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回憶（1）
夜深人靜，荒川望坐在角落，忽然就回想起了當時的日子。
就像現在這樣，大家混在一起，敗狗之間互相抱團取暖，直到一年後出現了一塊肉，於是狗群暴亂了。
“白客”是一個孤兒，從有記憶起，就在一個偏遠的小城鎮裏流浪，一直靠著要飯和周邊人們的接濟生活，小賣部的老板還準備等明天送他去讀小學，可直到八歲那年，城鎮上來了一群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帶走了他，轉手賣給了一個老婦人。
老婦人不是原本的買家，隻是偶爾看到了白客，才用了積蓄將他買了下來。她喜歡看新聞，知道某些人會綁走小孩販賣器官。
於是白客跟她一起生活，生活水平說不上很好，但也過得去。老婦人膝下無子，原本準備送白客去上學，但白客卻拒絕了，理由是上學不好玩。盡管多次勸說，但白客態度堅決，老婦人也拿他沒辦法。
就這樣，白客到了九歲。
也就是九歲這年，老婦人患上了重病，去世了。
老婦人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她遠方親戚的耳中，他們如同蝗蟲般襲來，卷走了老婦人的財產。身無分文的白客隻好再度踏上了流浪之路。
同類之間總是會互相吸引，白客來到了這裏，遇見了王沽一行人，就像是樹葉上的一滴露珠掉進了池塘，完美地融為一體。
至此白客的人生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半。作為隊伍中年紀最小的人，他做的活倒是最輕鬆的，王沽等四個領頭的從來不會給他分配什麽過於危險的工作，像是在商店裏偷吃的這種事白客沒有機會做。
十幾個小混蛋幹完壞事就蝸居在山裏，隻有這樣警察才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
山腳的城鎮也不繁華，城裏連個孤兒院都沒有，這幫心智尚不十分成熟的孩子害怕被關到牢裏去，所以總是格外小心。
不過有一天，他們終究惹出了事。
他們在巷子裏搶劫了一個中學生，而這個中學生的老爹是個地頭蛇。
於是一幫混小子慌不擇路地跑回來，但地頭蛇老爹咽不下這口氣，他的兒子居然會被一幫子野狗欺負，於是帶著一幫人找了上來。
在關鍵的時刻，木屋裏的老人為混小子們提供了隱藏的空間，他們這才逃過一劫。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們與這個孤僻的老人建立起了某種隱隱約約的聯係。夏天的時候，他們來這兒偶爾可以喝到冰鎮的果汁，冬天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像今天這樣睡在有暖氣的車庫裏。
而每當白客跟著這些小夥伴在街邊遊蕩，為生計發愁的時候，路過學校，從白色的建築物裏傳來的讀書聲就成了他的期望。
他並不是喜歡讀書，這個時候的他隻是覺得既然在教室裏讀書，那麽生活上的保障肯定是沒有問題的，至少不用頂著別人的白眼翻垃圾堆。
這樣的時光很苦，但這幫孩子沒有時間著眼未來，他們隻擔心今天和明天吃什麽，以及老頭什麽時候才能給他們發好吃的東西。
他們一年當中最豐盛的一頓飯，應該就是過年那期間那幾天了，老頭會做很多好吃的，那個時候小夥子們才知道這個孤僻的老頭是個會做飯的好手，不過也許是他們沒怎麽吃過好吃的，所以才覺得老頭做的東西很好吃。
老人一直孤單一人，膝下無子，但關於老人的所有一切，這幫混小子們都不知道。
在他們眼中，老人就是一個乖僻而又有錢的臭老頭。
他們經常被老頭所教導，要做一個正直的人。
對此少爺王沽不以為然，在他眼中，“正直”“正義”什麽的，不如一根火腿腸來得實在。
但在白客十二歲過後，在第十三歲的那年，老人對他的態度逐漸好了起來。
時至今日，他仍然記得他跟老人改變關係的那個契機。
那是一個充滿星星的繁夏，他坐在河邊的一根木頭上麵，回味著當年跟老婦人在一起的生活，那個時候的生活可比現在要好多了，有好的衣服穿，每頓還有肉絲可以吃，要是小夥伴們知道了他的往事恐怕都會嫉妒的。
但是老人坐在河邊釣魚，麵色仍然那麽嚴肅。
白客閑得無聊：“老頭，你為什麽不愛說話。”
老頭抬起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白客不甘示弱，抓起一塊鵝卵石擲向水麵，驚走了即將上鉤的魚兒。
河水清澈見底，老人很不開心，他問白客為什麽。
“因為你不回答我的話。”
“我有什麽必要跟你這個小混蛋說”老人冷哼一聲。
“那你又為什麽要幫我們”白客反問，“奶奶說了，人做事情是有理由的。”
“奶奶”這個詞引起了老頭的好奇心，他沒有想到麵前這個小混球會有奶奶。
“之前收養我的奶奶。”白客說，“她教我的。”
“那你一定是被你奶奶趕出來的。”老頭冷嘲熱諷。
“不全對。”白客倒沒有生氣，“我是被她親戚趕出來的，奶奶去世後，財產是歸親屬的。”
“沒有分到錢不開心”老頭揶揄。
“隻有我在奶奶的墓前守了三天。”白客看著星星寂寞地說道，他真的有些想念那個慈祥的老婦人了。
在這世界上，也許隻有她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人。盡管沒有血緣關係，但一個人對於另一個人的關心，是怎樣也藏不住的。老婦人發病的時候其實他就在身邊，盡管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但是他說不出準確的位置，錯過了最佳的救助時機。
老頭沉默很久，最後把釣到的魚送給了白客，借給了他們調味料，讓這幫小子吃了一頓烤魚。
後來老頭對這幫混小子的態度就逐漸改變了。
他不再像個完全的外人那樣，而是開始幹擾混小子們的行動。
他開始教他們如何做手工藝品，編製藤條，做木雕等小玩意兒拿去賣，身體強壯的人就去砍柴。
一開始少爺等人是拒絕的，但是當後當賺得錢多了，他們自然也就沒了什麽怨言。
老人很老了，又老又醜，但在白客眼中，他比以前好看了不少，雖然在白客心目中，老人是因為害怕自己死後沒有人收屍才對他們好不過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