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死吧
那官員的心理素質還算過硬,只窘迫了片刻,就大聲報上自己的官階和姓名,「工部都水司郎中,薛英傑。」
正五品,郭開誠果然是在侮辱人!
郭開誠在上方,低聲念了一遍他的官位,笑得有些意味不明,「都水司郎中。」
薛英傑放大聲音,頗有幾分不畏強權的架勢,「季丞相在朝為官數載,對大秦忠心耿耿,為陛下殫精竭慮,他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言下之意:你個鱉孫兒少信口雌黃!
「為陛下殫精竭慮?」郭開誠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剛才還一臉虛假的和氣,卻在一瞬間驟然暴怒,「焉知這不是個同黨,來人,把他拿下!」
殿外立刻湧進一隊禁軍,扭送著薛英傑,要將他押進天牢。
現在的天牢不比以前了,以前是『押入天牢,聽候審訊』,現在是『押入天牢,你他媽就等死吧!』
反正,天牢裡面現在關押的都不是囚犯,是朝中忠臣。
如果你有幸能在這次宮變中獲得一次天牢X日游,那就恭喜你,等京亂結束,你的好日子就來了。
當然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個時候。老人都說富貴險中求,果然如此!
薛英傑的名字聽起來豪氣,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文官,禁軍幾乎都不費力氣,直接拎起來就可以走了,他憤怒大吼,「郭開誠!你冤枉好人!」
「且慢!」
這時,有人開口了。
是季丞相。
經歷過風浪的人,氣度自然是常人不可比擬的,從始至終,他都很平靜,除了開先『欲加之罪』幾個字,再也沒有說過話。
但此刻,他要是再沉默,薛英傑就沒命了。
朝中大臣,就連皇帝也不可能說殺就殺,他郭開誠當然不可能比皇帝還能耐,但進了天牢,他不殺你,你也可能死於鼠疫、天花、傷寒、等一系列或致命或不致命的病中。
你是不是病了不重要,他說你是病死的,那你就是病死的。
季丞相道:「你要殺我,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同黨?郭開誠,我如果賣官,你連我的尾巴毛都摸不到。」
官場講究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反正甭管什麼話,謹記四個字就可以了:拐彎抹角。
季丞相混到今天,雖然他是個好官,但不得不說,他那張嘴,必定已經修鍊到位了的,像今天這樣把話說得如此直接,想來也是被逼急了。
郭開誠皮笑肉不笑,「季丞相說的是哪裡的話,俞大人雖然彈劾你,但事情真相如何,本官是會查證的,絕不會冤枉了丞相。」
「別查了,我認。」
郭開誠當然是樂見其成,只不過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漂亮的,「丞相當真做了這等下作之事?」
季丞相說:「我做沒做,你不是最清楚么?」
「呵呵,丞相做的事情,本官怎麼會知道?來人啊,將丞相和齊大人先押入天牢,待本官仔細審查過後,再行定罪!」
季丞相出聲打斷他,「我說認,可不是認的你那買官之罪。」
煮熟的鴨子料想也飛不了,郭開誠很有耐心的問,「難不成丞相還犯了什麼事?」
季丞相直接甩他一個冷臉子,「我犯不犯事,犯了什麼事,隨你怎麼說。
但齊良翰和郭英傑,你今天動不得。
否則,我就讓你看看,我在這個位置坐了這麼多年,到底有些什麼手段,保管你什麼都得不到,如果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說實話,對季丞相,郭開誠是有些忌憚的,他知道現在朝中大多是他的勢力,但要推翻他難,魚死網破卻很簡單,單看這丞相二字,就知道面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不可能是個草包。
想了想,他說,「先把丞相關押起來,至於貪墨,待本官審審便知實情。」
算來算去,還是丞相的分量重些。
至於其他的小角色,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姓季的今天進去,他明天就能將這兩個人搞進去。
日子,還長著……
那些禁軍聽了命令,放開薛英傑,改來扭住季丞相的雙臂。
季丞相年紀大了,一把老胳膊老腿哪能夠經得住這麼暴力的折騰,當即就痛哼一聲,背脊都忍不住彎了彎。
頓時,百官整齊的隊列中開始騷動,有人要站出來。季丞相早就料到了,他強忍住痛意,迅速將那些人掃視了一圈,給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
那些人又生生的住了腳。
最後,他又看向江蘊,兩人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江蘊微微點了點頭,季丞相才收回目光,安心的準備被壓走了。然而,就在這時,有人憤怒大吼,「郭開誠!你個狗賊!季丞相何等忠良,竟然被你如此陷害!你謀朝篡位,還好意思站在上面頤指氣使,這天下還姓劉!你囚君殺臣,你是會有報應的!
還有你!俞安易,你身在其位,不謀其職,反賊就站在上面,你不是會彈劾嗎?你彈劾他啊!朝廷養你這麼多年,養出了你這種廢物!飯桶!垃圾!
你簡直對不起這身官服!」
這番話聽得眾人心裡一驚,一看,竟然是齊良翰!他瘋了!
他不要命了嗎!
他從季丞相開口之始,就被眾人忽略,誰也沒注意,在郭開誠字字句句往季丞相身上潑髒水的時候,他原本只是因為被冤枉而憤怒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和悲痛。
此刻,不少人在替他擔憂,他卻覺得心裡爽快了,有些話一直憋在心裡還好,可一旦打開了個缺口,那真是停也停不下來,「你們這種敗類,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
要是你們爹媽知道生出了你們這麼個大逆不道的玩意兒,都要從棺材裡面跳起來將你們拉下去,省的活在世上丟人!」
誰都不知道,這齊良翰平常看起來正直不阿,為人斯斯文文的,原來罵起來人還挺有一套。
看看,郭開誠的臉都綠了!
齊良翰似乎是越說越氣憤,乾脆將腦袋上的烏紗帽一摘,狠狠的往地上一丟,面目兇狠,「朝中烏煙瘴氣,君王尚在,臣卻不臣,這官,我不做也罷,這命,今日我也不要了!我要替陛下殺了你們這些反賊!」
說著,他看向郭開誠的目光都開始發綠。
郭開誠自覺不是什麼容易被恐嚇的毛頭小子了,但此刻,腳底板卻有一股冷意直躥到天靈蓋
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齊良翰助跑兩步,直直的朝著他沖了過來,那架勢,分明是要同歸於盡!
本來趁著眾人愣神的機會,齊良翰是能夠一舉衝到郭開誠面前的,就算一鎚子敲不死他,好歹也要搞掉他半條命,大家都是文官,誰怕誰啊?
但壞就壞在,俞安易離他太近了。
他一往前沖,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俞安易就將他拽住了,他被拽了一個踉蹌,回過頭來狠狠的瞪。
那目光,像是憤怒到了極點的野獸,看得人心裡打顫,俞安易下意識的就鬆了手,「你!齊良翰!你想幹什麼?這裡是皇極殿!」
「皇極殿?你還知道這裡是皇極殿?你們這些狗賊,居然還有臉提皇極殿?」
行!你要攔我是吧?
你要替郭賊擋是吧?
那你就去死吧!
俞安易眼前一花,只覺得臉上劇痛,人就被壓倒在地板上,齊良翰騎在他身上,幾乎是不要命一樣往他身上招呼,手被抓住了,就用腦袋去撞。
比比誰的腦袋硬!
不知道有信仰的人是不是都戰無不勝,反正兩個腦殼撞出一聲巨響,看著的人都覺得自己腦漿子崩出來了……
確實是崩出來了,反正俞安易的腦漿子是崩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