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局
有外人在,師兄妹的話題就要拘謹一些,一些關鍵詞,比如『陛下』『太醫院』都不能說,季修然挑了個話題,有些感興趣的問,「最近你和江蘊走動得有些頻繁?我見你倆同行好幾次了。」
方小槐點了兩個菜,再叫了一壇桂花釀,道:「師兄,孫太醫看眼睛很有一手,你該抽個空去看看了。」
季修然看著她,她繼續道:「這不叫走得近,這叫勢同水火,當初我就不該學醫,我該去習武,姓江的但凡敢靠近我一丈之內,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季修然笑道:「你的火氣很重啊。」
方小槐道:「你要是我,你的火氣也重。」
兩人交談著,食客們忽然躁動了起來,人人都往後院里看去,不一會兒,有人大吼,「著火了!著火了!」
濃煙滾滾,食客們紛紛丟了筷子,逃出福滿樓,掌柜夥計們忙著救火,也沒人管客人們到底結沒結賬,季修然往桌上放了碎銀,也拉著方小槐跑了出去。
「看來今天這酒是喝不成了。」
方小槐有些火大,「最近是犯了太歲,我連吃個飯都吃不清凈。」
季修然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手臂又是一疼,跟剛才在城門口被什麼東西打中是一個感覺。
他下意識的縮了手,四處看去,周圍人來人往,誰都沒有什麼不對勁,地上躺了枚小石子,被來往的人用腳尖不知道踢到哪裡去了。
他垂眸,遮住了滿眼的思索。
方小槐沒發覺異常,邊走便道:「今日這頓酒先欠著,改日再請你喝,我今天得找個寺廟拜一拜。」
季修然斂了面上的神色,道:「行啊,那我陪你去。」
方小槐擺擺手,「算了,不耽擱師兄了,我自己去就行,晚上來接建國和立業。」
季修然點頭,「那你自己當心些,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師兄一直都在。」
兩人告別後,方小槐往最近的長興寺去,季修然則是回府。
季修然回家后將兩隻貓的一應東西收拾了,去貓舍里找貓,卻發現貓不見了。
他心裡頓時有些奇怪的感覺,找遍了院子也沒找到,他喊來管家吳榮,「建國和立業去哪裡了?照看的下人呢?」
吳榮往貓舍里一看,裡面果然空空如也,立刻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極為看重這兩隻貓,尋常人摸都摸不得,建國和立業一般都在這院子裡面,又專人看守,此刻找不到了,他的責任很大,他連忙道:「公子息怒,奴才這就讓人去找。」
季修然道:「半個時辰。」
吳榮連連點頭,「是。」
府中看貓的丫鬟被找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們一直都在院子里,見許久沒有東西,以為建國和立業是回貓舍里睡覺了,沒想到是不見了。
也就是說,她們不知道貓去哪裡了。
吳榮立即組織了下人,滿府的翻兩隻貓,直到晚上,方小槐從長興寺過來接貓。
府里雞飛狗跳,下人們都滿臉土色,她抓住吳榮,問:「吳管家,這是怎麼了,府中發生什麼事了?」
吳榮見是她,雙膝一彎就跪下去了,「小姐。」
季修然是方小槐的師兄,季丞相和方院判也相交甚密,兩家關係很近,方小槐還時常來府中走動,下人們都直接直呼她為小姐。
方小槐去扶他起身,「吳先生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吳榮擦著冷汗,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道:「小姐,吳榮弄丟了小姐的貓,實在是該死!」
方小槐皺著眉問,「不見了?是不是跑出去玩兒了?」
吳榮答:「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這時候,季修然出來了,他一臉歉意,「師妹,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你的貓,還將它們弄丟了。」
方小槐也心疼貓,但這事兒也不能怪季修然,她反過來安慰,「貓腿也不長在你身上,不怪你,說不定是被哪家的小母貓勾跑了,過兩日便回來了,再找找吧,應該能找到的。」
她心不在焉的留了一炷香,就離開了。
季修然望著門口,道:「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吳榮連忙領命。
方小槐離開丞相府,沿著這條街轉了兩個來回,也沒見著貓影子,時間實在不早了,才作罷回家。
建國和立業除了性子浪蕩一點,還是十分戀家的,不論玩兒得再瘋,天黑就曉得回家,怎麼會不見了?
家裡亮著燈,方院判還沒有睡下,管家賀望見方小槐回來,攏著手對她道:「小姐,老爺等您好久了,正在中廳呢。」
她問,「等我好久?有什麼事嗎?」
賀望不敢多言,知道:「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方小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還神神秘秘的。」
中廳里,方院判正在和一個年輕人聊著什麼,兩人你來我往,看起來相當投機。
方小槐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朝方院判道:「爹,女兒回來了。」又朝那年輕人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
「聽說中午就完事了,怎麼現在才回來?」語氣雖然有些嚴厲,卻包含了些寵溺和擔心在裡面。
方小槐乖巧答:「我去師兄家看建國立業去了。」
方院判聽是去了季修然家,也就不再問,對她道:「快過來,這是周黎明,周公子。」
說完,又對周黎明道:「這是小女方小槐,讓周公子見笑了。」
周黎明笑道:「前輩言重了,是小生讓方姑娘見笑了。」
他說完,轉頭對方小槐道:「方姑娘,又見面了。」
方小槐有點兒懵,「你是……」
又見?這人是誰?她不認識啊!
周黎明道:「中午我們在福滿樓見過。」
方小槐恍然大悟,「哦!是你啊!我這人記性不太好,不好意思啊方公子。」
這人,就是今天中午和他們拼桌的那個人。
周黎明此人風趣,他道,「方姑娘,在下周黎明,姑娘這回可能記住了?」
方小槐拱手配合,「記住了記住了。」
方院判見兩個年輕人聊得很來,心甚慰,「小槐,周公子一直在等你,還沒有吃晚飯,我叫人做了飯菜,你陪周公子一道吃。」
方小槐回來的路上已經在路邊攤上吃過餛飩了,但她說,「好啊,正好我也沒吃飯。」
方院判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好,我去催一催廚房,你們年輕人先聊。」
方小槐瞧著,自家老爹這腳步,似乎都輕快了許多。
事實上,不是她覺得,是真輕快了很多。
方院判這一輩沒有兒女,只有一個方小槐,雖然是撿來的,但對父女倆的感情並沒有什麼影響,他是真的把這女兒當親生的疼。
方小槐今年二十五了,已經不能用大齡剩女四個字來形容她,簡直就是斗戰剩佛。
這著實是一件十分靈異的事。
論樣貌,她算上乘,論家世,也不算太差,論才請,還是一個女官,性格開朗,無不良嗜好。
就這麼個條件,居然剩到了二十五歲,簡直不科學。
方院判自己寡居了一輩子,雖然學術能讓他充實,女兒能讓他開心,但畢竟身邊還是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偶爾也會覺得孤獨。
自己都這樣了,不能讓女兒也步他的後塵,所以方小槐二十五歲高齡未嫁,他急,非常急。
再不嫁,這輩子都懸了。
周黎民是禮部侍郎周刻的長子,今年二十三,家世樣貌品行都很過關,也未成婚,周刻應允,如果兩個年輕人願意,兩家結親后,絕對不會虧待了方小槐。
所以,今天這飯局,是個相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