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村醫挨家測量體溫
河興村的村醫包百歲已年近半百,身材中等,有些微胖。身穿白大褂,戴著藍色的醫用一次性口罩,頭發卻烏黑茂密,可能就是平時注重保養的結果。隻是口罩之外露出的臉色也是黝黑的,那是這段時間風吹日曬的結果。
自從疫情發生後,包百歲每天都天剛放亮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重點是為村子裏的返鄉人員家裏測量體溫,指導各家各戶進行室內外消毒,講解口罩的正確佩戴等防疫知識。徐芬的事情一出來,他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要為全體村民都測量體溫,以防萬一。
包百歲手裏隻有三個水銀體溫計,有一個還不好使了,就兩隻能用。這樣一來,工作效率大打折扣。
張大衛是最後測量的,包百歲問:小夥子,參加工作了嗎?
張大衛笑著說:沒有。正在讀大學。
張淑琴驕傲地說:我大侄子就是學醫的,讀的是醫科大學,畢業後和你一樣,也是當醫生的。
包百歲笑了,說:人家和我可不一樣,是正經本科畢業,得到城裏的大醫院當醫生。我嘛,說到家就是個赤腳醫生,鄉間郎中,上不了大台麵的。
張大衛:您謙虛了。您是前輩。
包百歲:不謙虛,我的文化擺在這兒呢,不行啊。在村裏有個頭疼感冒啥的還行,再複雜恐怕就不靈嘍。
張大衛:你們是與基層最貼近的,是老百姓的守護神嘛。國家倡導全科醫生,你們可能就差的是考證,現實生活中都是一專多能的。
“這小夥子,真行。看來還是有文化好啊,說出來的話都讓人愛聽。好好學,將來肯定錯不了。”
張淑琴馬上說道:大衛,百歲大夫可不是輕易誇人的。他看好你行了,說明是真行啊。可不要驕傲啊。
包百歲笑了。張沐也偷偷地笑了。
包百歲收拾好東西,說:你們全家人的體溫都正常,不用擔心。家裏消毒液還有嗎?
王廣海:有呢。
包百歲:定期噴灑。對了,盡量不要往徐芬家那邊去——唉,我這些話說得都多餘,你們家就有現成的醫生,比我懂的多了。
張大衛不好意思地說:您過獎了,我現在還是個學生。而且,沒有考執業醫師證呢,還不能算是醫生。
“馬上,馬上就是啦。行,我走了,還有好多家呢。小夥子——張大衛,不錯。學醫是苦,但學好嘍那就是福啊。不僅是自己的福,也是家人的福、社會的福。你沒看報道嘛,這疫情一來,誰衝在了第一線?”
張沐:就是。如果沒有廣大醫務工作者的付出和犧牲,能有我們的安靜生活嗎?
包百歲:當然,戰勝疫情,得需要全社會共同的努力,就算我們啥也幫不上忙,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也算是做貢獻了。話又說回來了,醫務工作者是救命的啊!小夥子,學醫算是學對啦!
張大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長長的劉海竟然蓋住了眼睛。。
張沐:謝謝您,包醫生!
“客氣了。明天見。”
王宇強突然說:對了,爸,馮元書記剛才給我打電話,讓你去試試村裏的廣播大喇叭好使不好使,如果壞了趕緊修上,防疫期間要必須響起來。
王廣海:我知道了。
張大衛:大姑父,你還管村裏的廣播喇叭呢?
張淑琴笑著說:你大姑父是村裏的電工,能瞎捅咕,反正隻要不捅咕壞嘍,沒人說他。
王廣海:你這是看不起我啊?那得懂電路,還瞎捅咕……
“你那點兒本事,在我大侄子麵前,真就啥也不是。”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王宇強搖下車窗喊道:對了,爸,你要是去試大喇叭的時候,順便公布一個通知,因為防疫形勢嚴峻,李寶學家老爺子過八十大壽,按規定要求已經取消了,大家都不要去。
王廣海:胡扯!我怎麽說這個?我得罪那人幹啥?
“馮元書記讓我告訴你的。你愛說不說,和我生氣沒用。”
王宇強搖上玻璃,開車帶著包百歲就走。
王廣海眨巴眨巴眼睛,說:這個時候再聚餐確實不妥啊,那不是作呢嗎?馮元書記說得對。這事兒得播一播。
張淑琴:對個屁!咱們禮都給人隨完了,這回可好,連他家一口酒都喝不上了。
張沐拉著張淑琴的胳膊笑著說:大姐,你這賬算得不對。和安全、健康比起來,吃吃喝喝算什麽?省了李寶學家的這頓席沒吃上,咱還能掉塊肉啊?
“關鍵是心裏難受。那可是八十大壽,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八十?那酒席能次了嗎?我還想沾沾老李頭兒的喜氣,也活他個八九十歲呢。疫情一鬧,雞飛蛋打啊。”
…………
李寶學家也是冷冷清清的,根本沒有要辦八十大壽的氣氛。
李寶學不時到院門口四處張望,也沒有一個親戚朋友來,他自言自語道:看來,真的要給我省錢了,確實不用預備酒菜嘍。
李寶學的妻子魏娟倒是挺高興,自從昨天出入村的管理更加嚴格了,她就算起了自己的如意賬——外村的人肯定進不來,本村的人因為有徐芬那件事兒都嚇得不敢出門了,更別說紮堆兒吃飯了,估計宴席肯定辦不成。所以,她壓根就沒有準備。
李寶學覺得這樣做不合適,就對魏娟說:咱們把人家的禮都收了,有的年前就給了,咱家不預備飯不合適吧?
魏娟:你說的這是啥話?那些禮也是平時咱們隨出去人家回的,咱們收一收不是很正常嗎?對了,你這麽一說倒提醒我了,還有幾份沒給呢,我得用微信提醒一下。人來不了就算了,禮錢最好轉賬給我,兩頭都省事兒,還安全。
李寶學:你要是不預備,萬一明天客人來了怎麽辦?抓瞎了可讓人笑話啊。
魏娟:放心吧。現在的人都惜命,不會因為吃一頓飯來冒險的。還有啊,為了防備萬一,你給馮元書記打個電話,名義上是請示,實際上就是通過他的嘴來阻止,這就叫借坡下驢。
“我就怕你驢失前蹄!馮元書記管你這事兒?做夢娶媳婦——想得美啊!”
“要我說你就是死腦瓜骨!他要不管才怪呢,出了事兒他的官兒第一個被擼!那些選票都是白來的?他不珍惜啊?”
“別胡說八道!小心風大閃了舌頭!馮元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
“哼,這年頭兒,誰鑽誰心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