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隨便

  蕭太師來了,有了專業人士來應酬,沈十三就可以閃人了。


  他站起來,對皇帝行了個禮,道:「陛下,臣不勝酒力,便此先行告退了。」


  皇帝:「……」


  眾人:「……」


  這神采奕奕,這雙目清明,這說話不結巴,走路不踉蹌,這……


  你能不能有點不勝酒力的樣子?!


  皇帝嘴角一抽搐,喊了個小太監,頂著各方目光睜眼說瞎話,「沈將軍喝多了,務必安全把他送回府去。」


  小太監低聲唱喏,「奴才領命!」


  甄禾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沈十三就大步走了,只剩她一人坐在那裡,還有些發愣。


  沈十三走了,蕭太師自然是坐他的位置。


  伺候的太監麻利的撤了沈十三席桌上吃過的酒菜,換上了新的碗筷和菜式。


  蕭太師有點為難。


  沈十三走了,他該坐到沈十三的位置去,可是坐在那裡的女子……


  他雖然沒見甄禾公主,但能出現在今天夜宴上的女子,只有一個甄禾公主。


  她坐在那裡,他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兒也不好跟蜀國公主同坐一桌……


  甄禾還愣著,眼看就要丟人,甄臨風趕緊咳了兩聲,把甄禾喊回來自己的席桌。


  皇帝讓太監送沈十三回府,不過是應付蜀國的說辭,誰都知道他沒有喝醉,出了德陽殿,沈十三揮揮手就打發了跟在身後的小太監回去,自己一個人回家。


  在宴上喝多了酒,夜風一吹,酒意就發了出來,沈十三漸漸的覺得腦袋有點暈。


  然而這點小暈乎,對他來說完全就是小意思,還是自己堅強的走回了府邸。


  郭堯知道他進宮赴宴,興許就住在宮裡了,就沒等他,他回攬月閣的時候,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點燈,也沒有下人。


  沈十三腦袋暈乎,脫了衣服就直接往床上一躺,閉了眼睛就想睡覺。


  但你還別說,皇宮的酒,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樣,沈十三開先喝著沒什麼感覺,現在卻覺得醉意朦朧。


  本來他自己的酒量,心裡是有點數的,他自己喝了一會兒就放了酒杯,哪知道後來被蜀國的使臣灌了不少,現在後勁兒一發,還挺難受。


  夜涼如水,模模糊糊的,沈十三好像看見身邊睡了個女人,長發如瀑,肌膚勝雪,張著一雙無辜鹿眼看著他,滿天的星星似乎都在她眼睛里,好看得不得了。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攬,結果抱了一個空,手落在絲綢被面上,沈十三愣了愣,忽然醒過神來。


  他翻了個身,背對這空了的那一半床鋪。


  哼!狗東西!回來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想了想,又覺得她為什麼要回來?


  老子一點也不想看到她!

  沈十三越睡越清醒,滿身的酒意燒得他燥熱不已,想喊郭堯抬桶水來洗個涼水澡,又嫌麻煩。


  在床上像烙餅一樣翻來覆去好幾個來回,沈十三覺得自己再翻兩回就能烙糊了。


  睡不著,那乾脆就不睡了。


  他翻身起床,披了件外衣到院子里吹風。


  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又覺得院里太小,風不夠大,就跑到花園裡去。


  沈府的花園裡有一池荷花,夏天夜裡,微風一吹,那裡就格外涼爽,沈十三出了攬月閣就直奔荷花池而去。


  荷花池裡畢竟有一池的水,坐在這裡比在攬月閣里涼快多了。


  夜已經深了,整個沈府寂靜無聲,偶爾有一兩聲蟲鳴,沈十三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此時卻不禁也有些悲涼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悲涼從何而來,只是莫名的覺得,心裡好像空空蕩蕩的。


  坐了一會兒,他實在受不了了。


  媽的明天一定要打郭堯的板子,這破池塘!大晚上的看起來這麼凄涼,把老子的家弄得像鬧鬼的破宅子一樣,修繕園子的錢都喂狗去了?

  郭堯要是第二天知道自己要為這麼一個理由挨一頓板子,肯定想轉頭去求皇帝做主!

  簡直沒人性!

  誰家的園子深更半夜還很熱鬧啊?!

  無理取鬧嘛!

  沈十三懶得再看這蕭瑟的夜景,便起身四處走走,發發酒意。


  老子一國將軍,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老子有什麼好悲涼的?!


  老子一點也不悲涼!

  沈十三漫無目的的順著小徑走了一會兒,走到了後院兒,路過了一座院落,他抬頭一看。


  暗香榭?

  於是腳下轉了個方向,向暗香榭相反的方向走了。


  不多時,月夜高懸,黑夜與睡夢籠罩著大地,萬籟俱寂,天上一輪銀月靜靜的掛著,漫天繁星在閃爍,暗香榭門口,一個男人面色糾結的站在那兒。


  沈十三在心裡哼了一聲。


  老子的刀落在這個狗東西的院子里了。


  老子其實一點也不想進去!


  他推開暗香榭的院門,一大腳跨了進去。


  院子里的海石榴花期已經過了,地上鋪了一層紅色的細碎小花,那天沈十三砍在石榴樹上的刀痕仍然在,落刀處削落樹皮的地方已經漸漸風乾,變成了跟樹皮一樣的顏色,可縱橫樹榦的刀痕還是能一眼看見。


  就像人受過的傷害一樣,傷口會隨著時間慢慢結痂、癒合、脫痂,可是傷疤不會消失,疼痛會被人記得,疤痕永遠刻在那裡,傷痛永遠不會遺忘,再久,都在那裡,都在心裡。


  沈十三越過石榴樹,進了江柔曾經睡得閨房。


  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房間並不奢華,布置得很簡單,但收拾得很乾凈。


  不知道郭堯是故意的還是忘了,江柔睡過的被褥沒有下人來收走,她的衣物也都還在,沒有人來動過。


  沈十三的刀具一般都放在攬月閣,納妾的前一天他歇在暗香榭,那日順便拿了把刀過來走了趟刀法,然後就一直放在這裡,沒有拿走。


  他的刀其實很多,除了上戰場習慣帶那柄玄鐵戰刀,其餘時候,都隨便。


  他沒有非哪柄刀不用的習慣。


  暗香榭沒有專門放置刀具的兵器架,那天的那柄刀就這樣隨意的放在角落裡,沈十三去拿了刀,轉身出了房間。


  剛剛跨出門坎一隻腳,他又倒退著走了回來。


  ------題外話------


  今天還有一一更,大概在十一點和十一點半之間,要是睡得早的小仙女兒可以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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