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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深入雨林,她會來的

  說「改變」航向,其實並不准確。


  嚴格說來,只是在既定航線的基礎上,稍作偏離。


  因為,萊卡島和沈婠所提供的這個島嶼位置,相距並不遠。


  「……你這樣抵著我的頭,我沒辦法操作。」飛行員沉聲道。


  沈婠「哦」了聲,「原來你駕駛直升機不是用手,而是用頭?」


  男人不說話。


  「我知道宋景有任務交給你,聽說,二爺手底下的人想往上爬只有一個途徑——立功。但前提是,你得活著才行。人死如燈滅,再悲壯,也一了百了,能撈著什麼?」


  他目光微閃。


  沈婠:「我要是你,就乖乖聽話,命在,不愁沒有立功的機會。」


  語氣淡淡,沒有半點威脅恐嚇的意思,可男人背上卻冒出一層冷汗,很快被衣服吸收,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曾發現。


  接下來一段航程中,男人老實了,不再作妖。


  大約半小時后,「就是這裡,準備降落。」


  ……


  同一時間。


  辦公室內,修剪完畢的發財樹擺在一旁,靜靜扮演裝飾品的角色。


  宋景面前的電腦液晶屏打開,卻不見任何圖像傳回。


  阿狸皺眉:「她發現了?」


  「如今看來,只有這一個可能。」


  「沈婠,真是不簡單……」


  宋景輕笑,右手撥弄著佛珠,「她若簡單,也入不了權捍霆的眼。」


  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平衡穩定的一種關係就是——


  彼此好奇,充滿探究欲,並且勢均力敵。


  阿狸:「那現在怎麼辦?」


  「不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啪嗒一聲,宋景放下佛珠,目光稍冷。


  ……


  直升機降落在一片近海灘涂之上。


  沈婠:「下來。」


  飛行員:「我就不用一起了吧?」


  「兩個選擇,一塊兒走還是我把你綁起來留在原地?」


  「為什麼要綁起來?」


  「不綁,難道給你機會開著直升機逃走?三個數,給我答案,三二……」


  「我跟你走!」


  沈婠從懷裡拿出顯示器,屏幕上一個紅點距離她只有幾公里。


  沒錯,就是這兒!


  「你,帶齊水和乾糧。」


  「啊?哪來的水和乾糧?」男人一臉茫然。


  沈婠冷笑,抬步朝他逼近,「確定沒有嗎?」


  男人目光閃爍,最終,敗下陣來,繞到機身的儲備倉,從裡面取出一個鼓囊囊的背包。


  「這裡是三分之二的存貨,剩下三分之一以備不時之需。」


  沈婠輕嗯一聲。


  算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她懂。


  男人朝她手中看了一眼:「你來這兒,是要找人?」


  那個紅點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沈婠沒有反駁,卻也沒有解釋的打算。


  男人:「我剛才在空中俯瞰,這座島嶼不算大,但幾乎四分之三都被原始雨林覆蓋。如果是找人,可能會有一定難度……」


  比起視野無阻、一目了然的近乎沙灘,顯然森林暗藏的危險更大,除了惡劣的生存條件之外,還可能遇見毒蛇毒蟲之類的威脅。


  總之,不容樂觀!


  沈婠:「我知道。」


  「知道你還敢單槍匹馬地來?!」


  「誰說單槍匹馬?不是還有你?」


  男人一哽:敢情,他就是來陪著送死的?

  「我叫沈婠,你叫什麼名字?」


  飛行員一愣:「……阿釗。」


  沈婠此時才正眼打量他,男人不算高,大約一米七五,皮膚黝黑,想來應該是飛行訓練留下的後遺症。


  身板兒也算不上魁梧,比起宋景身邊那個像頭棕熊一樣的大漢,好像……叫「阿沖」還是什麼來著,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也歸功於此,沈婠才能在手臂受傷的情況下,輕鬆將其制服。


  若換成阿沖那個級別的,她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要說男人渾身上下跟「阿釗」這個硬名沾邊兒的,也就那雙眼睛而已。


  明亮,清湛,炯炯有神,透著一股與他身材不符的堅毅與強韌。


  「刀,借來用用。」


  阿釗從褲袋裡摸出來,遞給她。


  沈婠接過,拿在手裡把玩,似笑非笑道:「還真有刀啊?」


  男人:「……」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礙事的長裙,用刀子在下擺破出一道小口,然後手抓著一撕。


  只聽呲啦幾聲,及踝長裙變成了及膝短裙,露出女人那雙雪白修長的小腿,沒有一絲贅肉。


  阿釗像被燙到,飛快移開視線。


  沈婠將他的反應不動聲色看在眼裡,心中稍稍舒了口氣。


  畢竟是宋景的人,她雖然暫時把對方制服,可誰能保證之後他不會趁機反抗,或者心生歹意?

