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
這次由於是劫法場出逃來的,每一個人手都必須具備十足的戰鬥力,所以隨行沒有帶軍醫。
受了傷的戰士休息夠了,就自己潦草的包紮一下,就地喘口氣。
沈十三也是一樣,不同的是,他的傷比較重。
從那麼高的地方撲下去,為了不錯失良機,甄軍首領的劍舉起來,沈十三沒有閃開,而是直撲而下。
避一下,很可就就被反殺。
一條手臂和命哪個重要?
況且將領是軍心所在,一百多個戰士跟著他,所以他只能贏,不能輸!
沈十三隻坐下來喘了兩口氣后,就用刀劈了一塊兒衣袍下來,胡亂揉成一團,按住傷口。
由於傷口的位置尷尬,沈十三做不到自己包紮。
他按住了傷口,挑了個只受了些輕傷的親衛,喊他過來幫自己包紮傷口,「鄒平,過來!」
鄒平這才看到沈十三按著肩膀的手,他心頭一跳,三兩步走過去,「將軍傷了?嚴不嚴重?」
沈十三沒回答自己傷得重不重,對他說,「扯塊布,先幫我把傷口包起來。」
按在肩頭上的布料已經被血完全浸濕,不能再用了,鄒平久經沙場,自然知道怎麼緊急處理傷口,趕忙把扯了自己的一塊袍子,換下沈十三開先按住傷口的布。
沈十三的手一拿開,鄒平的眼瞳驟然縮成針尖,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將軍,這劍上有毒!」
沈十三目光一變。
難怪說怎麼渾身不對勁兒,甄臨風那個癟三兒!手底下的人也都是些癟三兒!
林子很靜,話一落,眾人都聽見了,紛紛圍攏過來。
沈十三仰躺在鄒平腿上,眨眼的功夫,眼前就是密密麻麻的腦袋,在他頭頂半空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圈,一雙雙眼睛緊張的看著他。
沈十三眉毛一橫,沒好氣的吼,「老子還沒死,弔喪呢?」
眾人瞬間一溜煙的散開。
沈十三費力的抬起手臂,兩指放在口中,用盡全力吹了聲哨子。
「噠噠」
沉悶的馬蹄聲傳來,踏月踏著月色,帶領著馬群飛奔回來。
鄒平扶起沈十三,把他抗上馬,對其餘人道:「去廣陵!」
廣陵城離這裡不遠,大概小半個時辰就能到。
進了廣陵,有了大夫,情況怎麼也比連個藥粉都沒有的現在好。
眾人紛紛上馬。沈十三受傷又中毒,渾身軟得跟涼皮兒似的,是絕對沒力氣自己騎馬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
誰跟沈十三共乘一騎?
沈十三現在是危重病號,所以不可能讓他坐後面,不定什麼時候被顛下去了都不知道!
那麼就只能坐前面了,跟他共乘一騎的人可以抱住他,讓他靠一靠。
這樣一來,兩人的坐姿就勢必會像沈十三騎馬帶江柔的坐姿一樣。
沈十三坐在前面,虛弱的靠在後面那人的胸膛里,後面那人雙手環過他的腰,勒住馬韁繩……
誰他媽嫌命長啊!敢跟沈十三用這個騎馬的姿勢?
可是不這樣,危重的沈將軍怎麼運走?
不運走,怎麼去廣陵救命?!
鄒平斟酌再三,覺得還是將軍的命比較重要,於是一跺腳,一咬牙,上了沈十三的馬。
鄒平坐上馬背腿肚子就開始哆嗦。
媽的他不會死吧?!
毒性上來,沈十三意識昏昏沉沉,眼皮重得睜不開,感覺背後有人,他扭動像生了銹一樣的腦袋去看。
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坐在他背後,雙手穿過他腋下,勒住馬韁,看他轉頭在看,還把他的腦袋往自己胸膛里按了一下,信誓旦旦的說,「將軍別睡,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
沈十三覺得渾身血氣都在翻湧。
他歇了口氣,用盡渾身的力量,一個肘擊把這個混賬東西擊下了馬背。
媽戈壁!活膩味了吧,敢用抱女人的姿勢抱老子?!
鄒平落下馬背,在地上滾了兩圈才止住滾落在地的勢頭。
他翻身起來,旋即跪在踏月面前,苦苦哀求,「將軍,甄狗的毒霸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去廣陵,解了將軍身上的毒,將軍要以大局為重啊!」
「閉嘴!」沈十三覺得自己吼得很有氣勢,但其實聲音卻是有氣無力,像隨時都要嗝屁了一樣。
眾人一聽,將軍什麼時候這樣虛弱過?心裡俱是一沉,也都忍不住的求,「將軍,解毒重要啊!」
沈十三往踏月馬脖子上一趴,雙腿一夾馬腹,踏月就立即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鄒平一見人都要走遠了,立即起來牽了匹馬跟上去。
平時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情,中了毒的沈十三需要不留餘力的去做,他單手抱著馬脖子,受傷的左手垂在半空,止不住的鮮血一滴一滴往地上滴落,踏月走過的地方,成了他用鮮血鋪就的路。
一百餘親衛跟在他後面,心隨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影一上一下。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沈十三身體里的毒氣發上來,他連漸漸連模糊的意識都要沒有了。
踏月是匹純種大宛馬,通身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只在兩眼之間有一彎白色的月亮形的白毛,得名踏月。
大秦的戰馬資源一般,初時是有些品種馬,日漸雜交,最後雜得都分不出是哪個品種串了哪個品種,只有踏月的爹媽,作為兩匹馬,守身如玉,堅守了它汗血寶馬的高貴血統,讓踏月純得不能再純。
踏月血統純正,還是匹日行千里的寶馬,跑起來快如疾風,十分穩當。
可它再穩當,跑起來也馱不走一個死人吶!
現在的沈十三,跟一個死人完全沒什麼分別。
毫無意識,手腳無力,輕輕一顛簸,他就要從馬背上滾下去。
跑出一段距離,沈十三雙眼一黑,徹底撒了手,『噗通』一聲,從馬背上栽到地上。
踏月很有靈性,見沈十三墜了馬,停了往前奔跑的蹄子,調頭回來,不安的圍著他轉,兩隻前蹄在地上刨動,佝下馬脖子,用馬嘴去拱他的頭。
鄒平見沈十三已經虛弱成了這樣,一拍馬屁股趕上來,下馬的第一件事就是探他的鼻息。
還好,雖然微弱,但還有那麼一點。
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