛圍，太悲涼了，換台！宇強，趕緊給大舅換台。
“大舅，這是流行歌曲。你們啊——和我們的代溝越來越深啦。”王宇強邊說邊找遙控器撥台。
張淑琴：廢話！要不怎麽說你們是孩子呢。
張沐的舌頭有些大了，但他還堅持說：不是我們願意老的，是你們長大了，把我攆的。唉——這時光都去哪兒了呢？我看啊，都浪費在打遊戲上啦……
王宇強趕緊又把電視撥回到了新聞，正在播送紅樓市防疫指揮部發布的第三號令，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重點排查江承市流入我市人員。對排查出的人員全部按要求進行相關隔離……對居家隔離人員，實行片警、網格員、衛生醫護人員、黨員幹部“多對一”監管，建立台賬……暫停營運全部娛樂活動場所……不組織、不參與聚餐等集體性活動，減少人員流動……
王廣海：別聽了，再聽咱們這飯就沒法吃了。關了吧，消停的多喝兩杯。大衛很少端酒杯，張沐和笛雅也來的少了，今天咱們就一醉方休！過年嘛，聽那些堵心，宇強這小子，成心是怕咱們多喝酒啊。欠揍！
張淑琴：家裏吃飯，你還上綱上線了？那人家老徐家把人藏起來，還犯了掉腦袋的罪唄？
“把人藏起來？大姐，把什麽人藏起來？”張沐追問道。
張淑琴覺得自己說漏了嘴，也愣住了，王廣海狠狠瞪了她一眼，說：你這破車嘴啊，早晚要惹是非！
張沐較起了真兒，他放下酒杯接著問：大姐，你說老徐家怎麽回事兒？藏什麽人啦？
“根本沒有。大舅，來喝酒，我媽這人，聽風就是雨。”王宇強舉起酒杯邀請張沐，張沐下意識在和他碰了杯，機械地喝了一口。
張淑琴：沒有啥，我瞎說的。這菜涼了，我熱一下去。
張沐伸手拉住了張淑琴，不依不饒地追問：大姐，是不是老徐家有從外地疫區回來的人沒報告啊？
張淑琴看著王廣海，說：張沐都猜到了，要不我就說了吧，都是家裏人……
“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王廣海陰著臉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張淑琴估計真是有事兒不說心裏憋著難受，就把徐茂山家的大姑娘徐芬從江承市回來後，被家裏藏了起來，全家人和誰都不走動的事兒說了一遍。
這可是一個重磅消息啊！江承市，那可是疫情爆發的重災區啊！張沐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便接著問：
“村裏領導不知道？”
王廣海：誰敢說啊？誰要給捅出去，老徐家不得埋怨死他啊？
張沐：這事兒——後果嚴重啊，不報告——對誰都不好。你們——你們也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啊。
王廣海又瞪了張淑琴一眼，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你的嘴啊——愁死我了！
張淑琴立起了眼睛：死死死，吃肉也堵不上你的嘴唄？大過年的你要有這想法，就自己去，我不攔著！
趁王廣海愣神兒的契機，呂笛雅解圍道：這老徐家的人，這膽兒也夠大的了。
張淑琴：徐茂山你們還不知道嗎？過去是老豪橫的人了。現在是歲數大了，好多了。但村裏誰也不願意惹那麻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不知道。
王廣海：可有些人啊，很怕別人把她當啞巴賣嘍！
“行啦！我不說你還沒完了？我是給你麵子，還蹬鼻子上臉了！”
王廣海不吱聲了。
張大衛端起酒杯剛要喝，看一桌人都情緒不高，又悄悄把酒杯放下了。
張沐像下了多大的決心一樣，說：這事兒——就這麽藏著，要出大問題的——得報告啊。
“張沐，咱可不能自己找羅爛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們是不往老徐家那邊兒去就是了，省著傳上。”張淑琴說。
張沐沒有表態，張大衛喊了一聲“爸”，父子倆對視著，張大衛卻不再說什麽了。
王廣海勸說：張沐啊，這事兒呢應該是哪兒說哪兒了。你就是不為我想，你也要為你姐想想，就算不為你姐想，你要為你外甥想想吧？你外甥還得娶妻生子，我們還想在這個村子繼續生活呢。
呂笛雅：張沐，你要聽勸啊。
一直沉默的王宇強也開了口，說：大舅，這事兒吧——按理說和你沒關係，咱們還是喝酒吧。
張沐苦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說：喝酒！難得相聚，不提不開心的事兒。
大家都以為張沐想通了，又開心地推杯換盞。沒想到倔強的張沐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選擇了向紅樓市疫情防控指揮部進行舉報。當然，他是偷偷打的電話。
…………
當時，關於舉報電話打與不打，張沐還是矛盾的，好在理智戰勝了情感。電話打過之後引發的一連串的反應，張沐也都預料到了，但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兒子張大衛的反應如此強烈。
一個是兒子，一位是姐姐，兩人又提到了自己的痛心事，讓張沐怎能平靜？
呂笛雅和王廣海加入到勸說隊伍，也沒能壓住這對冤家父子的火氣。
這時，院外有人喊：別吵吵啦，都戴好口罩！包醫生要給大家量體溫了。
這是王宇強的聲音。
呂笛雅指著丈夫和兒子說：都老實點兒，我去找口罩。都長點兒心吧，別讓人家認為宇強的親戚都是啥人，大過年的跑這邊打架玩兒！
張沐和張大衛這回倒是很聽話。
張淑琴對院外喊：都戴上口罩了，進來吧。
簡單寒暄了幾句，包百歲開始做登記。王宇強給介紹了大舅家三口的情況，又報上了年齡、工作單位、聯係電話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