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朝陽殿內 心欲絕望
宇文玥認得那聲音,是曹林。每次高湛有什麽事,都是他來傳達口諭,所以宇文玥每次一聽到他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厭惡。
高長恭自然也知道是誰,於是與宇文玥一同站了起來。
“我在,你進來吧。”
曹林帶了一列太監過來,畢恭畢敬地說道:“皇上剛從冀州回來,又兼忙了一天,今晚吃了晚膳之後,老病疾又加重了,望沈姑娘進宮探看探看。”
“我能說不去麽?”宇文玥嘲諷地看著他。若是不去,可怎麽好意思去領小謝的解藥呢?
“我與阿玥一道去。”高長恭道。
曹林看了他一眼,躬身道:“蘭陵王此次立下大功,還因此身負重傷,皇上實在惦念,特意吩咐奴才不要驚動您,讓您安心養病,隻沈姑娘一人隨奴才進宮便是了。”
受高湛宣召進宮不是一次兩次了,宇文玥早已習慣,而且剛剛與高長恭互訴了衷情,現在再讓他陪她進宮,恐怕兩人會控製不住情緒,讓高湛看出什麽來。於是,宇文玥忙擺了擺手:“沒事,我一個人進宮看看就行了。曹公公,我們走吧。”
跟隨曹林進了宮,原來所謂病重並不是為了見她胡謅的假話,高湛真的病了。
他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神智已經不太清醒,見她來了,眼中閃出光彩,手無力地舉起,似乎想讓她過來。宇文玥終於還是忍不住動了憐心,走到了床邊,將他的手握住。
“朕、朕……咳咳……”高湛咳嗽了一番,原本就白的皮膚更顯蒼白,無端端讓人覺得可憐。
“朕……好些天沒見到你了……,”高湛不再像往日見到她那般強勢,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乞求,“這兩天朕病重,你……你能留下來照顧朕……兩日,讓朕、讓朕……能天天看到你麽?”
宇文玥的手下意識縮回,可高湛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氣,反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眼睛仍看著她,帶著卑微的乞求。
他不再那麽強勢地要求她,沒有用小謝威脅她,而隻是放下了架子求她,卻比什麽都有用。宇文玥到底是善良的,雖然一直厭惡高湛,但在這種情況下,她真的沒辦法拒絕。
於是在昭陽殿的側殿裏住了下來,專心給高湛每日熬藥喂藥。
期間高孝琬、高綰靈和高長恭都來看過她,高湛也沒阻止,宇文玥看到高孝琬和高綰靈時,可以笑嗬嗬地說什麽“等我回去那一天,一定要給我做一桌好吃的”,麵對高長恭時,她卻有些心虛,急急地撇清道:“我隻是答應照顧他幾天,過兩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見到她這幅樣子,高長恭莫名覺得心情甚好,眉眼帶了暖意。
幾天之後,高湛的病日益見好,咳嗽沒那麽厲害了,也可以上朝了。等他下朝回來,宇文玥抿了抿嘴,道:“高湛,我想回去了,在宮裏我住得不自在。”
高湛原本靠在床邊閉目養神,聽了這話,眼睛倏然睜開,眸光暗沉得可怕。
“你就這麽急著離開朕?”昭陽殿的人都被遣下去了,如今隻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得可怕。
宇文玥避開他的目光,她的確急著離開他,當然不能這麽跟他說,於是便道:“我說過,一回到宮裏,我就會想到被一劍封喉的侍衛和被剜去眼珠子的宮女,便會背脊生寒,渾身不自在。”
高湛緊緊盯著她,似乎想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半晌方招手道:“過來。”
宇文玥無奈,隻能挪過去,站在床邊。
“坐。”高湛指著床沿。
盡管心裏很想罵他,很想給他一拳,但宇文玥還是忍下了,憋屈地坐下來,等著他的後話。
豈料,就在那一瞬間,高湛猛然直起身,將宇文玥壓在身下。宇文玥愣了一秒,隨即奮力反抗。
“你要是反抗,小謝的命就別想要了。”高湛在她耳邊低聲道。
“高湛!”宇文玥怒目瞪著他,冷冷而笑,“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麽?你說在我沒有愛上你之前,你不會碰我。都說皇帝的話一言九鼎,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你說過的話都被狗吃了麽?”
“朕的確說過,”高湛的眼神倏然變得可怕,直直地看著她,似乎要窺探她心靈深處最深的秘密,“可是朕發現,你似乎越來越脫離朕的掌控了。”
“脫離你的掌控?”宇文玥大笑起來,“要是真的脫離了你的掌控,我就不會進宮!要是真的脫離了你的掌控,我就不會留下來照顧你!要是脫離了你的掌控,我就不會在鄴城呆三年!高湛你說,我這是脫離了你的掌控麽?!”
高湛擦幹她大笑著流出的眼淚,銳利的眸子還是看著她:“朕指的是,你的心。”
宇文玥的呼吸猛然一窒,難道……高湛知道了什麽?
“朕後悔了當初的決定,說什麽要先得到你的人,再得到你的心。三年了,你還是這般厭惡朕,與周圍的人倒是個個稱兄道弟,與朕的關係卻沒有絲毫改變。朕害怕,朕還未得到你的心,你的心就已經脫離掌控,去到了朕無法控製的地方。”高湛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對她說著。
宇文玥卻隻提煉出了一個意思:高湛還沒有發現她喜歡上了長恭。
心下剛鬆了一口氣,卻聽得高湛又道:“所以朕覺得,得到你的人再得到你的心更靠譜。”說著便從她頸邊吻了起來。
“高湛,你放開我!”宇文玥掙紮,卻又不敢太掙紮,她顧忌小謝的命。
怎麽辦?反抗,小謝會死;不放抗,她今天就要成為高湛的女人了麽?宇文玥腦中似乎分成了兩個人,一個要她為了自己反抗,一個要她想想小謝。兩個人激烈地爭論,宇文玥頭痛欲裂,幾乎要瘋了。
“不要……”感覺到高湛的吻似乎不滿足於頸邊了,宇文玥終於忍不住再次流下眼淚,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反抗。
曾幾何時叱吒戰場的周國小公主,曾幾何時笑得明媚無慮的周國小公主,如今卻躺在齊國皇帝的身上,像任人宰割的魚肉。
無助,而且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