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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要事稟報

  江柔見沈十三神色莫測,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推了推他,從他的胸膛下鑽了出去,用薄被蒙著頭睡了。


  沈十三無奈的嘆了口起,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按在自己懷裡。


  你現在跟我跳,老子過段時間再收拾你!


  二日早,沈十三又進宮去了,江柔起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蹤影,采香來伺候她洗漱,她摸了摸早就涼了的一半床位,心裡頭有些疑惑。


  他最近在忙什麼?不是已經被削官了嗎?

  哥哥也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最近江蘊的時間明顯少了很多,偶爾來看她,坐不了一會兒,匆匆說兩句話就走了。


  「夫人?夫人?」采香見她愣神,喊了好幾聲才把她喊回神,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道:「夫人,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是今天動手嗎?」


  江柔把前襟攏好,看了看窗外的天氣,說,「就今天吧。」


  采香應答了是,伺候她吃了早飯,叫採薇出去報信去了。


  採薇沒多久就回來,雖然星月閣里沒有別人,她還是壓低聲音對江柔道:「夫人,何府的丫鬟中午就過來。」


  江柔每日沒有事情做,又找郭堯拿了雪緞,綉些小花樣兒,她頭也沒抬,應了聲知道了,專心動著手裡的針線。


  **

  聽雨院。


  平青失了卓雅秋的的寵信,自然就沒有了以前的待遇,她昨天才被打爛了屁股,不僅不能看大夫,連修養的時間都沒有,只胡亂往傷口上灑了些金瘡葯,今天就又強拖著病體,打掃院子。


  她不再是大丫鬟,工作也從輕鬆變得十分繁重。雯雯上位,在聽雨院端是一副小人得勢的模樣,處處針對她,將最粗重,難做的活計,全部都安排給她。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望著勢頭,也對她落井下石。


  她才失寵不到一天,卻覺得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昨晚回來后,她的衣櫃、妝匣,全部被打開,她的衣裳,和平時卓雅秋賞給她的一些值錢玩意兒,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兩個空空如也的箱子。


  一屋子的丫鬟若無其事的打鬧,可是其中一個,頭上插著她的髮釵,另一個,手上帶著她的手鐲,她平時最喜歡的一件衣裳,像一塊破布一樣被丟在地上,不知道被拿去做了什麼,上面全都是大塊大塊的污漬。


  她氣得眼睛都紅了,一瘸一拐的上去跟她們理論,卻被推了個大屁股墩兒。


  著髮釵的丫鬟陰陽怪氣道:「你有什麼證據說這髮釵是你的?你叫它一聲,你看它答應你嗎?它答應了我就給你!」


  戴手鐲的丫鬟也冷嘲熱諷,「估計這會兒是沒緩過來,還把自己當回事兒呢!」


  平青半跪在地上,不敢去挨又被狠狠撞了一下的屁股,痛得眼淚直在眼眶裡面打轉。


  她是卓雅秋從娘家帶來的丫頭,平時就跟沈府的本家丫鬟不合,那時她得夫人寵,仗著卓雅秋的勢耀武揚威,對一眾丫鬟諸多挑刺,眾人心裡怨念,但不敢跟她對著干。


  平青就是典型的欺軟怕硬。


  原先江柔性子軟的時候,她也跟著卓雅秋在星月閣作威作福,等對方下定決心要收拾她了,板子還沒開始打,就已經嚇得一句一句夫人叫著求饒個不停。


  現在沒人給她撐腰,以前跟人結下的怨,全都一股腦兒的來讓她嘗苦果了。


  首飾被人偷走了可以不戴,但衣服卻不能不穿。


  一柜子的衣服都不見了,只剩下地上那件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她忍著痛,去打了水來洗衣服。


  雯雯給她派了許多重活兒,明天就要開始干,她就只有這一身衣服,不洗了,總不能穿著帶血的衣裳晃來晃去吧?


  等她洗完衣服,已經疲憊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結果回大房間的時候,卻發現門已經被她們從裡面鎖上了。


  現在天氣雖然算不得很冷,可是外面什麼都沒有,難道就這樣在地上睡一晚?

  她開始用力的敲門,大聲的喊叫。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了,還是那個著髮釵的丫鬟,她居高臨下,用兩個鼻孔看著平青,說,「你鬧出這般動靜,當心擾了夫人清凈,看到時候還有沒有今天白日命大!」


  說完就『嘭』一聲,甩上了房門。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擋,但她有傷在身,力氣沒有對方大,還是被關在了外面。


  她把濕衣裳晾起來,就這樣在院子里睡了一宿,第二天醒的時候,身上的衣裳都被夜間的露水打濕了。


  丫鬟們都已經當值去了,房間里沒人,昨晚洗的衣裳只晾了個半干,平青抱著還有濕氣的衣服進房間換了,一瘸一拐的去掃院子。


  早飯時間已經過了,看這樣子,是不可能有人給她留飯的。


  雯雯伺候了卓雅秋洗漱,端著銅盆從房間里出來,正撞見在打掃院子的平青,擦身路過的時候,她像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往前一踉蹌,銅盆里的洗臉水全都潑出去,灑在對方的腳下。


  雯雯一臉驚訝,「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說罷,笑嘻嘻的走了。


  平青的裙擺全濕了,但她沒有衣服換。


  中午,她只搶到一點剩菜,勉強吃完后,又要準備開始工作。


  聽雨院的檐下和廊桿也每天都要清掃,每個屋子也要仔細擦一遍,基本上等一套做下來,天就已經黑了,如果手腳慢點,天黑了都還做不完。


  這本來是三個人的工作,雯雯丟給了她一個人做。


  半天下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體溫捂幹得差不多了,只有裙擺被潑過水的地方還濕著。


  平青拿了抹布,開始一間一間的擦屋子。


  剛剛擰乾了帕子,有個丫鬟來喊她,語氣很不耐煩,「喂,門口有人找你。」


  她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有誰會來找她?


