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水桃至事發就一直默默的守在陳樂佳床前,存在感極低,至少楊嘉許到現在才注意到她。
她為水蘭辯白的時候,語氣篤定,眼神堅定,定定的看著楊嘉許。
她相信,楊嘉許一定會還水蘭清白的!
楊嘉許一聽他的話,身上驟然迸發出殺氣。
說他是偏見也好,記舊仇也好,總之,一提到此時可能跟楊夫人有關,他心裡就立刻斬釘截鐵的定論——此事跟楊夫人有關。
水桃在這院子里伺候許久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令人害怕的公子。
方小槐看了楊嘉許一眼,道:「查案去外面查,我這兒要保持安靜。」
瞬間,楊嘉許周身的戾氣淡了些,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陳樂佳:「我不出去,我等。」
方小槐捏了一支銀針,嘆了口氣,道:「太多人在這兒,我沒法兒集中注意力。」
楊嘉許遲疑道:「方姨,樂佳她……」
方小槐又快又準的下了一針,道:「你出去的話,我應該能保證還你一個乖巧的孩子。」
「樂佳她……」
「大人也還你!」
楊嘉許一愣,突然雙腿一軟,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如果方小槐說有救了,那一定就是有救了。
方小槐催他,「還不出去?」
他屏住呼吸,立即準備出去了,走了兩步,他想起了什麼,轉頭對水桃道:「你跟我出來。」
水桃不放心的回頭看了陳樂佳一眼,跟著出了去。
門外,楊司馬和楊夫人都是一臉著急,楊夫人揪著手帕,在門前來回的踱步,時不時往門口看上那麼一眼,看樣子,是急得不行了。
而楊司馬,則是一臉陰鬱中帶了些希翼。
希望,這個孩子能保住。
水蘭的衣裳都已經破了好幾處,頭髮在拉扯中散亂了下來,原先漂漂亮亮的小丫頭現在就像個瘋婆子一樣,跪在角落,一身的落魄。
但那雙眼睛,卻炯炯的望向門口。
剛才進屋的那人她認識,那是方太醫,很厲害的一個大夫。
水桃一見她這個模樣,就心疼的蹲上來,抹著眼淚,帶著哭腔道:「水蘭,你沒事兒吧。」
而楊夫人一見楊嘉許出來,就上前關切的問,「嘉許,樂佳怎麼樣了?母子平安嗎?小方太醫怎麼說?是不是沒事?一定是沒事的是吧?」
楊嘉許沉沉的看著她。
那一刻,突然湧上來一股噁心的感覺。
面前這個女人是他的娘,但為什麼?他看見這張臉,一點兒也沒有親切的感覺,反而從心底覺得噁心和虛偽。
多麼噁心的一個人啊。
楊夫人見他不說話,心裡也有些打鼓,她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小方太醫怎麼說?」
說完,她恨恨的盯著角落裡的水蘭,怒氣道:「這個死丫頭,打死都是便宜她了,連走個路都走不穩,要她何用?害得我乖孫如此危險,真應該打死她!」
話音落——啪~一聲脆響。
是手掌猛擊臉頰的聲音。
是楊嘉許狠狠扇了楊夫人一耳光的聲音。
楊司馬的臉色瞬間鐵青,上前一步指著楊嘉許罵道:「你做什麼?她是你娘,你想天打雷劈嗎?」
楊嘉許哼了一聲,不僅沒收手,反而再一腳踹出去,正揣在楊夫人的心口上,踹得她差點兒一口氣背過去。
「天打雷劈?那你問問,她做了什麼天打雷劈的缺德事?我娘?我沒有這種娘!」說完,他猛然揉身而上,把楊夫人鋪在地上,騎在她身上拳打腳踢,「娘?這女人就是一個毒婦,她不配娘這個字!老子他娘的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要把手伸到我兒子身上來,你不聽,老子打死你,老子的兒子要是沒了,我讓你陪葬!」
正拳腳不停,背心突然被踹了一腳,楊嘉許整個人都飛了出,嘭的一聲砸在地面上,擦著地面滑出了足足半丈,才停下來。
楊司馬上前把楊夫人扶起來,氣得臉都漲紅了,「混賬東西,你要反了天是不是?你娘是你可以打的嗎?」
楊嘉許狠狠啐了一口,猙獰道:「老東西,反天?逼急了我,老子燒了整個楊府,大家同歸於盡!」
楊司馬瞪大雙眼,心裡狠狠的震了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翻湧了起來。
這……這是他的兒子嗎?
