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6章
「這些上面來的人還真是牛氣。」錢新來目送著兩人離開,最後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句。
看了下時間,錢新來又轉身回到辦公室,這大年初一的,酒店的生意比平常更加好,很多人在酒店訂餐,位置早都被提前訂光了,望山雖然窮了點,但偌大一個地級市,在外頭做生意的有錢人也少不到哪去,這過年回來,少不得要跟親朋好友聚餐,有錢人喜歡講究個排場和面子,作為市裡僅有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酒店這幾天的生意幾乎是全部爆滿。
羅玲敲了下門,走進了錢新來的辦公室,對剛剛來的客人很是好奇,張口就問了一句,「錢總,剛剛來的是誰呀,還要您親自到樓下去接。」
「羅玲,你問得太多了,不該問的就不要問。」錢新來盯著羅玲看了一眼,幽幽的說了一句。
「是是,我不問了。」羅玲噤若寒蟬,她就最怕錢新來那種眼神,總感覺要擇人而噬一般。
「對了,那瘋子呢,一直呆在招待所裡面?」錢新來眉毛往上一揚,眼裡閃過一絲戾氣,他口中的瘋子自是指向秀蓉,對這個女人,錢新來是恨得牙痒痒的,也恨自個當初沒果斷點,直接結束了對方的性命。
「嗯,一直呆在招待所里,沒見她出來過,那黃書記不是派人去常興市接了她丈夫過來嘛,夫妻倆就呆在招待所里過年了。」羅玲點頭道。
「這黃海川倒是真夠人情味的。」錢新來冷笑了一下。
「錢總,就算他們出來,咱們好像也沒辦法怎麼樣,他們身旁不是有人保護嗎。」羅玲說道。
「保護他們的人也不知道是黃海川從哪找來的,我打聽過了,不是公安局的人,也不是武警的人。」錢新來皺著眉頭。
羅玲聽著錢新來的話,這時候的她也只能保持沉默,錢新來都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她更是無從得知。
「算了,這件事先不去管它,他們呆在招待所里不出來,我們也不能硬來。」錢新來撇了撇嘴,旋即又冷笑道,「再說就算做了那臭女人也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黃海川把我盯得更緊,這次我就來個釜底抽薪,黃海川不是一直要查我嗎,老子也給他來下狠的。」
錢新來說著,看向羅玲,「那個酒吧女子也得看緊了,讓她加把勁,我看那李勇估計比黃江華還更容易被腐化。」
「好。」羅玲笑眯眯的點頭。
一夜無話,新年的夜晚,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沉浸在過年的喜悅當中,而在望山,洶湧的暗流開始出現時,連很多當事人都未曾知道。黃海川在初一這一晚上,睡了踏實的一覺,昨晚是在辦公室睡的,今晚摟著老婆睡覺,孩子在一旁,黃海川心裡也前所未有的踏實,一整晚直接睡到天亮,難得沒有做夢。
初升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時,預示著新一天的來臨,過年對黃海川而言是家人團聚的時光,也是難得能放鬆休息的日子,今天上午一家人要到大舅家去串門,黃海川將上午的應酬全部推掉,更婉拒了一些要來上門拜訪的客人。
一家人正好坐滿一輛車子,黃源要開車,黃海川卻是堅持讓父親坐著,由他來開車,他在外是領導,在家只是個兒子。
「海川,你大舅家在鄉下,這一路過去,得開一個多小時。」鄒芳同邱淑涵坐在後座,幫著照顧孩子。
「這麼遠?」黃海川驚訝道。
「你呀,連老媽的娘家在哪裡都不知道,你這個當兒子的太不稱職了。」鄒芳搖頭笑道。
「媽,不是我不稱職,你都從來沒帶我回去過,我哪知道。」黃海川苦笑。
「海川,你還沒聽出來嗎,你媽根本不是在說你,她是在指桑罵槐,說我呢。」黃源沒好氣的說著。
「某些人知道就好,要不是你攔著,我早就帶海川回娘家去走動了。」鄒芳哼了一聲。
