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人了
沈十三在憋什麼屁,他都不用張嘴霍清就能猜到,他踱步進帳中,對顧霜霜道:「張副將為什麼要殺你,你知道嗎?」
顧霜霜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圈兒帳內的人,生硬的說:「不知道。」
霍清不急不緩,「顧……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話,你知道將軍不會殺張副將,今日張副將從這裡被放出去,等她養好了傷,你還有命在嗎?」
唐勛的眼珠子一轉,卻開始揣摩霍清話中『等她養好了傷』這句話的意思。
這一仗本來就打得不艱難,張曼蘭的確受了些小傷,但對她來說,這根本達不到需要養傷的程度。
那霍清那句,『等她養好了傷』……是什麼意思?
唐勛還在琢磨著,霍清又開口了,「顧姑娘,你對將軍的心思,已經早不是秘密了,你即使不開口,我們也都看出來了。」
心事被戳破的一瞬間,顧霜霜的眼神慌亂了一下,片刻后恢復正常,她坦蕩的說,「是的,我是喜歡將軍,那又如何?有妻有子,我就喜歡不得了嗎?」
一直安靜的張曼蘭瞬間暴起,「恬不知恥!沈戰有妻有子,你憑什麼喜歡得?怎麼?想去給三個孩子當姨娘嗎?告訴你,想都別想!出了這個營帳,我就殺了你!」
沈十三一臉懵逼。
這麼說來……還是老子的錯了?
唐勛立即又像只無尾熊似的往張曼蘭身上一跳,拖住她要衝上去的步伐,「小張,冷靜!冷靜!就當給我一個面子行不!」
張曼蘭抽出一隻手抵住唐勛的下巴,使勁兒的把他往後推,咬牙切齒道:「你給我下去!」
唐勛雙手抱柱子一樣把張曼蘭抱住,腦袋被她不斷的往後推,牙關被迫咬合,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字句,「窩不!及不!」
肅穆的營帳里,就他二人像鬧劇一樣。
霍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再看鬧騰的兩人,轉而問顧霜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顧姑娘自入軍營起,就待將軍有些許不同,但齊知州將姑娘舉薦上來的時候,姑娘看將軍的眼神,不像是一見鍾情,倒像是……見了舊情人,姑娘跟將軍,是舊識嗎?」
顧霜霜看沈十三的眼中頓時裝滿了多年的苦楚,「是……多年的舊識。」
沈十三頓時反駁,「什麼舊識?老子不認識你。」
老子是清白的!
顧霜霜早知道會是這麼個回答,偏過頭去,藏起眼中瀰漫起的霧氣,「將軍說不是,那就不是吧。」
沈十三反倒被噎了一下,十分不滿,「什麼叫不是就不是?本來就不是!」
說的好像是老子始亂終棄一樣!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
說實話,沈十三有過太多女人,他是不是清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張曼蘭在這兒,他就必須是清白的!
否則!
哎媽,不能想!一想就頭疼!
顧霜霜道,「嗯,不是。」
話雖說個不是,但雙眼中的淚,滿臉的悲傷,分明就是一副違心承認的樣子,沈十三還想再否認兩句,但人家已經順著話說了『不是』他還能怎麼否認?
那叫一個憋屈啊!
