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她替他擋刀

  奴叱太後已經被宇文邕派人送到了另一件房間,保護起來。宇文玥頭上重傷,在鄭淺竹的攙扶下,勉強爬了起來,退到一邊,以免誤了他們的事。而何泉因為剛剛屢刺不中,此時已手足癱軟地跪在一邊,渾身瑟瑟發抖。所以,現在隻餘宇文邕和宇文直,與圓柱背麵的宇文護相對峙。


  宇文直手上拿了一把刀,而宇文玥手中的刀,在自己連連後退的時候掉到了地上,被宇文護拾了起來,拿在手上。


  雙方都有刀,而宇文邕這邊是兩人,明顯占有優勢,宇文護今天,定逃不掉了。


  思及此,宇文直率先發難,揮舞著刀往宇文護身上攻擊。宇文護少時也練過武功,雖然如今老了,但也不是吃素的,因此手中的刀也舞得飛快,將宇文直的招式一一化解。


  宇文邕找準時機,將玉珽撿起,拿著它衝入戰局,狠狠地往宇文護頭上砸去。


  “又想用這招?!”宇文護冷笑,側頭躲過,本來揮向宇文直的刀子反而朝著宇文邕而來,他要殺了宇文邕!


  “哈哈!就算死,我也要拉著你陪葬!”宇文護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過去。


  “四哥!”宇文玥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猛衝過來,卻在站起來時手足一軟,重新摔了下去。


  “四哥!”宇文直沉聲喚道,口中悲切不已,他的手朝著宇文護刺過去,此時受不住,完全不能轉過來替宇文邕擋住攻擊。


  隻聽得皮肉被撕裂的聲音,在場之人均是一愣,原來……原來一直默默佇立在一旁的小太監,不知何時衝了上來,擋在了宇文邕的身前。


  “姑娘……”宇文邕將她順勢抱進懷裏,輕喚一聲,他記得這是高長恭派人的幫手,但他卻不知道她的名字。


  “淺竹!”宇文玥尖叫一聲。


  宇文邕的危機已經解除,宇文直心無旁騖,手中的刀已然刺進了宇文護的懷裏。抽出刀,在宇文護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他再補上了一刀!


  “噗!”宇文護吐出一大口鮮血,轟然倒在了地上。


  宇文直蹲下,探了探鼻息與脈絡,宇文護已死,的的確確已死。


  “宇文護死了。”此話一出,眾人都鬆了口氣。


  “淺竹……”宇文玥撐著身子來到宇文邕與鄭淺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你怎麽這麽傻……我去找太醫!”


  “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明白,沒……沒必要忙活了……”鄭淺竹笑了笑:“你……咳咳……你說要為我安排與他的會麵,那麽現在,你能……能不能帶其他人離開,讓我……讓我跟他說一說話?”


  “好!”宇文玥哭著點頭。


  鄭淺竹望著宇文邕,嘴角綻出一抹鮮豔的笑容:“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你能不能聽我說一說?”


  宇文邕對她沒有一絲印象,不知她到底有什麽話對自己說,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個請求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


  “好,你說,我好好聽著。”宇文邕輕言輕語地說道。


  宇文玥已經領著眾人下去,未央宮裏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鄭淺竹就在這安靜的宮殿中,緩緩地開口:“我想,你應該不記得我了,但是……我卻還記得你。”


  “什……什麽?”


  “十年前,你救下了……被地痞纏住的我,也許對你……咳咳……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但……但是對我而言,卻是一生……一世的記憶。當初,我……我說要嫁給你,你……拒絕了,你說你是……周國的皇帝。我……咳咳……一直相信,你沒有騙我,一直相信……相信你。後來,我請求長恭帶我來長安……咳咳,終於見到了你,你果然……果然沒騙我……”鄭淺竹斷斷續續地說著,血從嘴角流下,淚也從眼角滑落,“我終於……終於再見你一麵,不枉此生了。”


  “原來是你。”經鄭淺竹這麽一說,宇文邕這才想起,十年前自己的確救過一個小姑娘,原來,居然是她。


  “你為何……這麽傻?”宇文邕艱澀地問道,他沒想到,多年前的舉手之勞,竟能讓這個姑娘舍棄性命。


  “當年,若不是……你救我,我早被……被……依我的性子,橫豎也不會苟活了。如今,我為你……而死,也算是報答當年……救命之恩,這樣算來,我……我倒是賺了十年……”鄭淺竹吐出一口鮮血,“況且能在……在你懷中死去,淺竹很滿足……”


  “淺竹姑娘……”宇文邕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你不要難過,這是淺竹自願……自願的,”鄭淺竹笑著說,“我很開心,能夠……能夠為你而死。”