「爸、媽,這個話題打住,可不許再吵了,待會到大舅家,你們別讓人家看了笑話。」黃海川笑道。
黃源和鄒芳兩夫妻對視了一眼,各自撇過頭去,夫妻倆人也沒心思吵,只不過是老夫老妻也總喜歡拌拌嘴就是了,看似是吵架,其實何嘗也不是生活中的一種樂趣。
車子在市縣公路上行駛著,黃海川一直以為母親是地地道道的市裡人,現在才知道不是,母親只不過是後來進了林業局工作,再加上父親在市一中教書,兩人就住在市裡,如今聽母親說起來,黃海川也才知道自個對母親娘家那邊的了解真的是少得可憐,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父母親從沒帶他去母親娘家那邊走動過,在家裡更是基本沒提過那邊的事,他能知道也才怪。
大舅鄒文剛家在遠江區,那其實也是屬於市裡直屬轄區之一,只不過並不算主城區,離市區太遠了,開車過去都要一個小時的路程,比到下面一些臨近的縣市還遠。
開著車,黃海川想著昨晚同鍾靈碰面的事,嘴角也是不自覺露出笑容,他跟鍾靈是屬於那種哪怕是再久沒聯繫,見面依然是老朋友一般的感覺,像是知心的朋友,又像是藍顏知己。
「海川,開車要專註。」黃源出聲提醒了一句,他看黃海川開車似乎有些分心。
「好好,我專心點。」黃海川笑道,忙收斂心神,車上可是一家老小的性命,不能馬虎了。
「你個臭小子,我看你是當領導當習慣了,出入都有專車,有專門的司機伺候著你,讓你自個開車你都不習慣了。」黃源笑罵。
「確實是挺久沒自己開車了。」黃海川笑笑,算上昨天去寧雲山上燒香也是他開車,他也都忘了自個上一次開車是什麼時候了。
「我看你還是在路邊停下,我來開車。」黃源擺了擺手,笑道。
「爸,不用了,我專心點還不行嗎,就不用勞煩您老了。」黃海川笑道。
車子在路上開著,到了遠江區后,黃海川就不認得路了,他的活動範圍大都在市中心區域,遠江區他鮮少來過,以前給周明方當秘書時,跟著到遠江區調研過一次,後來就沒再來過了,對這裡的路,他是一點都不熟悉,一邊開著,一邊聽著母親指路。
「大舅他們家住的還挺偏的。」從區里的主道路拐向鄉鎮公路時,黃海川不由得說了一句。
「他們家還住在農村,是偏了點。」鄒芳點頭道。
車子在鄉鎮公路上行駛了十幾分鐘,又拐進了一條鄉村小路,同樣是水泥路,只不過路不寬,頂多也就夠兩輛車交會車,似乎是快到大舅家了,黃海川甚至都能感覺到母親在給他指路時那種激動的心情。
「好多年沒回來過了,真的都快認不出來了。」鄒芳看著眼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眼眶有些濕潤。
進了村裡時,鄒芳才發現自個真的是不認得路了,確切的說都不太敢肯定其大哥的家是在哪裡了,村裡的變化太大了,她記憶中那些平房都變成了三四層的小樓房,有些人家更是蓋了五六層,再加上村裡也都修起了水泥路,以至於她都認不出來了,她只記得以前只有外面通向村裡的路是水泥路,村裡頭都還是土路,現在連村裡也都全是水泥路了,她都有點傻眼,到了村裡后,一時竟是不認得路。
鄒芳打電話給自己大姐,她今天回來沒跟大哥鄒文剛提前說,儘管多年未曾聯繫,但她電話裡頭其實是有鄒文剛的電話的,只是她沒打,而是打給自己大姐問路,內心深處,她也有一種期待,希望能給大哥一個驚喜。
鄒芳在打電話,黃海川則是不時的抬頭看著窗外,遠江區在寧城幾個市屬直轄區當中算是最落後的一個區,也是離市中心區最遠的城區,但看人家農村這生活水平,比望山最發達的縣市農村的生活條件還好,不得不承認,內陸城市跟沿寧城市的差距的確很大,望山要走的道路還很長,這是黃海川此刻唯一的想法。
鄒芳打著電話,說清了自己一行所在的位置后,照著電話里大姐告知的方向,提示著黃海川怎麼走,約莫往前開了一兩百米,拐了個彎后,鄒芳才放下手中的電話,有些激動的看著眼前那棟平房,邊上的房子都建起了樓房,但中間那棟仍是一層的石頭房,鄒芳知道這些年大哥的生活過得不算特別好,但親眼看到和周圍的鄰居差距這麼大時,鄒芳心裡也有些莫名的酸楚。
「文剛家倒是一點沒變。」黃源這時候也悻悻說了一句,看到大舅子日子過得不好,他雖然以往和對方有矛盾,但也沒有幸災樂禍的想法。
