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車撞了
顧霜霜在外殿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進了主殿,掀了皇帝旁邊床位的被子,穿著一身中衣躺進去,裝作兩人同床共枕了一夜的樣子。
不久,皇帝就醒了,她也很快睜眼,睡眼惺忪的模樣像是剛被對方吵醒。
皇帝揉著腦袋坐在床上,渾身還有沒有散去的濃重酒氣,「朕又喝醉了?」
顧霜霜坐到床邊,道:「是的,陛下昨日醉了。」
「朕什麼時候來的?」
顧霜霜一聽,知道他果然又斷片了,「大概天黑時吧。」
她起身穿衣,中規中矩的回答。
酒醒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又變得很微妙。
像往常一樣,顧霜霜敬職敬責的做一個嬪妃,而皇帝,雖然對她特別一點,但帝王該有的架子,依舊端著。
昨晚的一切,都像一場夢。
孩子氣的他是夢,眼中有溫暖的她也是夢,夢醒之後,一切都回歸正軌,兩人的心交集一夜,再次分開。
顧霜霜把衣服穿整齊,福身問皇帝,「需要臣妾幫陛下更衣嗎?」
皇帝站起來張開雙臂,「嗯。」
顧霜霜幫他穿好裡衣,垂頭幫他整理衣領,皇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目光從脖頸一掃而過,看見纖長的脖頸空空如也,眸子沉了沉。
皇帝的朝服不在玉芙宮,顧霜霜道:「朝服不在這裡,我叫人拿。」
她剛剛轉身,皇帝道:「不必了,讓李蓮英進來伺候,你先去用早膳。」
顧霜霜腳步頓了頓,「好。」
她向來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伺候不來別人,幫皇帝穿衣服都是一萬個勉強,對方開口放她,她當然樂得自在。
皇帝目送她出主殿,瞬間像做賊一樣,踮著腳尖跑到門口往外觀望,真的看到顧霜霜消失在視線里,他才放開手腳,像做賊一樣的在主殿裡面翻翻找找。
她放哪兒去了?
不喜歡嗎?
為什麼不戴?
不會扔了吧?
「陛下,您找什麼呢?」
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皇帝手腳一哆嗦,手中的小匣子猝然滑落在地,匣子裡面裝的瓶瓶罐罐藥膏藥粉『哐當』一聲,全都摔碎在地上,各色的藥粉撒了一地。皇帝回頭大罵:「你要死啊!走路不出聲!」
李蓮英噗通一聲就跪地上去了,連忙請罪,「奴才知罪!」
知罪的奴才內心吶喊:我走路出聲了!我還喊了你好幾聲!是你自己沒聽到!
但是就算再給李蓮英十個膽子,這話他也不敢說,只能跪地請罪。
皇帝一臉蛋疼的看著一地的藥粉藥膏,有點懷疑人生了。
這他媽.……怎麼辦?!
!
越想越氣,扭頭又吼李蓮英一句,「都他媽賴你!」
李蓮英也不瞎,剛才皇帝偷偷摸摸的樣子,明顯是在做賊來著,現在把顧霜霜的東西都打碎了,肯定是不能讓主人知道的啊,他連連道:「陛下息怒,都怨奴才,奴才這就把這裡收拾了,照著這些重新購置一份給娘娘悄悄放回去,陛下息怒!」
皇帝一聽,覺得可行,揮揮衣袖,煩躁道:「那快點!別被發現了!」
李蓮英端著皇帝的朝服朝冠膝行過去,「奴才先伺候陛下更衣。」
皇帝自己拿了衣服,催促道:「還伺候什麼伺候,趕緊的給朕把這裡收拾利索了,要是被發現了,拿你是問!」
李蓮英半點不敢耽擱,直接用衣擺把散落一地的瓷片和藥粉攏到衣兜裡面,用手把地上拍乾淨,等再也看不出這裡曾經是作案現場了,才兜著衣兜下去找這些藥罐的替代品了。
這種時候,就要靠上天保佑,千萬不要碰到顧霜霜了。
然而,上天並沒有保佑他,甚至還往他頭上吐了一口口水——出門左轉就碰到了顧霜霜迎面走來。