  從安全的角度來講,沈婠就該把人綁了,丟在直升機上,不讓他跟來,可眼下的情況,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障,如果遇到危險,還能有人幫手。


  不幫手,也可以丟出去當炮灰。


  綜合考慮,沈婠還是決定冒險賭一把。


  好在,目前看來這人不似窮凶極惡之輩,暫時可用,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沈婠把刀收起來,槍用膠帶固定在腿上。


  阿釗還想讓沈婠把刀還給他,見狀,只能悻悻閉嘴。


  「現在往哪個方向?」


  沈婠:「西。」她拿出指南針。


  男人撇嘴:「別看了,是那邊。」他伸手一指,恰好和指南針所顯示的方位不謀而合。


  沈婠挑眉,是了,這人飛行員來的。


  兩人出發。


  半小時后,進入雨林地帶。


  阿釗從背包里拿出驅蟲粉,問沈婠:「你要嗎?」


  她沒有客氣,接過來,往身上灑了一些,然後又用之前撕下來的裙擺將露在外面的小腿裹纏起來。


  男人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略覺驚詫:「你受過訓練?」


  「你指的是什麼訓練?」


  「野外生存。」


  沈婠:「沒有。」


  「可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很老練……」


  女人不予回答。


  老練,是因為冷靜。


  越著急,就越鎮定,不管受沒受過訓,凡事只要動動腦子,再結合常識,都不會太糟糕。


  「走吧。」沈婠把藥粉還給他,率先朝林區深處邁步。


  阿釗把東西塞回背包里,緊隨其後。


  不是沒想過趁沈婠不備,動手將其拿下,可一路走來,這個女人警惕得不像話,他根本不敢動手。


  一旦進入林區,他的顧忌就更多了。


  首先,反抗不成的後果自己能否承受,這點阿釗需要深思熟慮,一旦失敗,很可能就是死在這裡。


  其次,如果他真的幹掉沈婠,那麼單靠自己能否成功走出這片林區?


  隨著二人步入的區域越來越深,阿釗知道,他反抗的幾率就越來越低。


  當夕陽西下,夜幕降臨,他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只能聽從沈婠安排。


  顯然,沈婠也意識到這點,終於可以稍稍放鬆,不用再處心積慮地防備阿釗。


  「天已經黑了,我們還要繼續走嗎?」


  沈婠皺眉,拿出顯示器看了眼紅點的位置,還有三公里……


  如果趕一趕……


  阿釗見她面露猶疑:「別告訴我,你想繼續走。入夜後的林區比白天危險數倍不止,要走你走,就算現在要我的命,我也不會再往前了!」


  與其成為毒蛇猛獸的腹中餐,還不如一顆子彈,死得乾脆。


  說完,直接往橫斜的樹榦上一坐。


  沈婠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在現實條件並不允許的情況下,她還沒傻到真的不顧安危。


  如果出了事,不僅救不了權捍霆,還會白白搭上自己。


  「找個山洞過夜。」


  說完,拿著電筒走開。


  阿釗鬆了口氣,拿上背包跟在後頭。


  往前走了幾百米,借著手電筒的光,兩人發現了一個被草叢掩映的洞口。


  沈婠伸手去撥。


  被阿釗制止,「不可以。」


  「?」


  「這洞有主了。」怕沈婠不信,他指了指的草叢邊幾個淺淺的腳印。


  像狗……


  「應該是狼。」


  沈婠心口一驚,卻也沒有太過慌亂。


  阿釗是真的佩服這個女人了。


  要說她是什麼受過特殊訓練的專業人員,無論從談吐舉止,還是一些專業技能上看,都不像。


  可若是普通人,誰能有她這份臨危不亂的鎮靜?

  兩人悄無聲息地退離洞口。


  繼續往前走,終於找到一個看似沒主的洞。


  沈婠退開。


  「你做什麼?」阿釗微愣。


  「進去,探路。」


  「憑什麼我先?」萬一判斷失誤,裡面真有什麼,那第一個進去的人肯定完蛋。


  沈婠摸了摸綁在腿上的傢伙:「就憑這個。」


  阿釗:「……」


  行!你有武器,了不起!


