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混賬東西
柳知州沒去多久,就帶著柳寄芙返回,大夫還沒退下去,在床邊和江柔交代些注意忌口的東西,還有平日里的注意保暖不能挑食什麼的。
沈十三還坐在剛剛的桌子旁,柳寄芙踏進房間就收斂了小性子,低著頭跟著柳知州身後,看起來很乖順的樣子。
柳知州對沈十三打了個揖,「將軍,此乃下官之女,寄芙。」
柳寄芙順勢福了福身子,見禮,「民女柳寄芙,參見將軍。」
她換了身衣裳,穿淡綠羅衣,袖口綉了繁密的花紋,衣襟上鑲真珠翠領,身材高挑,體態輕盈,走起路來裙裾飄動,襯得她人比花嬌,十分美艷。
「恩。」沈十三答應了一聲,然後看了眼躺在床上仍虛弱的人兒。
江柔沒有力氣搭理他,用盡全力也只能聽清楚大夫講了些什麼,然後微微點頭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沈十三站起身,對柳寄芙道:「好生照顧夫人。」
然後轉頭對柳知州道:「帶路。」
柳知州眼前一黑。
帶路?
又是這噩夢一樣的兩個字!?
他要去哪兒?!
「將軍要去哪兒」柳知州心尖尖都在顫抖。
他好不容易才把女兒弄到這裡來!難得的好機會啊!他走了,寄芙伺候人給誰看?!
沈十三像看白痴一樣,不善的語氣已經是要發怒的前兆,「難不成你讓我住這兒?」
床上躺的那個翻來覆去,攪得他睡不好覺,城外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他需要時時刻刻保持充沛的力氣和良好的精神狀態。
歇在這屋,他今天還睡不睡了?!
當然,這些他是不會給柳知州解釋的。
柳知州只知道這語氣已經算十分不好了,再多問一句,下場肯定會十分凄慘,再不甘心,也只能給沈十三另劈一間屋子,讓他睡在那兒。
柳知州和沈十三走了,大夫也開了藥方退下去了,婢女奴僕們也煎藥的煎藥,燒水的燒水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柳寄芙和江柔兩個人。
柳寄芙傻眼了。
這什麼個情況?
怎麼和想象的不一樣?
柳寄芙心裡苦,柳知州心裡更苦,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機會,一切都計劃安排好了,結果沈十三不歇在這屋。
早知道就晚點說,等沈十三另闢屋子休息再直接把柳寄芙送過去伺候!
媽的!人算不如天算!
心裡再怎麼苦,話都已經撂下了,沈十三也把照顧江柔的任務交給柳寄芙了,只能硬著頭皮上。
好在只是照料一晚上,忍忍也就過去了。
柳寄芙坐在江柔床邊,再三說服自己,別跳起來掐死這個小婊砸!
做好心理建設,認命的上了。
一般主屋外側靠近床邊的位置會留有一張卧榻,那是給丫頭守夜準備的,離床邊不遠,主子若是有什麼吩咐,能及時聽見。
丫頭睡的地方,她柳寄芙怎麼可能去睡?
於是直接坐在床邊,靠著床桓,無聊得掰手指頭玩兒。
江柔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過去了,柳寄芙毫不忌諱的目光,在她臉上打量。
她人陷在被子里,看起來小小的一團,烏髮如漆,臉上不著脂粉,肌膚帶著病容的蒼白,卻很細膩,細眉瓊鼻,靜靜的躺在那裡,淡然又恬靜,似乎一下就把人帶去了如詩如畫的水鄉里,讓人浮躁的心緒平靜下來。
柳寄芙看著看著,走了神,等反應過來,立即重重的哼了一聲。
一看就是小門小戶的女子,有什麼資格跟她比?
不多時,房門輕輕的被推開,進來了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丫頭。
她放輕腳步,邁著小碎步慢慢走過來,手裡端了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葯。
走到柳寄芙面前,把托盤往前面伸了伸,道:「小姐。」
柳寄芙一看,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指著丫頭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混賬東西!」
罵完驚覺江柔還在床上躺著,怕吵醒了她,被她聽了去,又趕忙壓低嗓音,「你個混賬的東西!這等事情還要我來做?讓我給這麼個下作的東西喂葯?養你是做什麼的?是不是本小姐多時不曾管教你們,就想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你的活計要不要本小姐幫你們做了?是不是皮子發癢了?」
連珠炮似的一串話,直接把小丫頭嚇懵了,端著托盤,膝蓋一彎就跪了下去,結結巴巴道:「是,是,是小姐,自己……」
話沒說完,柳寄芙就截過話頭,「是什麼是?本小姐看是你想被收拾了吧?」
小丫頭趕忙閉了嘴,低頭認錯,「小姐息怒,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
柳寄芙猶覺得不滿意,在她身上踹了一腳,才算解氣了。
小丫頭被踹了一腳,還要穩住身子,免得碗里的湯藥灑出來,低著頭,委屈得不得了。
明明是老爺和那位將軍說要小姐照顧這位夫人的……
話不敢說出來,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跪了一會兒,見柳寄芙似乎消了些氣,小丫頭才硬著頭皮道:「小姐,葯要涼了,讓奴婢給這位夫人餵了吧。」
柳寄芙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沒理她。
丫頭見她沒有反對,一邊小心的觀察她的臉色,一邊大著膽子站起來。
葯涼了效果就不好了,要是這位夫人有個好歹,她們都擔待不起。
等完全站起身,也沒見柳寄芙吭聲,丫頭才把托盤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湊到江柔面前,輕聲的喊她,「夫人?夫人?」
喊了兩聲,江柔眼皮微微一動,醒了。
丫頭見她醒了,接著道:「夫人,葯煎好了,您起來服了再睡吧。」
江柔一睜眼,就見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沈十三和柳知州也不見蹤影,床尾坐了個穿著華貴的少女,一個丫頭模樣的小女孩兒弓著身子在喊她。
她剛剛大痛過一場,不知怎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丫頭一把她喊醒,立刻覺得下腹的疼痛又卷土襲來,痛得她一睜眼,張了張嘴,連話都沒說出來。
只能朝小丫頭點了點頭。
丫頭坐在床頭,把她扶坐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從矮凳上端了葯碗,手環住她,一勺一勺的喂。
江柔喝了一口,立即苦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丫頭見她的模樣,立即說:「可是太苦了?夫人忍一忍,喝完這些,奴婢去給夫人拿蜜餞。」
江柔已經沒有力氣再吃什麼蜜餞了,她搖了搖頭,沙啞著聲音道:「無妨。」
丫頭得了她的話,才繼續把葯喂進她嘴裡。
一碗葯喝乾凈,丫頭把江柔放回床上躺著,又問了句,「夫人可要些蜜餞?」
江柔搖了搖頭,丫頭道了聲,『是。』又和柳寄芙行了退禮,倒退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