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你怎麼不去死一死
雞蛋打碎在陸維琛的臉上,陸維琛的臉上帶了人皮面具。
此刻面具上沾滿了粘稠的雞蛋清,甚是噁心。
他從袖子里拿出帕子,一遍遍擦拭著臉頰。
眼眸抬起,目光看向了拿著雞蛋砸向他的人。
那人是個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婦人掐腰站著,怒目瞪著陸維琛,啐了一口唾沫道:「你們這些在京城的高官都以為我們是傻子嗎?!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你就是平西王身邊的走狗陸維琛,你身邊的這個,就是妖女君令儀!」
婦人言辭鑿鑿,儼然已經認定了陸維琛和君令儀的身邊,不管他們掩飾了多少層都沒用。
陸維琛的喉間輕動,又結果馬夫手中的帕子擦臉。
他的眼眸中是滿滿地驚異,看著婦人賠笑道:「大姐,你是不是弄錯了,據我所知,陸維琛可是朝廷的大官,君令儀更是齊國的王妃,我們暫且不說辱罵官員是株連九族的罪,我們家就是做點小生意的,這次來看望姨母,也只是帶了一個馬夫,帶了些救助的東西,並沒有其他的……」
「呸!」
陸維琛的眼神無辜之際,卻還是被那婦人啐了一口。
婦人道:「謊言才叫咒罵,陸大人是走狗,君令儀是妖女的事情是有證據的!」
她的眼睛瞪得滾圓,似是下一秒就要拿出一套卦象給君令儀和陸維琛瞧瞧。
陸維琛又嘆了口氣,道:「大姐,這其中怕是真的有誤會。」
「哼!」
陸維琛的話婦人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人群中有人喊道:「吳家嫂子,我看你也別和這些文縐縐假惺惺的人廢口舌了,我們這麼多人,現在就衝上去,把這個妖女帶下來,火燒祭天,救雲城於危難之中!」
話音落下,馬上得到了許多人的贊同。
人頭攢動,百姓躍躍欲試,大有眾籌燒死君令儀的意思。
陸維琛見人群有些不住,卻還是維持自己的最後一抹笑意和最後一抹堅持。
他把君令儀護在身後,只看著這些衝上來的百姓,道:「你們……你們這個無視法紀,隨意打人攔截,是要被關的!」
可惜這些圍觀群眾根本就聽不進陸維琛的話。
君令儀的眼眸眯起,在陸維琛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陸大人,罷了。」
這五個字說的不輕不重,陸維琛的身子卻不禁一僵。
人群中很快響起幾個聲音,道:「我剛才聽見了,這個妖女叫了陸大人,他們就是陸維琛和君令儀!」
「對,把君令儀拽下來,燒了她祭天,給我們的親人報仇!」
「燒了她,給親人報仇!」
「為我們的親人伸冤,付出生命也不怕!」
「對,付出生命也不怕!」
「……」
口號一般的喊叫此起彼伏,激起陸維琛身上的雞皮疙瘩。
他的牙關咬緊,心裡暗自咒罵。
他一直努力的演戲,誰知道就被君令儀的一句話打斷了。
好端端的,君令儀在他站著就好,怎在這時候開了口!
陸維琛的心裡念叨著,卻連責罰君令儀的時間都眉宇,只能繼續護著君令儀。
君令儀的眼眸抬起,看著護著她的陸維琛和馬夫,更看著那些想要衝上馬車的人。
君令儀想起君止遙和她談起雲城百姓時候的表情。
眼前的這些人都是雲城的百姓,都曾稱讚過君止遙是百年不遇的好官,可惜不過一場變故,人就毀了。
原來人真的是如此神奇的動物,曾經擁護著你的人,曾經滿嘴最相信你,最信任你,你走到這個位置是民心所向的人。
在你莫名其妙被差錯盯上的時候,他們就這樣撲了上來,口中高喊著為自己的親人報仇,卻將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推向最深淵的地方。
曾經他們對你的稱讚讓你多麼戳心窩子,現在那刀也是向著心窩的地方在戳的。
君令儀的拳頭攥緊,站在馬車上喊道:「沒錯,我是君令儀,那個妖女,你們認定的!」
她驟然的發聲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是一怔。
她的腰板挺得很直,整個人站在陸維琛和馬夫的身後,她沒有陸維琛和馬夫高,可氣場卻讓人不容忽視。
她道:「我來了,不是為了讓你們燒死我,是為了好好搞清楚雲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地震,瘟疫,我曾經聽二哥提起過雲城,也聽他提起過你們,我以為這是一個不會被打敗的城池。
再多的天災大家就一起咬咬牙挺過去,挺不過去我們就倒頭睡一覺,明天的日子還得繼續。
可是我在外面聽到的又是什麼,看到的又是什麼?
一場天災,把你們都變成了瘋子嗎?
一群只知道殺人的瘋子?
是,我可以死,我死了之後又能怎樣呢?
卜卦師所說真的是事實嘛?
就算是事實,我死了之後你們的親人就都能活過來嗎?
可我活著能做什麼?
我能看看這雲城,我能和朝廷說,我要重建這雲城,帶著一群鬥志昂揚的人,帶著一群滿懷希望重建家園的人。」
君令儀的眉頭緊蹙,每個字都是吼出來的。
她的目光掃過馬車邊的每個人。
不知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因為她的氣場,在她說話的時候竟沒有其他的雜音,也沒有人站出來打斷。
直到君令儀的話說完了,還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少傾,忽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站了出來,冷笑一聲道:「說了這麼多,你不還是怕死,你不死一死,怎麼知道我們的親人不會復活!怎麼知道齊國的未來不會更好。」
「呵。」
他的話音剛落,君令儀的喉間便發出一聲輕笑。
陸維琛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拳頭也攥的緊緊的。
因為他看到男子說話的時候,人群中不少人都在連連點頭。
君令儀道:「我當然怕死,可你怎麼不死一死,看看齊國的明天會不會更好?!」
男子仰頭,「我又不是惹怒了上天的人!」
語調甚是理直氣壯,周遭卻是連連附和。
有人說,「是呀,不就是死嗎?」
有人說,「當初嫁給王爺的時候就是為了權利和金錢,此刻也到了奉獻的時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