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原來他是
阿史那俟斤在中庭設了酒席,招待前來求親之人。
中庭中全部都是突厥的皇孫貴胄,而且個個都人高馬大,麵容粗獷而不失穩重,以突厥的審美觀來說,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宇文玥卻與他們不同。她一身白衣,身形嬌小,但卻俊朗出塵,在一堆人裏很是顯眼。
她眼珠子烏溜溜地轉動,嘴角淡淡勾起,四處打量那些人,這時從偏門中又走進了一個人,她放眼望去,嘴角的笑馬上凝固了。
他怎麽會來這裏……
他……看過來了!
宇文玥馬上扯過旁邊一個裝水果的盤子,擋在自己麵前,水果呼啦啦滾了一地。
高長恭似乎沒有發現她,宇文玥這才放下心來,將盤子放了下來,然後才覺得奇怪:自己為什麽覺得心虛啊?明明是他要來向突厥公主求親,卻騙她是運送香料的商隊,雖然她也騙了他……
“可汗駕到!”
一聲出來,眾人都安靜了下來。阿史那俟斤緩緩走了出來,他身上披了狐皮大貂,微微有些富態,長得比一般突厥人還有粗獷,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看上去十分精神。特別是他的一雙眼睛,十分銳利,像天空中的大雕。
“參見可汗!”眾人都俯身下跪,宇文玥也不情不願地跟隨眾人,但膝蓋卻沒挨地。
阿史那俟斤穩穩地坐上虎椅,環視四周,聲如洪鍾地說道:“各位請起吧!”
所有人都起來,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宇文玥偷偷看了一下,高長恭坐在離她很遠的一個偏角。
今天高長恭也穿了一套白衣,落落脫俗,又兼他長得十分之美,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一股風華,將廳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宇文玥癡癡地看著,竟忘了收回目光。
阿史那俟斤豪放地笑了笑,說道:“小女年方十六,眼光甚高,因此到了今天本王還未曾招得良婿,才想出公開招親的辦法。本王感謝諸位今日來參加小女的招親比賽,先請各位先行介紹一下自己身份吧。”
可汗話音剛落,坐在宇文玥身邊的一個紫衣男子便先行站了起來,朗聲介紹了自己,並說了好大一番對突厥公主的讚美詞。
宇文玥呲之以鼻,人家公主養在深閨,你連人家麵都沒見著,就胡天胡地誇起人家來,真是不誠實。
紫衣男子是突厥某個部落的王子,阿史那俟斤似乎很滿意,對他讚許地笑了笑。眾人便不甘落後,一個接一個地介紹了自己。
最後,所有人都說得七七八八了,阿史那俟斤突然發現了宇文玥,因而問道:“這位公子,你呢?”
宇文玥勾嘴一笑,站了起來,繞過位子來到廳前,與可汗麵對麵。
她的琅琅清音在大廳上響起:“回可汗,在下名喚沈易,乃是大周皇帝派遣前來求親的使者。”
阿史那俟斤霎時變了臉色:“本王可沒將招親令發到中原。”
宇文玥無懼他語氣裏的怒氣,不慌不忙地說道:“可是可汗您也沒說,您的招親比賽不讓吾皇參加啊。吾皇昔聞突厥公主才思俱佳,樣貌無雙,早對突厥公主仰慕有加,因此聽聞公主要招親,才派了在下前來,望得公主垂幸。可汗不會拒絕吾皇的美意吧?”
這一番話,將阿史那俟斤堵得嚴嚴實實說不出話來,於是他隻有歎了口氣,換上溫和的笑臉:“當然不會。使臣遠道而來,辛苦了,快快落座吧。”見宇文玥落座,阿史那俟斤眼神冷了冷,心裏也不禁冷笑,反正最後的決定權在他手上,周國即使派了使者前來又能如何?
宇文玥滿意地回了自己的位子,此時卻見高長恭也站了起來,趕緊凝神看過去,想知道他到底是何人。
“斛律鍾都參見可汗。”高長恭俯首行了禮。
高長恭麵色白皙,美得不似突厥之人,阿史那俟斤猶豫了一瞬,還是問道:“敢問公子是何人?”