衣兜裡面全都是碎瓷片,只能虛虛攏著衣角,顧霜霜一眼就看到了,「李公公這是……?」
她話沒說完,但語氣裡面已經有了質疑。
也難怪。
李蓮英佝僂著腰,將懷裡的東西藏著掖著,行色匆匆,一看就不正常,不起疑才怪了。
然大太監畢竟是大太監,見慣大風大浪,很快就冷靜下來,對顧霜霜陪著笑說:「貴妃娘娘,陛下昨夜醉酒,剛才吐了,奴才怕髒了娘娘的殿,便用衣裳接了。」
顧霜霜只要不是腦子有坑,就不會要求他打開衣兜去看皇帝的嘔吐物,而且,據李蓮英的觀察,這位貴妃對陛下的事情相當不感興趣,只要有關皇帝這兩個字,她迴避得很快。
果然,顧霜霜並沒有多說,側身讓開一條路,示意李蓮英可以離開了。
顧霜霜抬腳一走,眼角餘光擦過地面,突然頓住了。
她蹲下身,捻起地上的白色粉末放到鼻子邊聞了聞,一轉頭,剛剛看李蓮英消失在轉角的背影。
皇帝的早朝時間快到了,皇帝跟顧霜霜打了聲招呼,直接上朝去了,等皇帝走後,顧霜霜回了主殿,目光在殿中掃視。
一切都很正常。
沒有哪裡不對勁兒。
顧霜霜的目光落到妝台上,緩步走過去,打開自己的妝匣子。
這裡面本來應該裝胭脂水粉,但顧霜霜很少倒弄這些,正好她瓶瓶罐罐的藥膏沒地兒放,就挪來裝傷葯了。
此時,本來應該被裝得滿滿當當的妝匣.……空了。
裡面的小罐子小瓶子,都不見了。
而地上靠近桌腳的角落裡面,夾雜了些白色的粉末……
顧霜霜盯著空匣子看了半天,沉默的蓋上了蓋子,把妝匣放回原處。
顧霜霜在玉芙宮裡一呆就是半天,她躺在美人榻上,慢慢的搖著,皇帝送的那隻貓咪被放出來放風,正圍著花壇在轉圈圈。
顧霜霜漸漸的睡著了。
下了戰場后,漸漸的習慣了睡安穩覺的日子,這一下,就是睡得有些沉、
睡夢中,猛然一陣痛,將她驚醒。
她猝然睜眼,正看見小雲蹲下身把貓抱開,而她不自覺垂下去的手臂上面,已經有了好幾道抓痕。
小雲立即把貓遞給怕旁邊一個小宮女,蹲下身來,緊張的檢查顧霜霜的手臂,「娘娘,你怎麼樣?奴婢立即給您宣太醫!」
顧霜霜抬眼,只見抱貓的那小宮女正被折騰得夠嗆。
那貓似乎是發了狂,原本在花圃里撲花,小雲一個不注意,就讓它跑到了美人榻旁,抓傷了顧霜霜。
它此刻正意猶未盡,在小宮女的懷裡胡亂抓撓,因為是御賜的貓,小宮女不敢苛待打罵,只能任由這貓在她手臂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顧霜霜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被抓了一爪子,皮外傷,沒有大事。
那小宮女兒就慘了,手臂上片刻就被抓得鮮血淋漓,還不敢放了貓,怕它又抓傷主子,只能硬扛著。
顧霜霜對那宮女說:「你放了它。」
那宮女如蒙大赦,趕緊鬆了手。
顧霜霜正欲再說什麼的時候,玉芙宮的大太監著急忙慌的從外面跑進來,「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他神色太過慌張,顧霜霜不解。
現在對她來說,大概沒幾件能稱得上不好了的事吧?
太監跑到顧霜霜面前,跪在地上,氣都沒喘勻,「娘,娘娘,不好,好了!老爺,老爺他出事了!」
太監是玉芙宮裡面的太監,主子是顧霜霜,他口中的老爺,自然就是顧吏了。
主子的親爹出事了,當然是大事。
顧霜霜乍一聽,反應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這個『老爺』是指顧吏。
太監一口氣喘勻了,接著說,「娘娘,宮外傳來消息,老爺,老爺他在鹽口市外面的那條街,被馬車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