  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誰啊?』


  那喊她的丫鬟翻了一個白眼,嗆她,「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我是你娘啊?」


  平青一噎,恨恨的盯著她遠去的背影。


  心裡暗暗發誓,有朝一日我再得勢,你們都要死!


  她把抹桌布甩在地上,面色鐵青的往大門口去了。


  沈府的大門口,一個穿水綠色的丫鬟正在來回踱步,平青看到她,詫異的喊了一聲,「翠竹?」


  翠竹聽到有人喊她,抬眼一看,邁著小碎步跑過來,開口就道:「平青,我是來給你送消息的!」


  平青左右看了一眼門口守著的侍衛,把她拉到石獅子背後,小聲問:「什麼消息?」


  翠竹說:「小惠姐姐今早伺候老爺和夫人,聽到他們說,陛下這兩天就要對卓家動手了,讓我來知會你一聲!」


  平青一驚,急急的問,「上次不是還說是下個月月初嗎?怎麼這麼快?!」


  翠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然後解釋道:「昨夜老爺留宿在夫人那兒,今早很早就起來了,夫人就問老爺怎麼起得這麼早,老爺就說要起來寫彈劾卓尚書的摺子,剛好被小惠姐姐聽到了。」


  她換了口氣,接著說,「然後今天一早,府里就來了很多言官,全都跟老爺一起去書房了,夫人給他們送甜點的時候,小惠姐姐聽到他們談論的全都是卓家的事情,猜想陛下應該是要拿卓家下刀了,趕緊讓我來通知你!」


  平青兩隻手絞在一起,眼睛望著虛空某處,大腦快速的運轉。


  她的機會來了!


  剛剛才在想,怎麼在獲得卓雅秋的信任,現在機會就送上門來了!


  真是天要助她!


  這麼重要的消息,要是由她告訴卓雅秋,卓尚書提前得到內報,做好應對對策,如果此次能夠化險為夷,那豈不是她的大功一件?!


  她現在雖然被卓雅秋厭棄,但說到底,她還是卓家的人,如果卓家還是倒台了,那不過是早死還是晚死的區別。


  何不搏一搏?!


  不僅是為了重新回到大丫鬟的位置,也是為了自己的小命!

  平青想通后,急忙對翠竹道了謝,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一路飛奔著往聽雨院去。


  她走後,翠竹臉上的焦急的表情冷淡下來,定定的望了會兒門口,裡面走出一個人。


  翠竹喊道:「采香姐姐!」


  采香緩緩走來,從袖口裡掏了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她的手裡,笑著說,「麻煩妹妹跑一趟了。」


  翠竹趕忙推脫,「使不得,使不得,這本是奴婢分內的事,怎麼還能收姐姐的銀子呢!」


  采香捏住她的手合上,還是笑盈盈的說:「這是我們夫人賞的,妹妹不接,可是駁了夫人的面子!」


  翠竹是真心沒想接她的銀子。


  這活兒是何夫人親自指派下來的,她擅自收江柔的銀子,被知道了就會惹主子生氣,但采香這帽子扣得太大了,要是不接,又得罪了沈家的夫人。


  采香見她猶豫了,又說,「妹妹放心,這是夫人私下賞給妹妹的,不會告訴何夫人。」


  翠竹這才收下,不好意思道:「既然姐姐都這樣說了,我就不推辭了,往後沈夫人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還請儘管開口,翠竹必定盡心儘力!」


  采香笑著說是,送走了她。


  平青一路快走回到聽雨院,卓雅秋正在小憩,雯雯候在床邊,見她莽莽撞撞的跑進來,瞪著眼睛低聲呵斥道:「做什麼冒冒失失的?擾了夫人午睡你擔待得起嗎?!」


  平青卻不管不顧,噗通一聲跪在床前一步之遙,大聲道:「夫人,奴婢有要事稟報!」


  秋老虎已經收走了尾巴,天氣不像之前那樣悶熱了,漸漸涼爽了下來,但就是這樣的天氣,平青卻跑得滿頭大汗,可見她心裡的焦急。


  卓雅秋一隻手撐著頭,聽到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


  她雙眼生得好看,睡了片刻后,眼中又帶著慵懶的味道,雖然雙頰還腫著,但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看得平青愣了一下,差點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回過神來,平青趕忙以頭叩地,再道:「夫人,奴婢有要事稟報?」


  昨天一事,卓雅秋開始打心眼兒里厭惡這個丫鬟,覺得此人不是什麼衷心的好奴僕,很容易被人收買或者威脅,又被吵了午覺,她語氣很不好,「什麼事非要在這時候說?」


  平青看了一眼雯雯,「事關卓府,還請夫人屏退了外人。」


  這外人,當然就是指雯雯了。


  卓雅秋本來不怎麼有耐心,想罵她兩句讓她滾,但一聽到卓府,她一凜,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雯雯,說,「你退下。」


  雯雯低眉順眼,乖乖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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