  宇文邕無言以對,隻有沉默地將鄭淺竹抱得更緊些。對這麽一個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女人,說不感動當然是假的,但是他已經沒機會補償鄭淺竹為他做的一切了,所以隻有抱緊她,給她最後一絲溫暖。


  “我……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你能滿……滿足我麽?”鄭淺竹頓了頓,又含著一口血說道。


  “什麽,你說,朕能做到一定滿足你!”宇文邕忙立誓。


  “將我……火……火化,葬……葬在你的宮殿外麵的……大樹下,讓我死後……也能守護你,好……好不好?”鄭淺竹流下一行清淚。


  “朕答應你!”宇文邕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那就好,請……請將阿玥叫進來好嗎?我想跟她說……咳咳……說幾句話……”鄭淺竹氣弱道。


  “好……”宇文邕將她輕輕平躺,自己走出去找宇文玥。


  宇文玥正等在外麵,見到宇文邕出來,胸前的布料已經被血水浸透,心裏不由得一沉:“淺竹……怎麽了?”


  “她要見你,你進去吧。”宇文邕頹著臉色道。


  宇文玥飛速衝了進去,抱起奄奄一息的鄭淺竹:“四哥說你有事要跟我說。”


  “阿玥,”鄭淺竹虛弱地笑笑,“我一直……一直都知道你和長恭的感情呢。我也……一直很羨慕,你們能……能兩情相悅。宇文公子已經……已經答應我,將我葬在……葬在他宮殿門前的大樹下。我的身份,你若用得著,你就……咳咳……就用吧,若用不著,你就讓……讓長恭回去宣布我……死了吧。”


  宇文玥哭得更厲害,鄭淺竹這個善良的好姑娘,都快化作塵土了,卻還在為身邊的所有人著想。她明白鄭淺竹的意思,如果她要和高長恭在一起的話,就可以頂替她的身份,以長恭的妻子的身份留在長恭身邊。雖然鄭淺竹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但她卻真真切切地在為她與長恭著想……


  “淺竹……淺竹……”宇文玥哭得哽咽,隻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


  “噗!”鄭淺竹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比上次更甚,她一把抓住宇文玥,“我……我不行了!請讓宇文公子進來,淺竹……淺竹想再看他一眼……”


  “好……”宇文玥又驚又痛,此時什麽也顧不得了,趕緊撒腿去找宇文邕。


  宇文邕匆匆走進來,將鄭淺竹扶起,鄭淺竹朝他綻放一個淺淺的笑容,猝然倒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淺竹姑娘,一路……走好。”宇文邕往她額頭上吻了一口,又在她耳邊輕道。


  誅殺宇文護的事情大獲成功,隨後宇文憲迅速控製住了宇文護的殘黨,而宇文邕也趕緊重振朝綱,將朝廷穩了下來。


  鄭淺竹的屍首當天留在了長風宮,待過幾天宮裏安穩下來,再由宇文玥主持火化,宇文玥想起公主府還在等消息的高長恭和斛律鍾都,馬上回到了公主府,將宮裏發生的事一一道來,高長恭悲痛地歎了一聲:“也許,淺竹是幸福的。”


  “傷感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將你的母親救出來。”倒是斛律鍾都比較冷靜,出聲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宇文玥這才想起,必須趕緊將薑夫人救出來,不然宅子裏知道了宇文護已死的消息,指不定得亂成什麽樣,薑夫人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那我們現在馬上去找柳沉沉!”宇文玥站了起來,“長恭,暗笛還在你手中吧?”


  “嗯。”高長恭與斛律鍾都雙雙站了起來。


  “那我們出發吧。”三人出發,一起到了距離宅子不遠處的郊外。


  高長恭對著天空吹了一聲暗笛,很快,柳沉沉便出現在眾人麵前:“怎麽,有什麽事?”他們平時都是以書信聯係,而且聯係極少,怎麽突然又召喚她出來?


  “宇文護已經死了。”宇文玥急不可耐地對她說道。


  “什麽?!”柳沉沉真真切切地一驚,“你們殺了宇文護?”沒想到宇文護那個老狐狸也有這樣的下場。


  “具體經過你就不用知道了,總之宇文護已經被除掉了。”宇文玥至今仍對柳沉沉生不出什麽好感,所以說話的語氣總是冷冷淡淡,“現在,請你幫助我們將薑夫人救出來吧。”


  柳沉沉沉著地想了一想,道:“你們先到這兒等著,我等會兒回來,然後你們再隨我去。”


  “你要幹什麽?”高長恭問。


  “你們等著就是,我馬上回來。”柳沉沉說完,便沒了蹤影。


  經過一年前的事和一年來的交往,眾人還是相信柳沉沉的,當下沒有說什麽,便在原地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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