確實,現在的楊嘉許,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衣衫凌亂著,髮髻散亂著,雙眼通紅,溢滿了肉眼可見的殺意,牙齒咬得緊緊的,恨不得能撲上來撕掉誰的一塊肉才好的模樣。
楊嘉許指著楊夫人道:「你還護著她,我小時候,她打我你護著她,現在,她對我的兒子下手你也護著他,你是我親爹嗎?你就該跟這個毒婦一起去死!我寧願……從來沒有你們這一對爹娘!」
楊司馬的腦子有些短路,「對……對你的孩子下手?」
楊夫人猛然抓住楊司馬的衣襟,淚水漣漣的搖頭,「沒有,老爺,我沒有,你要相信我!那是我自己的乖孫啊,我心疼都來不及,怎麼會對他做什麼不好的事?」
楊司馬那一瞬間的猶疑也被這一聲聲的泣訴震散了。
確實,她很疼這尚未出世的孫子。
就算楊嘉許連院子都不允許她踏進一步,她還是天天都在他耳邊念叨。
「不知道我們的乖孫將來長得像誰。」
「長得像我們嘉許最好了,帥氣。」
「不過長得像樂佳也可以,兒子像娘有福氣的,我們的孫子一定要有很大的福氣。」
她甚至做了許多小衣服。
因為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索性就男女各做了很多。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見她拿著針,一陣一線的縫著小衣服。
這樣的人,怎麼會害自己的孫子呢?
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楊嘉許看見楊司馬那明顯的偏袒和維護就來氣,對著水蘭大暴呵一聲,「來,把這個毒婦做了什麼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們沒長老子的老爺,讓他好好看清楚,每天睡在枕邊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蛇蠍婦人!」
水蘭已經止住了哭泣,看向楊夫人的眼神里裝滿了厭惡和憎恨,她冷靜了下來,在心裡捋了捋前因後果,道:「今天我和水桃伺候少夫人回房的時候,斜刺里躥出來一直癩皮狗,少夫人身手好,一腳便踢死了那條癩皮狗,正在奴婢去扶少夫人的時候,突然覺得腰間被誰推了一下,便朝著夫人撲了過去。
少夫人反應快,早早的護住了肚子,那一下就算是摔倒了,可能也只是動點兒胎氣,並不會傷及小少爺。
可這個時候,老夫人突然也『摔』了一跤,撞在了少夫人的肚子上,少夫人當場便傷的很嚴重。
當時奴婢還沒反應過來,少夫人就已經躺在了血泊裡面,然後,老夫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找大夫,而是二話不說,叫人把我往下拉,若不是少夫人出聲阻止,恐怕我現在都已經死了!
少爺明察,推我的人一定是老夫人,當時我站的那個位置后,只有老夫人一個人在,除了她沒有別人了!一定是她推了我!」
楊嘉許雙目通紅,上來就直接推搡楊司馬,要打他身後的楊夫人。
父子倆拳腳相加,你一拳我一拳,都掛了不少彩。
楊夫人躲在角落裡,戚戚然,「嘉許,我沒有,你寧願相信一個丫頭的話,也不相信我的話嗎?」
楊嘉許下手毫不留情,一拳揍在楊司馬的下巴,差點兒打碎他的一口牙,然後才冷哼著道:「信你?你有哪點兒值得我相信?」
楊司馬悶哼了一聲,壓根兒沒心情聽他們了話,大吼道:「夠了!楊嘉許,你瘋完了沒有!」
楊嘉許一拳揍空,竟然停了下來。
「那好,我們查,如果真的是這個毒婦,我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