「海川,淑涵,咱們下車吧。」鄒芳揉了下眼睛,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失態。
「海川,你外公外婆早早就過世,我以前是你大舅大姨帶大的,長兄如父,你大舅家就是我的娘家,雖然以前從沒帶你來過,但你今天來了就要記住這裡,記得你媽是從哪裡嫁出去的。」鄒芳有些感傷的說道,她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很沒有良心,這些年竟是真的沒有回來看一眼。
「媽,你放心吧,打死我也不敢忘,待會我好好孝敬下大舅。」黃海川點了點頭,看到母親的樣子,他也收起了說笑的樣子。
「你這些年也不是沒關心過文剛,好幾次都讓你大姐給文剛帶錢,所以你也不是沒良心,就不要亂想了。」黃源似乎感覺到妻子的想法,安慰了一句,畢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了,妻子在想什麼,黃源看一眼也能猜出來。
一家人往前走去,那一棟老舊的石頭房看似有些破了,但黃海川也沒有半點瞧不起的想法,這畢竟是母親的娘家。
還沒走近,黃海川就聽到了來自裡面的爭吵聲,轉頭看了母親一眼,他相信母親也聽到了,只見母親臉色也有些疑惑,加快了腳步。
屋子裡面正發生著激烈的爭吵,門外還有人探頭探腦的張望著,鄒芳快步走了進去,湊巧看到自己大哥被人打了一拳,險些就摔倒在地,驚呼了一聲,「哥,你沒事吧。」
黃源走在後頭跟上,看到眼前這一幕,立刻就瞪起了眼睛,他跟鄒文剛這大舅子雖然也干過架,但那是自家人的事,自家人再怎麼打是自家人的事,哪怕他有恨過鄒文剛,但這麼多年過去,也早就煙消雲散了,跟妻子拌嘴也就是說說氣話,哪裡是真的還記恨,這會看到有人打鄒文剛,看著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黃源火爆脾氣一下就上來了,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了過去,推了一把打人的年輕人,怒道,「你這小傢伙幹嘛,誰讓你動手打人了。」
打人的年輕人被推了一下,愣了愣,旋即也是一臉厲色,「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我告訴你,別多管閑事,不然連你一塊打。」
「嘖,動手打老人你還有本事了不成。」黃源聽到對方的話,怒笑了一聲,他這幾年可是盡享受著別人的恭維和奉承了,那些想巴結兒子黃海川的人,對他這個當老子的,就差沒當太上皇一樣供起來了,這還是有人第一次對他這麼說話。
「打老人是沒啥本事,但別來惹老子,不然老子照打不誤。」年輕人獰笑了一聲,他來過這裡幾次了,對方不是鄒文剛家裡的人,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會手指點著黃源,「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也別多管閑事,剛才推我那一下,老子不跟你計較,再敢亂推老碰,別怪老子揍你。」
「有本事你倒是動手試試。」黃源掄起了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架勢,他雖是個教書先生,但脾氣也暴躁,要不然以前也不會因為一時之氣而先動手打鄒文剛這個大舅子。
黃海川走了進來,看到父親的樣子時,端的是苦笑不已,沒想到父親年紀一大把了,這脾氣也沒啥改變,還以為這幾年看到父親逢人都是笑呵呵的,已經修身養性了,現在才知道父親的脾氣可是一直都在呢。
目光轉向那年輕人時,黃海川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他可以允許別人罵他,但絕不會允許別人罵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