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樓閑話
金陵，也就是南都了。明朝建立以來，就在南方的金陵城設置完備的官員體制，所以，京城雖沒，皇帝雖自殺，但南都並沒有亂，上下官員俱在，他們等待著新立的皇帝來帶領他們殺敵。
此時，秦淮河邊上有一酒樓，叫做登高樓。南都的學子們都喜歡在這酒樓中詩詞唱和，觀賞河景。
此時，酒樓裡面人聲鼎沸，有要猜拳喝酒的，也有摟妓聽歌的。
三名書生打扮的見了此情景，眉頭微皺，道：「我等還是上樓去吧！」
「三位公子，樓上已經沒有座位了！」
酒保攔住他們道。
「那，我們還是去別家吧！」
一書生說著，就要離去。
這時，突然聽見有人嘆息道：「可惜啊，大好江山，就這樣葬送賊人之手！」
三名書生聽了，不由止住了腳步，向說話者看去，見他滿面麻子，面目黧黑，十足醜人。
其中拿著摺扇的一名書生突然恍然大悟道：「遮莫是泰州柳麻子柳敬亭先生？」
「正是在下！」
柳敬亭看了那書生一眼，見他是讀書人，再加雙目有神，便施禮答道。
「幸會，幸會，在下侯方域！」
侯方域說著，又介紹其他倆人道：「這是我復社好友陳貞慧和吳應萁。」
「幸會！幸會！」
柳敬亭對他們抱拳道。
「酒保，打上一壺好酒，點上一桌好菜，我們要和柳先生好好喝上一壺！」
侯方域大聲地說道。
「好嘞！」
酒保說著，忙去準備了。
左邊上坐著幾名黑衣漢子，他們忍不住看了侯方域一眼，其中一人低聲道：「這小子，還有點豪氣！」
「柳先生，您方才說大好江山——」
侯方域剛想請教柳敬亭，突然聽見酒保大聲說道：「去，去，討飯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這地方，是你討飯的地方嗎？」
侯方域忙向酒保看去，見他在門口攔住一小乞丐，渾身髒兮兮的，看年紀，無非十四五歲。
這乞丐不是別人，正是朱慈炯。
他自從中了鬼族青煞的鬼氣之後，地上滾了幾次，一身白衣早成了臟衣。
他一路急著去找史可法，所以，也不在乎形象了。
「小二，讓他進來吃，賬算在我頭上！」
侯方域忙說道，他只想著聽聽柳敬亭的見解，不想被打擾了。
「算你這小乞丐有運氣！」酒保說著，對朱慈炯喝道：「你就在角落上靜靜地吃，別打擾到別的客官！」
朱慈炯低頭走向一個角落，偷偷向眾人一一掃去，待見到左邊上的黑衣人，頓時一驚，因為這些人正是鬼族的人，其中鬼族三煞也在其中。
「怎麼他們也在這？除了三煞，還來了誰？」
朱慈炯想到這裡，暗暗擔心起史可法的處境來，因為鬼族三煞叫來的幫手，肯定是更厲害角色。
酒保很快為侯方域等人上菜了，順道丟給朱慈炯幾個大饅頭。
侯方域對柳敬亭道：「先生方才說大好江山，落入賊子手中，可見先生關心國事。不知道先生對當今混亂的天下有何看法？」
「依老夫看，當今最重要的是另立新君！自古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北方傳來消息，闖賊攻破北京，聖上已經殉國，所以，當務之急，自然是另立新君！」
柳敬亭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道。
「這個道理我等自然知道，但是這個立新君，那要立誰呢？」
侯方域問道。
「自然是最近皇家之血脈了！」
柳敬亭說道。
「我聽說當今南都的官員正在爭論，有主張立福王的，也有主張立潞王的，紛紛爭論不休！」
陳慧貞出言說道。
「都不可！」柳敬亭擺了擺手，見侯方域等人驚愕地看著自己，當下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只有當今太子朱慈炯，才是第一人選！」
他這話一落，不但侯方域等人驚訝，連鬼族之人也驚訝不已，因為朱慈炯下落不明，估計城破之時，魚龍混雜，死生難說，說不定早死於混亂之中。
朱慈炯聽見說起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凜，他想復國，倒沒想著做皇帝，因為他很清楚，皇帝這寶座，就是刀山火海，坐上去之後，就再無逍遙日子過，自己的父皇就是個例子。再說，長真仙人對自己說過，自己並無皇帝命。
「問題是，太子至今無消息啊！總不能一直在等著他吧？」
侯方域提出疑惑道。
「可以暫有其他王攝政監國！」
柳敬亭笑著說道。
「妙！妙！」
侯方域等人讚歎道，接著拱手道：「看來，先生見解，比起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要高明多了！」
「哎，鄉野村夫見識，何足掛齒，喝酒，喝酒！」
柳敬亭哈哈一笑道。
「好，好，喝酒！」
侯方域等人端起了酒杯。
柳敬亭三杯下肚后，意興飛揚，忍不住道：「依我看，當今南都，最關鍵人物，當屬兵部尚書史可法！」
他這話一出，整個酒店都靜了下來，大夥都看著他，想聽聽他的高論。
「此話怎講？」
侯方域連忙問道。
「他手握兵權，只要他堅持要誰繼位，誰就是當今皇帝，你說，他不重要，誰重要？」
柳敬亭說著，又哈哈一笑。
鬼族之人聽了，其中一人低聲道：「我們要儘快殺了史可法，讓南都更加混亂，我主才能趁亂入主中原！」
朱慈炯吃了九轉脫胎換骨丹之後，耳目極明，他們說話聲音雖小，卻句句聽在耳里。
另外一桌，也有幾個彪形大漢，他們也低聲私語道：「總督派我等此行，正要我們殺了史可法，讓他不能立新君！」
朱慈炯聽了，眉頭微蹙，心想：「怎麼這麼多人要殺史大人！這幾個人又是誰呢？什麼來頭呢？」
他想到自己能力有限，不由深深擔心起來。
鬼族三煞和另外倆名黑衣人聽了柳敬亭的話，更加決定要殺史可法了，他們低聲私語道：「看右側的四名大漢，似乎就是江湖人稱『淮安四虎』，他們四人，只要收錢，就肯殺人，不知道他們要殺的人是誰？」
「管他是誰，我們只殺我們要殺的人就行了！」
一名黑衣人說道。
「是！」
鬼族三煞齊聲道，顯然，這黑衣人在鬼族的地位比他們高。
「老二，我卻覺得有要管！」
另一黑衣人冷冷說道。
「哦，御史的意思是？」
鬼族青煞低聲問道。
原來，這倆名黑衣人正是鬼族雙御史，地位在鬼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