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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時光痛了星星海

  大片的白色花田裏,爸爸媽媽站在那裏,他們朝她伸出手,微笑著叫她:“晨晨,過來這邊玩。”


  洛晨驚訝的發現,自己變成了小時候的樣子,她揮著小手,努力的想要朝爸爸媽媽跑過去,可是,她的腿太短了,明明那麽努力的跑了許久,都沒能跑到爸爸媽媽身邊。


  洛輝慈愛的看著她:“晨晨,回去吧,你還有哥哥呢。”


  洛晨覺得奇怪,爸爸為什麽會這麽說呢?


  她想開口詢問,可是,再看過去,爸爸媽媽已經不見了,遠處,隻有一大片的白花隨著微風柔柔的招搖。


  洛晨有些慌,偌大的花田裏,霎時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她有點害怕,開始在漸漸漫過了頭頂的花叢中,呼喚爸爸媽媽。


  “晨晨,你醒醒,晨晨,你醒醒。”


  耳朵邊是誰在喊我?


  洛晨艱難的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李阿姨悲傷的臉。


  她怔了好大一會兒才明白,剛才的一切,隻是夢境。


  “爸爸媽媽呢?”


  洛晨看著李阿姨詢問。


  李嫂還沒說話,眼中的淚就已經滴下,她憐愛的將洛晨抱在了懷中,聲音哽咽:“晨晨,你,你一定要堅強,有阿姨陪著你呢。”


  洛晨的眼淚突然就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從睜開眼睛醒過來,到完全清醒的現在,她還是不能相信,爸爸媽媽真的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離開自己了。


  也許,世間最悲痛的莫過於,明明在夢中,她還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可是,一睜眼,一醒來,就得硬生生的接受雙親已經不在,這種感覺就像是,就算是置身與茫茫人海,卻依舊感覺到,偌大的天地間隻有自己一個人存在。


  洛晨在李嫂的懷中呆了一會兒,忽然問她:“李阿姨,我爸媽呢?”


  李嫂看著表情有些木然的洛晨,哽咽著說:“警察幫著把先生夫人放在了他們生前住的屋子了,外婆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走的消息,少爺說,他已經坐上了最近的一班飛機,明日就可以回來,晨晨,你……”


  李嫂還要再說什麽,洛晨已經從她的懷中起身,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李阿姨,我想跟爸爸媽媽再呆一會兒,你去休息吧。”


  看著洛晨瘦小的背影,李嫂隻覺得十分心疼,她沒敢再開口,也不敢出聲,不知道為什麽,李嫂忽然有一種,她隻要一出聲,洛晨就會如天使般消失的錯覺。


  房間裏的擺設依舊如常,爸爸媽媽像是往常睡著了那樣躺在床上,經過簡單的收拾,他們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麵容恬靜,表情安詳。


  洛晨慢慢的走近他們,緩緩的跪倒在爸爸媽媽的床邊,外麵已經很黑了,夜很靜謐,洛晨有些顫抖的握起媽媽的手,在她的耳邊低喚:“媽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晨晨。”


  沒有回應。整個房間因為安靜,甚至都可以隱隱的聽到洛晨的回聲。


  她看著再也沒有任何反應的爸爸媽媽,終於窩在牆角,顫抖安靜的流下了眼淚。


  在這樣偌大的天地間,在這樣洶湧的人海中,她的爸爸媽媽永遠的不在了,這世界上,最疼愛她的兩個人,去了.……

  洛晨握著電話,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她忽然很想要給蕭牧打個電話,她好想他。


  哆嗦著摁下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靜謐的夜色中,電話的忙音顯得那麽刺耳。


  過了許久,電話那頭傳來了蕭牧的聲音,他似乎正在睡覺,聲音十分慵懶。


  他說:“是妞妞嗎?我今天好累,明天再打給你,好不好?”


  說完,也不等洛晨說話,他就先掛了電話。這幾天,他一直在忙著讀研的事情,每天都要忙到一兩點,實在是太困了。


  洛晨在電話那頭,握著手機的手,遲遲沒有鬆開,直到自己的手已經麻木,那手機才從她的手中“咣當”落地。


  夜色亙長,洛晨抱緊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度過那一夜的,很久之後,再想起來,除了淚水她想不出來,那天晚上,還有什麽是陪著自己的。


  第二天,外婆來了,洛川也趕到了家。


  他眼圈泛紅,卻沒有在洛晨麵前流淚,隻是看著自己神思恍惚的妹妹,覺得十分心疼。


  洛輝夫婦的喪事是外婆幫著兄妹倆一塊辦的,老太太除了在第一天的時候流過眼淚,後來便再也沒有哭過,她是個十分堅韌的人,幾乎是一個人,在那幾天處理了他們的各種後事。


  洛川怕洛晨想不開,便挨個給洛晨的同學打電話,請他們過來陪陪她。


  安然與沈非趁著這個難得的暑假在國外遊玩沒法回來,而牧繁,隻是給了洛晨一個號碼,告訴她,如果有什麽事,就給她打電話。


  洛晨的同學中,來看過她的居然隻有秦柯一人。


  很長很長時間之後,洛晨都不記得,在爸爸媽媽的葬禮上,秦柯有來過,那段日子,她的眼睛裏似乎看不到任何東西,也看不到任何人,她隻是沉浸在自己關於白花的夢境中,一遍一遍的數著那些花的花開花落。


  洛家的葬禮一切從簡,隻是通知了最親近的人,少了喧嘩,也少了不必要的麻煩。


  下葬那天,正是陰雨綿綿的天氣,洛晨木然的與哥哥站在爸媽合葬的墓碑前,她神思恍惚,怎麽也無法將自己的爸爸媽媽與這麽一座冰冷的墓碑聯係在一塊。


  洛川跪在父母的墓碑前,眼圈泛紅,卻始終沒有流一滴眼淚,他說:“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晨晨的。”


  現在,他的事業已經很穩定,在大洋彼岸有了一個自己的房子。


  葬禮過後,外婆一個人抱著自己女兒女婿的照片回鄉下去了,她拒絕了所有人的陪伴,隻是說,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洛晨已經有好多天都沒有說過話了,每天隻是靜靜的窩在洛輝房間的牆角,緊緊的抱著自己,誰喊她,都不答應。


  洛川沒有辦法,帶著洛晨踏上了遠離這片傷心之地的飛機,飛向了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飛機在雲層裏穿梭,洛晨看著外麵層層疊疊的雲朵,忽然想起來一個童話,童話說,人死後,都會變成一顆一顆的星星,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貼在了飛機的窗戶之上,她像是想要觸摸什麽一般,臉上帶了滿滿的虔誠。


  那一晚,洛晨做了一個夢,夢裏,星光閃耀,自己卻遙遙的望著那片星星海,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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