  他認命地爬進去,過了大約兩三分鐘才退出來,「裡面空間挺大,也沒有獸類活動的痕迹,進來吧。」


  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內,兩人各靠一邊,準備休息。


  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是阿釗在翻背包。


  不一會兒,沈婠察覺到男人的靠近,戒備全開。


  「別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至少現在不會,他默默補充一句。


  沈婠還是忍不住皺眉:「離我遠點。」


  阿釗退開一段距離,然後遞過來一包壓縮餅乾:「從中午到現在,你一直沒吃東西。」


  「餓死了,不正好?」


  「好什麼?」阿釗沉聲,「我們現在已經進入林區腹地,多一個人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你死了,我不一定能活著出去。」


  沈婠點頭:「你明白就好。」


  言罷,接過他手裡的壓縮餅乾,撕開,往嘴裡塞。


  說實話,味道不算好,幹得厲害,還喇嗓子。


  喝了水才好受一點。


  但再難吃,也要吃下去。


  沒力氣,明天怎麼找人?


  沈婠覺得手臂傷口有點癢,她猜可能是發炎了。


  卻什麼都沒說,表情也分毫不露。


  吃完餅乾,兩天在黑暗中閉上眼睛,卻都沒睡著。


  「喂,問你一個問題。」阿釗突然開口。


  沈婠沒有說話。


  他還是自顧自出聲:「你來找誰?」


  「……」回應他的,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像這種荒島根本不可能有人,況且,這一路上我也沒有發現人留下的痕迹,是不是你……」弄錯了?


  「閉嘴!」


  阿釗不再開口。


  長夜漫漫,蟲鳴陣陣。


  當天邊第一縷光輝衝破雲層撒向大地,將這一方黑暗驅散,沈婠就醒了。


  眼皮很重,嗓子也很乾,她第一反應是伸手探額溫。


  還好,沒有發燒……


  很快,阿釗也醒了。


  兩人吃過壓縮餅乾,繼續出發。


  清晨,露還很重。


  走了沒一會兒,鞋子就濕了。


  沈婠腳上還是那雙高跟鞋,只不過鞋跟被她掰斷丟掉,倒也方便走路。


  但裸露的腳背和腳踝卻無法避免被地上的枯枝劃出道道血痕。


  阿釗看著都覺得難受,她卻彷彿感覺不到痛。


  這個女人還真是……


  突然,沈婠停下來,十分警惕地打量四周。


  阿釗咽了咽口水:「怎……」


  「噓!」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時,阿釗才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裡……爬行?

  「愣著幹什麼?!」沈婠咬牙切齒,「把昨天用過的驅蟲粉拿出來!」


  阿釗不敢耽誤,迅速動作,先往自己身上灑了幾下,然後丟給沈婠。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了。


  但兩人還是站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


  又過了幾分鐘,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阿釗才走到之前聲音傳出的位置,扒開草叢。


  沈婠走過去:「是什麼?」


  「……蟒蛇。」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更加小心。


  終於在下午兩點的時候,距離紅心所在位置,就剩最後五百米。


  阿釗看了一眼:「還真有人?」


  沈婠口乾舌燥,腿酸腳軟,本該疲憊不堪,但她渾身卻充滿了力量,不由加快腳程。


  阿釗一個大男人在後面都跟得有些吃力。


  ……


  權捍霆三人是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趕在爆炸之前,根本來不及抵達海域,所以,跌進了林區。


  而且,還是腹地深處。


  他們沒有物資,且凌雲還傷了腿,不敢貿然越林行走。


  所以,能做的就只有——等!


  「爺,信號已經發出去了,但三爺和五爺都沒有迴音。」


  這是他們被困的第二天,楚遇江用隨身攜帶的信號發射器試圖聯繫外界,但收效甚微。


  「我再發一次……」


  「沒用的。」權捍霆沉聲開口。


  這座島未經開發,全然處於封閉狀態,「普通信號聯繫不上外界,只有衛星訊號才可以。」


  衛星訊號……


  楚遇江目露頹然,他們手裡什麼設備都沒有,如何連接衛星?


  「有,Lolita。」


  「爺,您的意思是?!」


  權捍霆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淺淺的:「她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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