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是你在，也許就不會出事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恢復了意識，嗓子里疼的厲害，身體彷彿輕鬆了許多，肚子里已沒有那些重量，她動了動手指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可費了全身力氣似乎也不足夠將手抬起來，只能努力睜開眼…
…
消毒水的味道，慘白的牆壁，滴答滴答的聲音。
她四下里看，這時終於能切身感受到，寶寶已經離開了她腹部……
那，寶寶在哪？！
「醒了，醒了！」
熟悉的音竄入耳膜，林清商很快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眼珠子微微轉動了下就看見了那哭到兩眼紅腫的女人。
她勉強掀開唇，「哭什麼，我這不沒事么。」
半晌，瞧見歷錦時鬆緩了些的情緒，卻四下地看，「王叔跟林嫂怎麼樣？寶寶呢？」
歷錦時的臉色忽然就僵了下去，剛剛那瞬間的輕鬆彷彿只是假象，很快眼眶紅了紅似是又要哭出聲來……
「你別哭啊，把寶寶抱過來給我看看！」
她這下是真著急了，掙扎著想從床上起身，可時間也剛過去十來個小時，她能很快醒來已是萬幸，哪能胡亂動作。
被她吼了一聲的歷錦時，這時卻不敢吼回去，只低著頭往外看了看，聽見腳步聲之後開始往後退，「讓他跟你說，我……我先出去。」
「歷錦時！」
林清商實是忍不住，可開刀的地方疼的厲害，隱約能感覺到手腕也有些疼，許是上次骨裂的東西又碰著了，她不確定在這次車禍中，她的身體是不是別的地方也受了傷。
直到病房門關了又開，一道挺拔的身影走進來，男人身形有些狼狽，黑眸里沒有了往日的清冽淡淡的胡茬在下頜上，看起來格外憔悴。
「醒了。」
他緩緩地往這邊看過來，見她眼睛睜的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醒了就好。」
「寶寶呢？」
林清商卻不知哪來的力氣，啞著聲音沖他吼。
看他們的表情，她要是現在還不知道出事就是傻子！
「是不是在兒科？保溫箱里？他哪裡有問題？是不是需要在裡頭呆一段時間？」
一連幾個問題，她也跟著想通了一樣，平復下心緒，「沒事沒事，慢慢養。你幫我叫醫生過來問問看我什麼時候能下床，想過去看看他……」
「商商。」
男人忽然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喑啞，像是遭受了重大的打擊，沒有半點生氣，只用掌心覆在她手上，緩緩的握緊……
「對不起。」
她微怔，將手抽了回去，失笑，「對不起什麼啊，車禍也不是你能預料到的，就算你在難道那種時候還能避開么，那輛車突然衝出來，我們……」
話沒有說完，連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你剛剛還滿帶著笑的面容，忽然就覆了淚。
反手握住他的，努力讓自己能說清楚話。
「讓你經歷這些……」
「我不想聽！」
林清商沖他吼，滿臉的怒色，「你只要告訴我寶寶在哪，不用跟我道歉！」
「媽媽……」
忽然外頭傳來一道尖銳的音，一道小身子如風一般颳了進來，小包子一般的臉上儘是眼淚，瞧見她時整個人趴在床上，邊哭邊喊。
「乾媽說弟弟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昨天晚上他還好好的在你肚子里啊，鄰居的叔叔阿姨都跟涼涼說今天過來就能見著弟弟了……為什麼涼涼到處找都找不到？」
「吶，他在跟涼涼玩捉迷藏是不是？還這麼小就淘氣以後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林清商忽然哭了來，那僅剩下的一丁點兒的希冀在這一刻斷了乾乾淨淨。
涼涼有些慌，一下子手足無措的去拉她，拉了一會發現哄不了又看向傅景年，焦灼地跟著哭，「是不是涼涼說錯話了？媽咪你別哭啊，是不是疼？涼涼去叫醫生阿姨來……」
他轉過身，可耳邊的哭泣聲越來越明顯，剛剛還這只是壓抑著的低泣，沒有聲音，眼淚跟著掉。
可此刻像是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捂著臉，眼淚還是順著縫隙落下來……滿臉的絕望。
……
歷錦時就在門外，聽見裡頭母子倆哭泣的聲音，一直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忽然爆發出來。
門打開的那瞬間，她忽然就揚起手，重重甩在男人身上！
「你怎麼照顧她的？昨天晚上你去見那個女人做什麼？要是你在，也許就不會出事啊！」
她氣，又不知如何疏解，聽著裡頭越來越壓抑的哭泣，只覺得心揪緊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顧逢眠從旁邊過來看著她的樣子，連忙將人拉到一邊，再看了看那杵在一旁的男人，輕嘆，「林嫂傷的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王叔在ICU里，他們家人那邊我幫你處理了，但那個孩子……」
醫生送到了太平間，也沒敢再給林清商看，那麼小的嬰兒……
「火化了吧。」
男人聲音平穩，目光透過那小小的窗戶往裡頭看去，手掌緊了緊，看不出情緒。
顧逢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帶著歷錦時走了。
他站在門邊，耳邊是一直不斷的哭泣聲，每一個音節都好像是把尖銳的利刃，直往他心臟里插。用力捂著心口，實在疼的厲害，比起昨晚被划的那一刀，這樣的壓抑更讓他無法呼吸。
甚至站不穩，靠在牆上，身軀緩緩往下滑，直到跌在地上。
幾個月前，他跳下水救了馮雲靜，不知林清商肚子里仍有孩子的情況下，以為孩子沒了。
直到在邵安發現她肚子仍大著，那個歷了劫難的孩子還在頑強地活著，就更想護著他平平安安活下來。
直到臨產這天寶寶仍非常乖，所有的孕檢結果都顯示，他是一個非常健康的孩子。
可最終，卻仍不曾真正來到這個世上嗎。他錯過了一切，而更可笑的是，因為馮嫣然，錯過了一切。
因為這次錯過，害了林嫂和王叔，害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傅景年捂著臉，眼睛沒有焦距地落在地板上，忽然想到了許多，臨產、綁架、巧合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