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他
這段時間宋嘉木的古董行也忙到腳不沾地,客戶跟說好了似的,扎堆就來了。
古董行業不像賣糧賣布,靠數量取勝,古董賣的是質量,別看人家店內來往的客人不多,可一旦遇上懂行的千金求珍品,說不定人家一天的收入能抵隔壁一年的營業額。
以前一天能夠賣出十件重量級寶貝就算是頂天了,可這段時間一天三四十件也不是什麼難事,來的客人,什麼貴重買什麼,便宜玩意兒看都不看。
詭異,著實詭異。
直到有一天,店裡來了兩個中年男人,穿著都十分華貴,身上都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宋嘉木親自迎上去,還沒說話呢,那兩人就道:「我們隨便看看,你自己忙去吧。」
得勒,他最喜歡這種客人了——識貨,用不著他一件一件的吹。
話雖是這樣說,但終究還是不敢離得太遠,他挑了個不招人反感的距離,遠遠的站著。
那兩人說話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些,但仔細聽聽,還是能聽到。
甲說:「殿下從來都不辦誕辰,怎麼今年突然就起意了?」
乙道:「誰知道呢,我們這些當臣子的,學會討巧就行了,殿下要慶賀誕辰,我們送禮就是了,x大人難道還差那兩個錢?」
甲說:「當然不差那兩個錢,孫員外家在城南有個古董城,裡面件件是珍品,夠得挑,這店面也就那樣,能有什麼好東西?就來這種地方選,我倆明年就得往外流放。」
乙道:「你還不知道,殿下最近就好這口,近日詔城的大人們,都快把古董行跑爛了,我家有個丫鬟的手帕交在沈府當差,我聽到消息了,殿下家裡的藏品,幾乎都是在這家古董行裡面淘回去的,一件兒別家的都沒有,其中有一副石七百的戲蝦圖,睡覺前都要拿出來看兩遍,你說,我們為什麼來這裡?」
最後,這兩位大人滿載而歸,一人成交了好幾件貴重物件兒。
宋嘉木站在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殿下……張揚的丈夫?
他也就在這裡買走過一副畫,所有的藏品全都出自宋氏古董行是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每當有客人來,宋嘉木就注意聽他們之間的談話,果然,貴人不少,而且全都從這樣那樣的渠道聽說了『殿下鍾愛宋氏古董行』的消息。
宋嘉木還小小的高興了一段時間,覺得沈度真夠意思,變著法兒的給他介紹生意。
直到老夥計將這段時間的賬目清點出來,嘖嘖提議道:「公子,這段時間收入可快能抵上我們好幾年的營業額了,要不我們把分店都關掉,去城南開個古董城。」
就像突然被什麼擊中了,宋嘉木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不是在給他介紹生意,是在警告他,亦或者,是在驅趕他。
宋嘉木的古董行不算太大,主要服務中層階級,這樣的店面,上層人士一般不會踏足。
這段時間如果沒有『殿下偏愛宋氏的物件』的流言,這些貴胄,既不是一輩子不會來的。
他們有上層人士的消費場所。
宋嘉木的生意做到這兒,要麼朝著上層消費場所轉型,要麼就繼續開分店。
但是分店再多,永遠沒有轉型的利益來得大頭。
但是相對轉型,開分店要容易一些。
上層人士的眼高,他需要很多資金來填補,而開分行的投入相對要小一些。
以他現在的資金鏈,最適合開分行,等再做大一些再轉型。
沈度直接加速了他的這一流程。
他調查了他的賬目,借著誕辰,掏這些官員的藥包,把錢送到他面前來,讓他轉型。
那樣的話,他勢必會將三家分行和合零為整,專心經營新開的店面。
那個層次接觸的人,和這個層次是不一樣的,圈子不一樣,機遇也不一樣。
所以他勢必會搬遷店址。
沈度這是在暗示他——搬走,然後跟張揚斷掉聯繫。
老夥計見老闆遲遲都沒有應聲,就多喊了兩聲,宋嘉木猛然醒過神來。
原來……是這樣的。
心裡悵然若失。
回想起來,他當時怎麼就能對老夥計說出『我和張揚身正不怕影子』這樣幼稚的話呢?
沈度買走畫后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靜,他以為……
陽光的大男孩一下失落了起來。
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心思怎麼能深沉到如此地步?
連一個字的敵意都沒對他表達,就成功的將他從張揚的世界里踢出。
如果他再笨一點,說不定還會反過去感謝他。
可……難道他現在就不應該感謝他了嗎?他處心積慮,讓他少奮鬥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