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姐姐你苦不苦

  「你們都別過來，我想到安靜的地方去。」少年頭也不回，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說。


  陳漾示意其他人先退下去，索性自己在天台上盤腿坐了下來。


  歐陽奕知道陳漾曾經選修過心理學，專業的談判專家到來之前，人太多，反倒給患者壓力。


  就帶著人退了出去，只有小軍的父親守在門口，他能看見天台，但天台上的人看不到他。


  「小軍，姐姐可真羨慕你。」


  少年已經留下了清冷的淚：「我一個快要死了的人，還有什麼好羨慕的？」


  「姐姐就羨慕你，有死的勇氣。其實，我也無數次想過去死，卻發現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陳漾觀察著少年的側顏，清秀的少年，頭頂灑著晨曦里的微光，如果不是生了病，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生命。


  少年的臉上有微微的動容：「不就是死嗎，哪裡還需要什麼資格，死了就不會受那些苦，不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陳漾慢慢地靠了過去，靠近了一點點。


  「因為愛，才會有負擔啊，姐姐也有一個甜蜜的負擔，所以捨不得死。」


  少年這時候微微轉過頭來，眼裡都是疑惑。


  「我的媽媽十年前被發現得了一種病，骨頭一點一點的軟化，我看著她一點一點的縮小，一點一點的躺下，再也起不來。即便是這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拋下我，因為她知道，她在，我就有活著的希望。」


  「她會好嗎？」少年的眼裡有微微的動容，陳漾發現他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決絕。


  「不會！」


  「她會死嗎？」


  「會。」陳漾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她那種病，目前全世界都沒有辦法，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學醫，哪怕知道即便有一天我找到了方法，她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但至少，我們還有希望。我們是彼此活下去的意義，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對方。」


  「真羨慕你的媽媽，有你這樣不離不棄的女兒。」少年垂下了頭，眼前浮現出父母哀怨的神情。


  交談中，陳漾已經距離小軍兩三步距離。


  就這樣蹲著，柔聲的陪他聊天。


  「你不用羨慕我，因為你，比她幸福多了。」


  少年揚起臉，臉上有風乾的淚痕。怎麼可能，這世界上會有比一個十七歲，就得了骨癌的人，還要慘的人嗎？

  「她出生名門，美麗，有教養。因為一個男人，和家人決裂，卻被這個男人拋棄，甚至追殺。她帶著孩子過了幾年東躲西藏的日子，還在苦日子裡熬著的時候，就發現又得了這種病。她熬了十年，到如今也沒有放棄。」


  「那你苦不苦？」小軍沒有排斥陳漾的靠近。


  陳漾搖了搖頭：「只要她還在，我便不苦，我願意用一切換她的生命。姐姐現在的心情，就是你爸媽此刻的心情，你忍心讓他們絕望嗎？」


  「我不行，我堅持不下去，我會死，很快就會死.……」少年已經撲進了陳漾的懷裡，痛哭起來。


  樓下的人看著天台上人影在晃動，嚇得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