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張大衛踅摸測溫槍
李中新拉了拉口罩,對劉大榮說道:
“這位劉大哥,你聽我解釋啊,你不是無家可歸,我們每個人都不是無家可歸的。隻是吧,疫情防控形勢嚴峻啊,為了你個人、還有你家人的健康,我們隻是奉勸你不要回村。”
“看來,你們這是真把村子給封啦。裏不出、外不進,難道想讓我們一家三口四處流浪啊?”劉大榮有了一種得理不饒人的架式。
李中新還是笑嗬嗬地說:劉大哥,話不能這麽說。我們這不是封,是嚴加管理。因為河興村的徐芬是從江承市回來的,那地方你應該也都知道了,是重疫區,所以徐芬和她家人都被醫學隔離了。如果徐芬沒被感染,那是萬幸,如果被傳上了呢?村子裏是不是很危險?
劉大榮不吱聲了。
“劉大哥啊,你就算是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嫂子和孩子考慮考慮吧?看你女兒,長得多可愛,一看就是聰明的孩子。”李中新往孩子身邊湊了湊,說,“上幾年級了?”
“上三年級了。”孩子回答。
“好好學習,將來爭取考上醫科大學,當個醫生救死扶傷,多光榮啊。”李中新又轉向對劉大榮,說,“你要回家的心情我們能理解。當然不會讓你去四處流浪,因為這幾天你不在嶽父家呆得好好的嗎?姑爺子進門,小雞兒斷魂。大肉吃著、小酒喝著,還不用出去幹活兒,多美啊?”
劉大榮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相比於你們要回村的,那在村裏想要出去的人們是啥心情?他們頂著多大的壓力?他們又做出了多大的犧牲?相信你也能體會得到的。我就把話往實裏說,現在看來,河興村裏的潛在的風險要比村外更大。你實在要回去,我們也不好強製阻攔,但你們要是進了村,再要往出走,估計就會更——麻煩了。劉大哥,你說呢?”
劉大榮一肚子火氣,隻能暗自憋著。他也是聰明人,自然清楚李中新說得有道理,而且話裏有話,柔中帶剛。他回頭問車上的媳婦:你說咋辦吧?
“還是問你閨女吧。”
劉大榮的目光盯著女兒,小姑娘撲閃著大眼睛,悄聲說:爸,我在姥姥家還沒呆夠呢……
李中新一聽就樂了,豎起大拇指說:這小姑娘,肯定有出息。李大哥,那就再住幾天老丈人家吧,不把他家的肉都吃完,千萬別回村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劉大榮衝李中新點點頭,深情地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村莊,說了句“盲人掉井裏,哪兒不背風啊”,趕緊調轉車頭開走了。
劉大榮邊開車邊在心裏罵:這個該千刀萬剮的舉報人,我要是讓你過消停,我這劉字就倒著寫!
再次回到嶽父家,劉大榮就開始電話遠程遙控,在外圍進行煽風點火……
…………
幫著大姑拎了一回豬食桶,算是張大衛幹了一次力氣活兒了。他又躲到屋裏鼓搗電腦去了。
張沐坐在一旁,有怨氣不好發,有怨言也不好說,隻得拿出自己的手機,查看有關疫情的消息。對兒子的“墮落行徑”算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張大衛的手機“叮”的響了一聲,他拿起來看了一下,這才對老爸說:我通過紅樓市區裏的朋友,淘弄到了一個電子體溫槍,但怎麽往這邊兒捎過來,我們沒有聯係到人。他剛回的信息。
“真的?”張沐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顯得有些激動。
張大衛看了看老爸,沒有吱聲。他是對這種不信任的語氣很不受用。
張沐看出了兒子的不清單,馬上討好似的說:太好了。這下村裏人測量體溫的問題就好解決了。行,運輸這個任務我來完成,我馬上就給你大哥打電話,他總往外跑,認識這方麵的出租車,肯定有辦法捎過來。
張大衛:對啊。我怎麽把我大哥給忘了呢?還有啊,你的降壓藥是不是沒了?
張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說:還剩一天的量了,來時沒多想,沒有多帶。
“降壓藥不能斷,特別是你這些天大魚大肉的,這家夥上頓小酒、下頓大酒的——這麽喝酒,那降壓藥就算白吃——那啥,我也讓我那朋友把你吃的那兩種藥又買了些,和體溫槍一起捎過來。”
張沐嘟噥了一下,沒說出什麽來。
張沐的血壓一直靠吃藥維持著,來河興村時他真沒打算長住,覺得能住上一宿就心滿意足了,如果商量好了兒子最多是兩宿,再就無法突破了,所以藥也就沒帶那麽多。藥快沒了他也不好意思說,怕大家擔心,隻能是自己做好了硬挺的準備。沒想到兒子還為自己想著,這讓他很是感動。
這個時候,最難弄的測溫槍都搞到了,必須及時運到河興村來。張沐馬上打電話,王宇強更是非常高興,立即與平時跑出租認識的哥們兒聯係。對方二話沒說滿口應承道:宇強,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防疫的事兒都是大事兒,是每個人分內的事兒!哥們兒要是差一點兒,你掰我手指蓋兒!
…………
張淑琴本來是想和王廣海問一問,張沐打舉報電話的事兒是他怎麽傳出去的。但等王廣海一回來,光顧著“教訓”他在廣播喇叭裏說話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問題,把這茬兒給忘了。
晚飯時,王廣海又把酒拿了上來,張沐因為兒子大衛辦的事兒讓自己高興,更想喝上兩杯。
呂笛雅一把搶過酒瓶子,說:不能再喝了,中午喝、晚上還喝,你的血壓不管啦?
張沐笑眯眯地說:大過年的……
呂笛雅:別拿大過年的說事兒啊。大過年的更應該注意身體健康。
“笛雅,別這樣,我盯著他們,不讓多喝。再說了,不喝點兒酒也沒意思嘛。”張淑琴說著從呂笛雅手裏拿過來酒瓶。
張沐:就是。要不喝兩口兒都白瞎大姐——還有你做的這麽好的菜了,鐵鍋?大鵝,外加麵乎乎的土豆,老好吃了。
呂笛雅:別和我嘻皮笑臉的啊。你的血壓啥樣你自己沒個啥數嗎?
張沐:放心吧,我的血壓我兒子管著呢。誰讓他是學醫的呢,要是連自己老爸的血壓都管不住,那不白學啦?
四人都瞅向了張大衛,他卻假裝沒聽見,自顧自地埋頭吃著鵝肉,仿佛要解心頭之恨一樣——讓你驚擾了我的回籠覺,不吃你吃誰?
張淑琴指點著張沐,示意他別亂說話。
王廣海搶過酒瓶,邊倒邊說:早晨喝二兩,牛哄一頭晌兒;中午喝半斤,牛哄到黃昏;晚上喝八兩,一覺睡到大天亮。哈哈,酒是好東西啊,糧,越喝越年輕啊。
“還越年輕?我看是越喝越神經!今天都少喝啊,不然我就把酒瓶子摔嘍。”
呂笛雅:還是我大姐,辦事兒就是有力度。對了,不等宇強啊?
王廣海:不用等他,指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呢,等不起啦。來,張沐,整一口兒……
“大姐,那鵝肉我已經單獨給宇強盛出一大碗留起來了。他要回來晚,熱一下就行。”呂笛雅想事很周全。
張淑琴答應了一聲,王廣海笑著說:你們啊,還像慣小孩兒似的慣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