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留宿
聞心攸與柳絮就這麽時而聊著輕鬆的話題時而聊著沉重的話題，東拉西扯慢慢悠悠的，終於在日落西山前到了靜安寺的山腳下。
“這個靜安寺看起來倒是蠻大的呀，”聞心攸本以為這麽一個在這種亂世裏做慈善的寺廟，隻怕靜安寺可能會有些落魄，卻不想這靜安寺看起來確實風光得很，青磚白瓦香煙嫋嫋，一磚一瓦極其精細，似乎連門縫石階上的青苔看起來都是有人精心打理過的。
“這靜安寺還挺別致的啊？”柳絮也是有幾分疑問，這似乎與她所想的有那麽幾分不同。
若是靜安寺真是一個與人為善，拿香油錢生活的清貧寺廟，這樣大氣又不失別致的寺廟未免與它在外的形象有些不符合。但也說不準，也許是有人正是因為靜安寺亂世中的那幅悲天憫人的慈悲之心而來朝拜，又捐了足夠富裕的香油錢呢？兩人隻當自己是多想了，並沒有懷疑更多。
此時天邊已經布滿紅霞，山腳下還能看到返程回去的車馬，一天的朝拜到了這個時候也到了尾聲，直通寺廟的山台階上是絡繹不絕下山的香客。沒有下山的香客們今天應該是留宿在上山了。
“咱們快點上去吧，”聞心攸與柳絮在丫鬟的服侍下下了馬車，“現在上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一頓熱乎的齋飯。”
“說得也是，”柳絮笑笑，也不做多想。兩個小姐妹互相攙扶著就上了山道。
正值初夏，又是即將日落的時分，深山裏的空氣帶著清新的草木香，新鮮得讓人多呼吸一口都覺得通體舒暢。彎彎曲曲的山路曲折得很，然而拜佛不就是求一個心安嘛，所以聽說這靜安寺若是想上去，並沒有捷徑隻能靠著兩條腿，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聞心攸與柳絮從前倒是算不上嬌生慣養，隻是後來到了京城裏需要兩人勞心勞力的不過是些生意上或者是其他的一些耗費腦細胞的事情，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般運動過了。這山才爬了一半，兩人已經是喘得厲害，隻能互相攙扶著靠在山腰一處供路人休息的涼亭裏休息一會兒。
“累死我了，”柳絮以寬大的衣袖做扇子，使勁給自己扇著風，想要消消心裏那一股悶熱出來的火氣。
“咱兩也是好久沒有運動了，這才多少的路，就已經累成了這幅樣子。”聞心攸也如柳絮一半無二，兩人說著說著忽然間相視一笑，隻覺得好像因為爬山染上的熱感一瞬間就無影無蹤了。
山裏的天總是黑得比較晚一些，更何況是夏日裏，日落本就比平時要晚很多。一陣微涼的山風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花香拂麵而來，兩人恍惚間好像來到了仙境，日暮的晚霞美輪美奐，給鬱鬱蔥蔥的叢林鍍上一層神聖又引人窺探的神秘麵紗。
兩人在山腰處休息了片刻，好好地欣賞了下日落的晚霞，知道丫鬟們提醒，若是再晚怕是不僅要錯過庵堂的齋飯，可能還要摸黑上山，聞心攸與柳絮這才又無奈地繼續向上攀爬。
“我幹嘛要活受罪跑來這什麽靜安寺，這山爬得簡直要累死我了！”聞心攸喘著氣抱怨著。
而柳絮已經沒有了抱怨的力氣。早前聞心攸在涼州城裏時好歹還是有做些體力活，身體素質比起天天在京城裏忙碌的柳絮來說要好了不少，體力上的優勢略施此刻倒是明顯不已。
夜幕即將降臨，太陽還剩半張通紅的小臉露在外麵的時候，兩人終於磨磨蹭蹭地到了靜安寺的門前。
“兩位是前來上香的香客嘛？”一個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一二歲，穿著灰撲撲道袍的小尼姑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熱情地上來詢問兩人。
“是啊，我們是禹城那邊的人士，聽說了靜安寺的故事，心有感慨，特來參拜感悟一番。”柳絮拉了拉聞心攸地袖子，主動上前接話解釋了兩人的來曆，倒不怪她多疑，隻是聞心攸身份不一樣，又是在這個時分上山，一看就是要留宿的樣子，若是叫有心人知道了，隻怕是又要多生猜疑。
“兩位施主，我們庵堂的待客時間已過了……兩位這個時候來，未免有些不巧。”小尼姑有些為難地跟兩人解釋。
