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曾經的戰績,現在的心酸
上官璃韻頓了頓,笑道:「沒事,今天吹風的時間有點久,稍微有點頭疼。」
「嗯,明天本妃叫個郎中過來給你看看。」
「多謝王妃。」
上官璃韻應聲,又抬眸狐疑看著君令儀道:「王妃回來所為何事?」
君令儀的眼眸輕動,表情稍稍有些踟躕,顯然要說的話稍稍有些難以啟齒。
上官璃韻笑道:「王妃有話不妨直言,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努力幫助王妃的。」
君令儀又頓了一會兒,方開口道:「我想看一看上官將軍五年前寫給你的那封信。」
聞言,上官璃韻不禁微怔。
君令儀看著她的表情,忙解釋道:「我……只是想看一看當年的那場戰爭到底有多麼殘酷,只是想看一看……」
後面的聲音變得有些低,上官璃韻看著君令儀的表情,道:「好,不過兄長的信箋我一直待在身邊,被王妃拿走怕是有些不習慣,王妃可以在屋內看嗎?」
「可以,我只是想看看。」
君令儀抬頭,表情有些急迫。
上官璃韻將自己的小箱子拿過來找信,君令儀將頭轉到一邊不看上官璃韻的動作。
很快,上官璃韻就找到了兄長之前寫給她的那封信。
信箋有厚厚一沓,上官璃韻瞧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君令儀,瞧瞧從信箋之中抽走了一頁,將其他的遞給了君令儀。
上官璃韻道:「哥哥剛剛寫完信燕國人就打過來了,王爺拼盡全力只保存了這些,我上次去王府就是為了從王爺處拿回哥哥的信箋。」
君令儀接過信箋,動作和表情全都真誠至極。
信箋的周圍有被烈火灼燒的痕迹,能保留下來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上官璃韻兄長的字跡遒勁有力,在信箋之中訴說了對妹妹的喜愛之情,也知道上官璃韻最喜歡聽他在戰場的那些事情。
他寫著:「璃韻,哥哥沒辦法對你撒謊,這一次,哥哥輸了,王爺也輸了,燕國的軍師好像換了,燕國人開始不要命了,他們大概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殺死我們,挽回自己的尊嚴,不過璃韻放心,哥哥活下來了,哥哥只要一想到你,便一定會活下來。」
一字一頓,敘述著那場護寧軍無奈的戰場。
字裡行間的敘述比上官璃韻說的更讓人觸目驚心。
對於史書來說,那是短短的一行字,是燕國最後的掙扎,最後的尊嚴,是對於燕國將士的敬佩和驚愕。
可對於當初每一個參與的人來說,那是一條條鮮活的命。
戰事只過去了五年,所以會有人記得,記得那些性命。
可五十年,五百年之後呢……
君令儀從頭讀到了尾,秦止失蹤之後的事情少了一頁,可這並不影響君令儀將所有的一切讀完。
她的喉嚨里就像是卡了一根魚刺一樣難受。
她將信箋放下,恭恭敬敬地交給上官璃韻,她道:「你的兄長,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上官璃韻頷首,「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嘴角的笑容掩飾不掉眸中的思念。
不管過了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上官璃韻永遠都會記得她的哥哥,正如秦止永遠都會記得那些和他浴血奮戰的將士,永遠都會記得那些將自己的性命送到沙場上的將士。
……
夜,夏日的風吹過,卻是冷的。
君令儀坐在孟宇軒的門前,手拿酒壺,怔怔看著前方。
五年前。
真是一個神奇的時間。
五年前的她接手了自己的第一件任務。
贏了齊國。
當時她看了戰事圖,只一眼。
她說:「這場戰爭,燕國保不住,她能做的就是贏,保住燕國的面子,讓燕國在勝利之中滅亡。」
她做到了。
布局謀划,站在那個制高點,讓燕國人贏得了那場戰爭。
她的辦法,是拼盡全力,決一死戰,以自己的死,換對方的死。
她的計劃完美實施,齊國大敗,第一次敗。
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又策劃了第二次的死戰。
那是她得意的戰績,是她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的戰績。
如果不是洛大人前來支援,她完全可以將齊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短時間內不敢再來犯大贏。
那時候她住在一個十歲小女孩的身體里,心裡是對於君府五歲將她拋棄在亂葬崗的恨意,是現在將她獨自一人拋在戰場上的恨意。
她想要燕國贏,更確切地說,她想要報復齊國。
十歲的心智佔據主導,直到今日看著上官璃韻臉上的表情,君令儀才發現她曾經到底鑄造了一個多麼不可逆轉的慘狀。
秦止許下了諾言,一定要為他的將士報仇。
而他報仇的對象……不就是自己嗎?
酒入喉,說不出的感覺。
君令儀喝的不多。
今日她不想追求大醉,只是微醺。
醉酒的時候折磨的是自己和別人,微醺的時候只要折磨自己就足夠了。
和秦止在一起的視乎,君令儀總是一遍遍地催眠自己。
她說她和秦止之間可以設一條界線,只要彼此都不越過這條界線,就能一直過得好好的,可是……
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難受得要命。
所有的事情後面為什麼都要加上一個可是?
過去的事情是逃不開的宿命,很多事情從很早以前就已經註定好了。
五年前,秦止人生中最大的失敗,他無數的兄弟喪命在那場戰爭里。
如今君令儀站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知道了君令儀就是五年前的罪魁禍首,他又該怎麼辦?
今日的甜蜜還在眼前回放,今日的誓言還在耳邊徘徊。
她明明還生活在這個秦止為她鑄造的蜜罐里。
可是她抬起手,卻不敢再去觸碰這個蜜罐里的每一顆糖果。
她以為簡單的相愛,中間卻間隔著上萬條的性命。
真相被拆穿,她聽著上官璃韻的話,才知道自己用幾十萬人的性命換了一個國的虛榮心。
她甚至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她甚至不知如今的她到底該如何面對秦止。
腦袋裡早已經亂成了一團。
「咚。」
酒壺掉落在地上,骨碌碌轉到了一邊,被一個人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