高長恭隻是笑了笑,霎時廳間靜得落針有聲,隻因……他的笑實在太魅惑了,宇文玥也不禁愣了神。
等大家回過神來,高長恭手上已經拿了一隻翠綠色長笛,他將長笛放到嘴邊,開始吹奏起樂曲。
突厥人聽不懂這首歌,但宇文玥卻聽出來了,是……《鳳求凰》。
原來他真的是來向突厥公主求親的,原來他也和這些俗世中的男子一樣,聽說突厥公主長得美,亦或者想成為突厥可汗的女婿,就來向一個自己壓根不了解的女子求親。
宇文玥有點淡淡的失望,也許是兩次的相處,讓她覺得高長恭不該是這樣的人,他應該如同高山上的流水,自在飄渺,可望而不可即,他也應該如同天邊的雲,居無定所,讓人捉摸不透。
怎麽能像現在這樣,這麽……俗氣呢?
一曲完畢,眾人還沉浸在美好的曲調裏,高長恭收起長笛,道:“在下剛剛吹奏了一曲《鳳求凰》,在中原,《鳳求凰》意味著孺慕之思。這曲《鳳求凰》便是吾皇贈與公主的仰慕之曲。”
宇文玥錯愕不已,隱隱猜到了……
果然,高長恭接著說道:“在下乃大齊皇帝派來向突厥公主求親的使臣。”
阿史那俟斤一怔,隨即擺出溫和的笑:“使臣快快落座。”既然周國的使臣來了,多一個齊國使臣又有何不可,反正他橫豎不將女兒嫁過去就行了。
而宇文玥卻愣了,如果剛剛她還隻是失落的話,此時她卻憤怒了!原來他叫斛律鍾都,原來他斛律鍾都是齊國的臣子,原來他們倆不僅僅是周國人和齊國人的關係,原來他們如此敵對……
宇文玥手中的酒杯倏然而落,她被酒杯驚回了神,突然想到他救了自己的那件事。若說是齊國百姓救了她倒還可信,但他一個齊國臣子怎麽會救她一個周國人?難道……這一切隻是陰謀?斛律鍾都隻是為了接近她?!
難怪他們會在路途中相遇,恐怕他早已經計劃好了吧!那麽他接近她,又是為了什麽?
她緊緊盯著“斛律鍾都”,想從他眼中看出什麽,然而他自始至終沒看過她一眼。
之後,阿史那俟斤設宴款待,然而宇文玥卻如坐針氈,一晚上幾乎什麽都沒吃。
其實她這一切都落入了高長恭的眼裏。他是齊國的戰神,每每出戰都以麵具示人,所以“蘭陵王”到底長了什麽樣子一直是個謎,如果讓天下人知道了赫赫有名的戰神長得如此柔美,恐怕……
所以,他便借用了斛律光將軍的五子,他的好友斛律鍾都的名字。
阿九也已經查到“沈易”的身份——周國公主宇文玥。
堂堂公主居然上戰場,還千裏迢迢地來突厥迎親,真是一個不尋常的公主。
宴席過後,宇文玥回到客棧,阿喵蹦上來粘她,她也興致缺缺。
小謝看出來她的異常,問道:“公主,今天的事不順利嗎?”
宇文玥搖了搖頭,隻想好好睡一覺,此時心裏像賭了一塊大石頭,怎麽這麽難受呢?
倒在床上躺了很久,宇文玥猛然坐起:“小謝,叫秦鳴過來。”秦鳴是她所帶來的一百多號人裏的老大,宇文玥平時有什麽事都是找他。
過了一會兒,秦鳴過來了。
“秦鳴,你派一些人調查一下斛律鍾都是何人,他與齊國的斛律光將軍又是什麽關係。”宇文玥說道。
斛律這個姓氏在齊國並不多見,而有名的便隻有斛律一族,特別是戰功赫赫的斛律光老將軍,幾十年征戰沙場,宇文玥很小便聽聞了他的大名。而斛律鍾都既然也姓“斛律”,而且被齊國的皇帝派來求親,必然也是一個深得皇帝重任之人,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
宇文玥還在沉思,秦鳴已經領命而去。
夜色沉沉,卻是它鄉,故鄉已隔千萬裏。
【某九有話說:其實突厥公主那年才十四,雖然這個年紀出嫁在古代很正常,但某九還是覺得不太好,所以將她的年紀提高了兩年。還是那句話,該考據的地方某九會盡量考據,但有時候為了情節某九也會適當更改,畢竟這是小說麽。以後文中若有不符曆史的地方,某九不會在文下指出了,某九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斷力,小說不是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