“實在不好意思，”柳絮臉上一副歉意的樣子，語氣誠懇道，“我們姐妹二人初次進京，不認得路，這才耽擱了功夫。此來貴寺不僅為了朝拜，也想多留兩日，聽聽佛法教誨，還望小師傅體諒下。”
“阿彌托佛，今日實在不巧，”小尼姑聽了柳絮的解釋後臉上更是一副歉意無奈的表情，“今日寺中留宿的香客諸多，隻怕是沒有多餘的禪房可以招待兩位了……”
“沒事沒事，我們兩姐妹初來貴地，倒也不想分開，小師傅隨便安排一間禪房，我兩同住便可，”柳絮怕小尼姑直接拒絕兩人，直接伸手從懷裏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直往小尼姑的手裏塞，“還要勞煩小師傅了。”
“這……”小尼姑本想拒絕這兩人的，但入手的銀票厚度又讓她有些遲疑，猶豫了片刻，小尼姑還是不忍心道，“小尼做不得主，兩位施主可否到庵堂內稍坐片刻，我去問問師太？”
“好好好，還得麻煩小師傅了。”柳絮與聞心攸適時地露出感激的樣子。
小尼姑手上揣著柳絮塞給她的銀票，屁顛屁顛地去找師太匯報去了。
“兩位施主遠道而來，請恕鄙寺無禮了。”老尼姑見小尼姑拿了一摞的銀票，心想這怕是兩隻肥魚，連忙親自過來接待了。
“無礙無礙，是我們姐妹倆沒有提前打聽清楚，勞累師太了。”柳絮賠笑一臉愧疚真誠地看著出來接待她們的師太。
聞心攸撇了撇嘴，她們兩隻在穿著打扮上做了簡單的偽裝，京城認識泰王妃的人不少，隻要認真看兩眼，兩人就要露餡。所以著應酬上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柳絮，聞心攸盡量站在後麵默不作聲，拉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鄙寺客滿，天黑山路難走，若是兩位不介意，可否先在貧尼禪房將就一宿？”老尼姑長了一張有些刻薄的臉，鷹鉤鼻，倒三角的眼，因為年紀問題，麵上的皮膚有些鬆弛，一雙眼睛裏時不時閃過精明算計的光芒，看得聞心攸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師太將自己的禪房讓與我們二人，那您？”柳絮故意做出一副為人找想的為難樣子。
“無礙，貧尼與其他師妹先將就一晚便好。”
老尼姑很高興柳絮的上道，其實寺內並不是沒有多餘的房間，隻是聽小尼姑的話這兩人確實是兩隻肥羊，再看她兩的穿著打扮，雖看起來低調，但那衣服上的繡工布料都是一等一，絕對不會是平常的富戶，這要是運做好了，那香火錢還不得厚厚地？想到這裏，老尼姑臉上的笑容更是真誠了幾分。
“是我們姐妹倆來得突然，還要勞煩貴寺了。”柳絮對於這種基層的人情世故要比聞心攸了解得多，老尼姑一個眼色柳絮便清楚這人打的是什麽主意，隻當不知道地順著老尼姑的話，也不拆穿她。
很快兩人就在老尼姑的安排下住進了禪房裏，兩個丫鬟正整理著床鋪，師太說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她們兩今晚隻怕隻能打個地鋪將就將就了。
“我看這禪房也不似有人住的樣子啊？”聞心攸趁著眾人忙著整理，給自己倒了杯水後就順勢在房間裏打轉起來，“你看這櫃子裏都沒有那個師太的衣服。”
“人家就這麽一說你就信了？”柳絮笑笑，“還不是想哄著你多捐點香油錢，人家隨便說說，你就隨便聽聽就好，當什麽真呢？”
話雖如此，但柳絮心裏卻起了幾分疑慮。若是靜安寺偌大一個寺廟當真是靠著他人的捐贈和香油錢度日，那這靜安寺每月得收入多少的香油錢？瞧這客臥禪房比起山下城裏的客棧也是不差的，且這一路走過來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精心打理過的樣子，這上麵花銷可並不比整個寺廟的人的日常用度要少的。
“剛才那個小尼姑說她們這邊確實是收留了不少的小女孩，且多是從幼年養成的。”柳絮目光一閃，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麽。
“聽說她們住在山上，平日裏除了下山化緣采買，都是自給自足的，”聞心攸也接話道，“她們應該是有自己的一塊菜地，自己種植的，嘖嘖嘖，那齋飯一定好吃。”
“你要惦記著她們這的齋飯，今天就早點睡。”柳絮笑笑，勉強壓下心裏的不安，與聞心攸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