霍清問:「顧姑娘和何時與將軍相識,將軍可對姑娘做出什麼出格之舉,又可對姑娘承諾了什麼?」
顧霜霜垂下眼眸,「軍師就別問了,這本是我的私事。」
「顧姑娘此時還覺得,這是你的私事?張副將生性不受拘束,出了這個營帳,她想殺你,是沒有人會整日跟在你身後保護你的,顧姑娘,想好了再說話。」
霍清把目光轉向張曼蘭的時候,發現唐勛還沒臉沒皮的掛在她身上,而她,竟然也是一副隨他去了的模樣。
唐勛見他看過來,瞟了一眼張曼蘭,見她沒注意自己,對霍清報以挑釁的一笑。
霍清再看向張曼蘭,發現對方根本就沒分給他一個眼神,聽聞顧霜霜道和沈十三是舊識后,她就殺人的眼刀又開始甩向沈十三。
沈十三是什麼人,不用打聽就知道,在江柔之前有老情人,是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的事情,可在他和江柔成親后,老情人又找上門來,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霍清有句話沒說錯,這的確已經不是顧霜霜的私事。
張曼蘭如果殺了顧霜霜,不僅是她本人一定會被軍法處置,馮衍也一定不會放過她,而沈十三再中間,顧及江柔不能殺張曼蘭,又不能不給馮衍一個交代。
馮衍是老將了,不能寒他的心,到最後,誰都討不了好。
霍清一早就覺得顧霜霜對沈十三的感情不大符合常理,但一直沒有過問。
一來,感情是人的私事,跟他沒有關係。
二來,江柔跟他沒有關係。
他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要管的。
而現在,張曼蘭對顧霜霜起了殺心,他就不得不管了。
有一年沈十三是去過幽州不錯,但那已經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趟幽州回來,他還對他抱怨過,幽州沒有合心意的姑娘,把他憋著壞了。
沈十三不記得,霍清卻還記得。
霍清是不去煙花之地的,那一年卻硬被沈十三扛進了杏春樓,硬是在那裡坐了兩個多時辰。
他這輩子就去過這麼一次春樓,記憶猶新。
沈十三說憋著了,那就一定是憋著了,他跟霍清沒有必要說謊,所以那一趟幽州,他不可能跟姑娘相交過。
但凡跟他說過一句話的姑娘,那句話一定是在床上說的,顧霜霜口口聲聲說和沈十三是舊識,但其實,沈十三在幽州根本就沒有舊識。
所以霍清要問清楚,顧霜霜跟沈十三什麼時候相識的,在哪裡相識的,兩人有沒有做過什麼,沈十三有沒有對她承諾過什麼。
顧霜霜的一腔情意,在沒有情郎回應的情況下,不可能時隔這麼多年還一點不散。
沈十三沒有給承諾,顧霜霜一定不可能守得了這麼久,時間是強大的,人不可能無望的等一輩子。
至少,霍清是這麼認為的。
沈十三有可能做過,但一定不可能承諾過。
如果顧霜霜說沈十三承認過,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一、她和沈十三並不是舊識,只是隨便掰扯了一個由頭,想飛上枝頭攀附沈家。
二、她……認錯人了。
顧霜霜看向張曼蘭,那雙眼裡的殺意,她明顯也忌憚,霍清趁此機會再加了一把火,「你如果真和將軍有一段,有人要你的性命,將軍自然會庇護。」
他這句話的時候,看的卻是張曼蘭,大家都能體會他話中的『你』是誰了。
半晌,顧霜霜終於開口,「九年前,知州府,我半夜睡不著,在後花園碰見了他,相談甚歡,半月後,我們……,後來你答應,要娶我的,九年,你都沒有來。」
『他』當然是指的沈十三,『我們……』後面的內容,用粗鄙的話來說,就是滾床單。
顧霜霜說到後半段話,便直直的盯向沈十三。
九年前,那時候顧霜霜十四歲半,將要及笄,顧夫人想要齊知州給女兒擇一門好親事,就把顧霜霜送到舅舅家裡面暫住。
齊知州對這個侄女兒的親事也很上心,對侄女婿的人品才情和相貌都很挑剔,一直挑了小兩月,連一個上眼的都沒有。
兩月後,皇上微服私訪,到了幽州,齊知州自然要去接待,接到人之後才發現,沈十三也來了。
齊知州家裡目前一共有三個待嫁的女孩兒,另有兩個是他自己的女兒,餘下的一個就是侄女兒顧霜霜。
沈十三的人品,自然就不用多說了,接到人以後,齊知州就直接把三個女孩兒關在後院兒里,誰都不準出來,就怕萬一撞上沈十三,給毀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