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關係
兩人火速出了院子,江柔帶著張姚氏去了她白日里落腳的客棧,換上了粗布麻衣,順便將張姚氏身上還算上好的衣物也換了下來。
乍一看去,這就是兩個帶著孩子的婦人,平平無奇,既沒有劫財之處,也沒有劫色之處。
江柔拿上自己的小包,對張姚氏說:「我們去襄陽城。」。
來的路上她已經想好了,帶著張姚氏和小安安定居襄陽。
當然了,不是襄陽城內。
襄陽城四通八達,北下一路可到荊州,向東可至平靖關,南通江漢,西去長安,是座軍事要城中的軍事要城。
如果戰火起,襄陽一破,敵軍便可長驅直入,進入長江沿線,切斷荊州與江南聯繫,肆虐大秦平原。
所以,襄陽一定不能破!
襄陽城把守重軍,比荊州更像一座鐵城,加上四面圍城,敵軍輕易攻不進來,因此,這裡很安全。
是以,江柔決定定居襄陽,但不入襄陽城。
襄陽南北貫通,貿易繁榮的同時,也魚龍混雜,她和張姚氏都是女流,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太容易招是非,並且難以生存。
而襄陽城外卻不一樣。
再繁華的城池,也會有落後的地方,襄陽城外有必定會有村落,這些村落地勢相對偏僻,人情淳樸,比較適合隱居。
並且,退一萬步來說,如果不幸狼煙四起,首先受波及的是襄陽主城,這些偏僻的小村莊就像蚊子肉,容易被忽視,這就給了她們逃離戰地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襄陽東西南北大道皆通,不論去往哪個方向,都十分方便,不論哪個城池陷落,她們都會有備用的退路。
且……從襄陽抄近路,腳程快些,大半個月就能到奉新郡,她可以時常回去打探父母和哥哥的消息。
江柔把以上想法告訴張姚氏,並徵求她的意見。
張姚氏抱著小安安,默了半天,說,「都聽小柔的。」
江柔點點頭,說,「現在天色尚早,我們現在出發,應該能在天黑前趕到宜昌,只要出了荊州,便能先擺脫柳知州。」
張姚氏愣了。
她看著江柔,覺得眼前的女孩兒已經跟她記憶中的小柔不一樣了。
她說話做事還是不緊不慢的,看上去仍然弱不禁風,五官相比以往,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很柔和,一眼就覺得很親切。
可現在,舉手投足中總有一種莫名的大氣和沉穩,讓人安心,就算她的肩膀還跟以前一樣瘦弱,但……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倚在她懷裡撒嬌的小女孩兒了,她用自己的血淚換來成長,用肩頭扛起責任,把重要的人護在稚嫩的羽翼下。
每個人的成長都必須付出代價,但她的代價,太過沉重。
張姚氏嘴唇動了動,想說『小柔變了』可到嘴的話變成了違心的讚歎,「小柔懂得真多。」
其實,哪個長輩希望看到這樣的『懂得真多』?
這代表曾經懵懂的年少時光已經過去了,天真變少了,需要背負的變多了。
江柔的腳步頓了頓。
她跟著沈十三行軍半年,他時常在她身邊審閱軍報,研究地圖,和嚴天罡他們討論軍事的時候也不避諱她。
只是……耳濡目染,知道了些罷了……
江柔勉強笑了笑,替張姚氏拿起包袱,說:「快走吧,不然天黑趕路不安全。」
張姚氏按下心裡的酸澀,抱起小安安跟在江柔身後一起出了客棧。
小二掂了掂手裡的銀塊兒,對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嘖嘖稱嘆。
那個提包袱的女子,他上午才見過,那時她穿一身素白雅緻的衣裳,挽髻梳妝,美得跟個天仙兒似的。
這麼好看的臉蛋兒,幹嘛包得這麼嚴實?
多糟蹋啊!
小二正對著江柔離去的背影欷歔,肩頭突然被人敲了一下,他回頭去看。
一個俊眉修眼的青衫公子,手拿一柄摺扇,正淡淡的看著他。
公子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看他時眼皮微微垂下,看起來清貴得很。
往後一看,他身後還跟了個穿墨袍執長劍的少年,明明是青天白日,少年嚴肅的臉和生硬的表情愣是讓他感覺如墜黑夜,背後升起絲絲寒意。
關鍵是!他就站在門口,他倆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兩人,一看就惹不起!惹不起!
小二愣神過後,也不管他們是如何進來的,趕忙彎腰作揖,「兩位客官有何吩咐,打尖兒還是住店?」
蕭正卿輕輕瞟了一眼許負,對方從懷裡掏出一塊銀錠,面無表情的扔給小二。
蕭正卿問:「剛才那位姑娘住的房間,帶我去看看。」
小二手裡的銀錠子掂了又掂,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點也不含糊,「二位客官請跟我來。」說罷就率先走在前面,把兩人往江柔落腳的房間裡帶。
到了房間,蕭正卿揮揮手打發小二離開。
小二得了賞,笑眯眯的從外面帶上了門。
許負守在門內,蕭正卿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只在床上看見了一套被丟棄的素白衣裳。
他眼力不錯,一眼就認出是江柔從沈府里穿出來的那件。
他問許負,「你方才說,她去了哪兒?」
許負答:「回公子,知州府。」
蕭正卿用摺扇挑起床上的衣裳,想起江柔走時身旁還多了個婦人和孩子,先是瞭然,再是不解。
這衣裳她留到現在,想必是用來誆人的,可她大費周章找的那婦人和孩子是誰?
她和江蘊……是什麼關係?
江柔……江蘊?
蕭正卿沉思了會兒,側首問:「她的身世,盛京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許負抱拳道:「回公子,時間太倉促,估計最快也要三天後。」
蕭正卿丟了衣裳,「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