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抓個正著,原來是你
沈婠既然存了躲藏的心思,自然不會往遊客常去的景點湊熱鬧。
這時,離開農家樂順手從櫃檯抽走的遊覽路線指示圖,就派上用場了。
只要避開上面標註的地方,就是遊客不常去的未開發區域。
沈婠大致看過,這裡地形多變,山險林深,還有豐富的地下水資源,大大小小的岩洞便是絕佳隱蔽之處。
她用了一個上午時間找到一處掩藏在林木后的山洞,入口極窄,只能爬行入內,大約二十米后,洞口變寬,再往裡豁然開朗。
洞高約兩米,可供站直,長也一眼可見,並非探險紀錄片里那種可向內延伸、通往另一個出口的長洞,所以並不陰森。
洞的盡頭有裂縫,光從縫隙透進來,不說「明亮」,但視物綽綽有餘。
岩壁有地下水從石縫裡浸出,嘀嗒嘀嗒以固定頻率往下淌,節奏感極好。
綜上,不管從容身,還是取水各方面,這裡都是最好的選擇。
在確定落腳之前,沈婠還檢查了洞里是否有獸類腳印或糞便出現,如果有,那這個地方再好,也不能留。
好在並無發現,畢竟洞口太窄,體型稍微大點的動物根本擠不進來。
能進來的也只有蛇蟲鼠蟻,而沈婠正好買了驅蟲粉,含雄黃。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入口狹窄,易守難攻。如果對方真的找到這裡,藉助地形優勢,沈婠至少可以掌握部分主動權。
她不好過,也必然要拉個人墊背,最壞也就魚死網破。
作為女人,她有最柔軟的胸膛,也有最狠毒的心腸。
確定要在此處暫避后,沈婠爬出洞口,在附近撿了些柴火綁作兩捆,又用新鮮柔軟的枝條編織成軟藤。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太陽就快落山。
沈婠沒有時間感慨,也沒有精力頹沉,她必須趕在天黑之前徹底安頓下來。
回到洞口,她將藤條一頭系在背包上,打了個結,緊跟著又綁住一捆乾柴,再打一個結,最後綁好剩下那捆柴火,死結。
如此一來,東西連成一串,跟排隊一樣。
藤條另一頭則被沈婠攥在手中,隨著她自身爬進洞內,也跟著被帶了進去。
最後,她只需慢慢拖扯藤條這頭,那頭綁著的東西自然而然也就入洞了。
天色漸晚,岩壁縫隙透進來的光越來越暗。
當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她也搭好了帳篷。
其實也不能算帳篷,因為價格低廉,所用材質並非保溫耐寒的牛津布,而是塑料膜,輕飄飄的沒什麼質感,好像風一吹就會跑,桿材同樣是塑料,而非質量輕、易摺疊的合金。
總之,勉強能住,別想遮風擋雨。
但以目前的情況,有個山洞作外圍,這樣的質量完全足夠了。
收拾好帳篷,沈婠取出打火機和廢紙引燃柴火,很快,洞內又有了光和熱源。
以防燒火耗氧,引起窒息,沈婠特地將火堆點在靠近岩壁縫隙的位置,方便新鮮空氣交換流通。
做完這一切,她才抱膝坐到火堆前,一邊取暖,一邊進食。
壓縮餅乾不好吃,吞下去的時候粗喇喇刮擦著喉嚨,沈婠先是被嗆,又緊跟著被噎,憋得雙頰漲紅:「咳咳咳……」
餅屑四濺。
抓過手邊的水壺猛灌兩口,才勉強緩過來。
餅乾是咽下去了,可沁涼的水也順著喉嚨滑進食道,泡得胃裡一陣冰冷。
沈婠面上卻絲毫不顯,兩眼望著跳動的火苗兀自出神。
她想起權捍霆手把手教她野外生存技能的時候……
「怎麼,怕了?」沉凜沙啞的嗓音,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婠看著面前擺開的生肉,實在沒辦法拿起來往嘴裡送。
