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鋒銳的光芒
看著吳康鬆離開，吳克忠剛要鬆口氣，卻見得那煞星又回過頭來。
“沒人逃走吧？”
“沒有，護衛和那胖商人都死了，女兒……應該就是閣下吩咐要找的人吧。”
想起剛才看到的屋子大小的假山隻留下一地碎石，吳克忠更加覺得這次買賣有些燙手。這種人自己可惹不起。
“哼。”吳康鬆終於離去，吳克忠看著忙活的手下，好不容易的一點成就感消失得幹幹淨淨。想起吳智的話，吳克忠覺得自己真不該攙和這種破事！
……
“這條密道太短了。”
“那也沒辦法，這山又不大，再挖就出土了，總不能往深山挖。”
“既然太行山寨之人是受吳康鬆指使，那接下來必然會搜尋我們。在深山裏迷路也比被找到好。”
這條密道比李長天想的要短，沒多久就到頭了。兩人現在在林子裏小心翼翼的轉悠，現如今隻能往鎮子方向走。
“太行山寨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鎮子裏作惡，不然官府不管事兒就昭然若揭了，他們官位不保，因此自然會盡心盡力。吳康鬆也沒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們出手。目擊者越多，他身份暴漏的可能性就越大。”
“那吳康鬆真的瘋了怎麽辦，會不會當街行凶？”汪文君忽然想到這一點。
李長天話語一滯，有些不太確定，“就算他追到鎮子裏去，那監天寺絕對會查出他的身份，隻是他也活不了吧。”
李長天有些無奈。如果吳康鬆真是個瘋子，那這個實力遠超自己的瘋子，將毫無疑問的會結束自己二人的生命，不死不休。
得益於這場大雨，雨停之後，大霧彌漫。此時已是第二天的淩晨，雖然休息了一晚，可汪文君顯然並沒有睡好。
李長天下意識的控製著自己的呼吸，悠長而又輕微。相比之下，汪文君不一會兒就有些喘氣起來，讓得李長天頗有些無奈。
因為身體還未長好，一般內功並不會太早修行，自己這年紀學習都算早的了。可溫和些的外功卻可以先一步進行，藥浴輔以一些強身健體的招式，加快成長，體質慢慢提升。一開始內力還真沒有外功來得見效快。可汪大福對於汪文君真是老來得女，捧在手心怕摔嘍，含在嘴裏怕化嘍。
汪文君向護衛學習的招式還是汪大福不忍心拒絕女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汪文君當然沒有係統學習過什麽，再這麽下去，隻怕體力吃不消。
“先停下歇一會兒吧。”李長天沒有表露什麽，汪文君鬆了口氣，心裏的難受卻越發劇烈。原來自己真的什麽都做不到。如果他放棄自己，或許逃生幾率會大許多。
“現在沒法吃東西，野果倒有，但估計沒時間采，你能忍住吧？”
李長天嚴肅的問道。汪文君一愣，認真的點點頭。
看著汪文君眼神的茫然，李長天不禁有些不忍。
“我父親也沒叫我練劍。我每天跟著爬山挑水，體力當然比你好。我們這年紀，就算世家弟子，怕也還沒修習內功，這涉及到經脈的生長，你以後習武，自然會明白。”
“我知道的。”汪文君臉色有些蒼白，有些疲憊，卻唯獨沒有了害怕。“我一定會習武，甚至要成為最強的那種。我要為我爹報仇。”
李長天沒有說話。
自己從未想過為父親報仇。想殺吳康鬆，是因為吳康鬆追殺自己。
自己因為某些原因，對於冤冤相報之事看的不少，很是倦怠。李青蓮死的時候，自己並沒有看到。隻記得讓自己快快逃跑時，父親麵對飛速趕來的幾人，轉身前留下了一個滿足的表情和平靜的背影。
李長天小時候總是感覺，父親似乎有種命不久矣的人，才會出現的淡然感覺。這種違和的感覺，與母親的下落，是李青蓮從來不說也不也許問的兩件事。
自己或許會向華山討一個道理，但殺人，其實真不是什麽快意之事。
自己也許不適合這江湖。
“走吧。”李長天詢問的看了汪文君一眼，汪文君點點頭，自然地被李長天牽著，在林間穿梭。
前方就是農田，往下是官道。農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墾，就著山的形勢，台階一般一塊塊的往下。
這一段才是最麻煩的地方。農田周圍基本沒什麽高大的樹木，往下的官道，是自己兩人進入鎮子的唯一道路。
李長天貓著腰，借著田裏說不出名的作物遮擋視線，忽然，汪文君身子一抖，腳下的石塊一鬆，整個人朝著農田滑了下去。
“噓……”李長天立馬拉住汪文君，措不及防一使勁，麵色有些發紅，示意汪文君千萬別出聲。汪文君手捂著嘴，吃力的點點頭。階梯狀的農田上下間距似乎不大，李長天伸手想要把汪文君放下去，忽然腳下也是一鬆。
黃綠相間的農田之上，兩個身影抱在一起，一台階一台階的往下滾，一直滾了四五個台階，方才止住。
