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一下才能開竅

  “看來還不是太蠢。”傅灼灼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大步走進滿是墳包堆的亂葬崗。


  “我本來就不蠢!”天冬嗆聲,見她像逛大街似的在滿地墳包中穿梭,又道:“不是,你大晚上的在墳地裏瞎逛啥啊,就不怕撞見鬼?”


  “這世上哪有鬼,你小子就不能閉上嘴?”胡非為滿心都要看傅灼灼怎麽想辦法治病呢,聽見自己這蠢徒弟在一旁嘰嘰喳喳吵的他腦殼疼,比鬼還煩人。


  看到胡非為是有了師父不要徒弟,天冬滿臉的委屈,不服氣的嘀咕道:“活人都還沒治好呢,跑過來看什麽死人,也就師父你覺著她沒錯。”


  紅參雖然學醫多年,又年長沉穩,但就是因為太沉穩了,行事作風更加一板一眼,“這些人生前都經曆了不少痛苦,好不容易才入土為安,如今還要把他們挖出來,我們作為大夫豈能做這般缺德事,醫尊,此事恕我不能苟同。”


  他將鐵鍬往腳邊一扔,雙手抱拳對胡非為彎腰道。


  胡非為本來是挺看好紅參這個弟子的,可今日看下來,他卻覺著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他方要說什麽,傅灼灼已經在幾個墳包周圍看完了幾圈,最後在一個泥土比較新的墳包前站定,背著手看向他們說:“你們不願意挖就不挖,胡非為把鐵鍬給拿過來,我們挖。”


  “好的小師父。”胡非為從紅參身上收回目光,撿起他扔在一旁的鐵鍬,又上前一把奪過自己徒弟手裏的鐵鍬,大步走到傅灼灼身旁。


  他將火把往旁邊的墳頭一插,一把鐵鍬遞給傅灼灼,立即開挖起來。


  傅灼灼接過鐵鍬,看了眼站在不遠處天冬和紅參,本來她不想說廢話,可想了想還是問:“你們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麽死的嗎?”


  紅參和天冬聽她這樣問先是互看了眼,然後異口同聲道:“病死的。”


  “那這是什麽病,為什麽這個病會要他們的命?”傅灼灼拿鐵鍬戳了戳腳下的黃泥,又問。


  天冬皺起眉頭將這些人死前的症狀回想了遍道:“此病詭異,不同於醫典上任何一種有記載的病症,所以無藥可醫。”


  紅參也沉思了下道:“而且病勢凶,變化快,即使用藥也跟不上它變化的速度,自然必死無疑。”


  “所以呢?你們就打算追在它的配股後麵跑,就等著它一天三變然後跟著用藥就行了?”傅灼灼掀起唇角,語氣輕挑皮笑肉不笑的問。


  紅參和天冬再互相看了眼,一時啞然。


  他們不就是還沒想到方法,所以才控製不住病情嘛!如果知道該用什麽藥,自然也就不會這般了。


  “醫典上寫的所有藥方,都是先輩經過一次次研究,將未知的疾病變成可醫之症,才會寫下來。隻會背醫典,記住上麵的藥方算不得本事。


  甚至在我看來,這樣的人根本稱不上是大夫,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傅灼灼一鐵鍬插入身旁的墳包裏,然後又在上麵踩了一腳,掘出一鏟子黃泥來。


  紅參和天冬沉默看著她,還在等她把話說完。


  胡非為深知傅灼灼的做派,從來就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方才那些話就是在敲打這兩個笨蛋。


  做大夫要懂得突破,去尋找未知病情的病因,而不是守著醫典倒背如流就可以了。


  不過,他也沒點破傅灼灼的用意。


  如果他們連這點悟性都沒有,怕是沒資格繼續留在他門下,也沒資格說是鬼穀的人了。

  “你是說,我隻會背醫典,所以根本算不上大夫,要會寫藥方,才算?”天冬終於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從墳包外圈走過來道。


  傅灼灼停下手上的動作,瞅了他一眼,再看了眼遠處的紅參:“麵對未知疾病,你連探尋根本原因的想法都沒有,你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大夫?

  挖墳饒人長眠是不妥,但若是能從他們身上找到病因,拯救無數還在生死徘徊的病人,那你覺得是我挖墳缺德,還是你見死不救缺德?”


  天冬再次啞然,斂下眉目陷入沉思。


  紅參也有幾分茫然,明明覺著挖墳不妥,卻又覺得那小子說的很有道理。


  “學醫這條路,從來就沒有盡頭,即使所有藥典都滾瓜爛熟,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千年後,依舊會遇到未知的疾病。若不下決心去研究、探尋病根的緣由,那醫者何以為醫?”


  傅灼灼淡淡地掃了天冬一眼,若不是看在胡非為是她徒弟,她才不跟他們廢話呢。


  而她這番話對天冬而言,簡直就是當頭一棒!

  他愕然抬頭,被傅灼灼的幾個問題問的啞口無言,同時也激蕩萬分。


  學醫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如此直接,甚至是拷問靈魂般的問題,心中也像是受到了什麽指引般,豁然開朗。


  看到天冬在火光中的表情,胡非為頗為欣慰,看來這蠢徒弟還是開竅了啊!


  同時他也對傅灼灼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果然小師父教育人的方式就是與眾不同,上次對我是開膛破肚,這次對天冬是直接挖人墳墓,不知道下次會不會更別出心裁!


  想到這裏,他挖墳的力氣都大了幾分,希望能早點看到傅灼灼對屍體動刀的景象。


  人死的多,埋的也不深,幾鏟子下去;胡非為就鏟到了裹屍體的草席,“小師父,有了!”


  “把口罩戴好。”傅灼灼也看到了,趕緊把連掛在脖子上的口罩重新戴回去,加快速度挖了起來。


  天冬瞅了瞅她額頭那層薄汗,忽然一個步子上前抓住她手裏的鐵鍬道:“瞧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讓開,我來!”說罷,也不管傅灼灼同不同意,直接奪過鐵鍬,埋頭挖了起來。


  傅灼灼微微一愣,而後輕扯了下嘴角,幹脆退到一旁讓開了位子。


  “那個,可要我幫忙嗎?”紅參終於也走了過來,看樣子也是想通了。


  “等挖出來,一起抬上來。”傅灼灼衝著已經挖開的墳頭,揚了揚下巴道。


  紅參頷首。


  草席上的泥已經被挖的差不多了,一股惡臭飄上來,隨風四散。


  傅灼灼轉身打開自己的藥箱,戴了一副手套,等胡非為把屍體抬出來就開始解刨。


  然,胡非為突然喊住了下坑掀草席的天冬,“等等!先慢著!”


  “咋了師傅?”天冬不解道。


  胡非為不答,隻是眉頭緊鎖,彎腰瞅著淺坑中的草席對紅參說:“紅參,把火把照過來。”


  紅參拔起插在隔壁墳頭的火把,也湊近道:“醫尊,怎麽了?”


  “這不對啊……”胡非為嘀咕著抬頭看向了傅灼灼。


  傅灼灼也盯著坑裏的草席,借著火把的光芒,能看到已經發黴的草席鼓鼓的好像有是“人”可這個“人”是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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