李長天不禁叫苦不迭。為了汪文君不受傷，李長天一隻手抱著汪文君，另一隻手虛掩在汪文君背後，一接觸泥土地，就稍稍用力，盡量卸去撞擊的力道。可這樣一來，原本幾下就能停的兩人活生生快滾到山腳了。
勾著腦袋的二人抬起頭，汪文君頭發有些碎泥，還沒緩過神來，呆呆的看著李長天近在咫尺的臉。
李長天老臉一紅，放開汪文君，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知說什麽好。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石塊這麽不牢。”汪文君開始拍著頭上的泥，頭還是磕了一下，但並不怎麽疼痛，幸好被沒有砸到什麽石頭，不然這會兒可能走路都困難。
“沒事，我也沒注意掉下來了……”
“你東張西望的看什麽，太行山寨的人在下麵嗎？”汪文君不解的看著李長天左顧右盼的神情，出口問道。
“呃……有人！”李長天正有些尷尬，突然發現下方還真有人，遠遠的看見自己二人呆愣愣的站在田裏，身子一轉，麻溜的往山下跑。
“離我太遠了，留不下他。過一會估計吳康鬆就在官道上等著我們了。”
李長天有些氣餒。原本有些僥幸神不知鬼不覺逃離，現在看來還是不行。一隻冰涼的手握住自己，李長天轉頭一看，汪文君堅定的看著李長天。
“不管怎麽說，總得試試。深山太遠，變數太多，隻要沿著官道跑到鎮子裏，我們就有救了。”
隻要吳康鬆不發瘋，當街殺人。
這個有些刁蠻任性的女孩，一天之間就像長大了好幾歲。李長天二話不說，把汪文君背到背上，看著山腳下隨風搖擺的青蔥，直接躍下農田，一階一階的往下跳躍。
山腳偶爾還能遇到幾個務農的老伯。李長天沒時間表示踩壞農作物的歉意，前方不遠處，一道身影筆直的站著，就連他身旁的樹，似乎都懼怕其身上壓抑的氣息，不敢動彈。
幾步來到吳康鬆麵前，李長天放下汪文君，深吸一口氣，並不見疲憊之色。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的內力究竟到達哪個層次了。竟沒見過你力竭。”吳康鬆一如既往的僵著一張臉，但李長天卻能感受到其身上瘋狂洶湧的殺意。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知。
“勉強一重天。”李長天隨意的說著，真假與否，就不得而知了。
“哼，一重天的內力，就算使用的都是些爛大街的招式，也不該跑了這麽久，調息仍舊沉穩盈滿。可再高了也不可能，李青蓮總不會不顧你經脈的稚嫩，提早修煉內功。”
李長天揚起頭，突然露出一個單純卻又毫不做作的譏諷笑臉來。
“老人家幾次都沒過幾招被我逃脫，怎麽一副很了解我的姿態，分析起我的內功路數來了？”
吳康鬆知道自己說不過這個十幾歲的老成少年，也不生氣。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把壓抑的氣的生完了，吳康鬆覺得自己的心格外冷靜，格外冰冷下來。
“我說過，我隻想報仇。”一把劍輕描淡寫的平舉，李長天也看不出會如何出招。
吳康鬆沒準備對招，直接用深厚的內力，蠻不講理的劍招壓製，就算李長天招式再詭異，螞蟻也搬不動高山。
“可我不想死。”李長天少見的沒有對吳康鬆先出劍，眼睛忽然閉上了。左手緊握著劍鞘，右手放在劍柄之上，卻不出鞘。
吳康鬆對於李長天的一反常態有些疑惑，正想著，一雙鋒芒畢露的眼眸，映入自己的雙眼。
一刹那，吳康鬆竟感覺有些窒息。李長天劍未出鞘，可吳康鬆卻有種感覺，哪怕自己逃到天南海北，哪怕自己一劍把他劈成兩半，少年手中的劍，都會直直刺穿自己的頭顱之上。
一股鋒銳，令吳康鬆眉心生疼，一種即將死去的即視感充滿心頭，讓那被仇恨填滿的心，多了幾分死寂，卻少了幾分瘋狂。
天上地下，沒人能躲過這一劍，吳康鬆心裏突然多了個念頭，那更像是眼前少年的信念。
吳康鬆感到自己有些累了。
可頃刻之間，那股鋒銳就消失在了風中，李長天麵色蒼白，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累過。李長天拚死一試，卻不想瞬間力竭。
吳康鬆呆呆的看著李長天，李長天不示弱的回應，卻見得這幾次試圖抹殺自己的男子，神色竟是如此蕭索。
“好鋒銳的劍意！”一個輕靈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李長天下意識轉身，卻感覺腦袋一暈，身子發軟，還好汪文君眼疾手快，先一步扶著，不然可能一頭就栽在了地上。
“咦，好一個玲瓏剔透冰肌玉骨的孩子！”三個女子從後方緩緩走來。不知是一直在此，還是被方才的鋒銳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