「你已經學會很多技能,但要想在惡劣的環境下存活,這還遠遠不夠。你需要一顆強大的內心,以及超乎常人的承受力,食用生肉只是最基本的,因為根本不用我教,真正置身那樣的環境下,當你餓到極點,哪怕再難吃、再噁心的東西,你也一定會強迫自己咽下去。現在你做不到,不代表你那個時候做不到,求生的本能會驅使你選擇妥協。」
「所以,」男人的目光掃過那碟生肉,唇畔漾開淺笑,「我一點都不擔心。」
沈婠一字不落地聽好也記在心上了,可到底不曾經歷過,很難有超越字面的理解,卻沒想到會在此刻親身體驗。
她自嘲一笑,壓縮餅乾總比血淋淋的生肉好,不是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但你也要答應我,如若意外發生,請你一定要活下來,好嗎?」權捍霆將她抱進懷裡,下巴抵在她頭頂。
所以,沈婠看不見他說這番話時的神態表情,卻能夠感受到男人雙臂之間沉重的力量。
「好。」她說,「我會等你。」
跳躍的火焰映照出女人淡漠的側臉,好似附著一層無法融化的冰霜,突然,那雙清湛的黑眸湧現出一絲溫柔。
快得難以捕捉,想要再度探究卻發現那雙眼裡除了冷硬,就只剩凜冽。
燒完一捆柴,沈婠沒有再添第二捆。
一來,她不知道從外面看會不會發現洞里有光,保險起見,汲取到足夠的溫暖后,她便果斷熄滅了火堆,讓一切重歸黑暗。
二來,留一捆柴總是有備無患,如果明天下雨,撿不到乾柴呢?那她是不是就要挨凍?
沈婠想活下去,就必須考慮到每一種突髮狀況,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
當最後一絲火星也暗下去,漆黑覆蓋了所有感官,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燈,甚至連月光都透不進來。
沈婠躺進帳篷里,附贈的保溫毯一點也不保溫,她只能蜷成一團,藉以減少熱量流失。
前半夜她強迫自己睡著了,後半夜溫度驟降,沈婠被冷醒之後就再難以入眠。
索性爬出帳篷,做俯卧撐。
做完俯卧撐,又開始練拳,身體在動作,手腳協調,腦海里卻揮之不去權捍霆曾經教導她的場景——
男人揮汗如雨,肌肉賁張,溫熱的胸膛貼上她後背,然後,帶著她的手就是一記乾脆漂亮的出拳。
「穩、快、准、狠,記住了嗎?」
「記住了,不太會用。」
「再教一遍。」
「好。」
……
同一片山林之中。
「爺,暫時沒有發現。」
權捍霆立於月色之下,眉目冷峻:「繼續找。」
楚遇江驟然一凜,沉聲應是。
整整二十四小時不曾合眼,馬不停蹄趕往此處,展開地毯式搜尋,披著月色,拿著手電筒,可惜並未發現沈婠的蹤跡。。
楚遇江打起精神,準備換一個方向再搜,就在這時,凌雲穿過叢林疾步而來。
「爺,剛才發現有另一撥人進山,正朝我們這邊來!」
權捍霆:「幾個?」
「三個男的,大約五分鐘後到。」
「先截下來再說。」
……
沈婠不知自己運動了多久,反正天邊破曉,朝陽初升的時候,她已經滿身大汗、筋疲力盡。
從包里翻出壓縮餅乾充饑,又從薄膜口袋裡挖出一些紅糖兌水。
為了照顧腸胃,她還特意把水放到陽光下曬得不那麼涼之後才喝進肚子里。
她不知道要在這裡躲到什麼時候,乾糧能省則省,脆皮腸更是動都不敢動,照目前這樣的消耗速度,她粗略估計還能堅持七到十天。
沈婠給自己定了一個周的期限,如果七天後權捍霆還沒找來,那麼她就要計劃出山採購食物了,總不能真的餓死在這洞裡面。
等日頭漸高,她爬出洞口。
先到溪邊清理自己,再去昨天發現的小山坳上摘了些野果。
因為摘得不多,所以回去的時候不必像昨天那樣用藤條拉,直接兜在衣服里就可以。
沈婠趴跪在通道內直不起腰,等腦袋終於可以探出去的時候,她長舒口氣,正準備整個身體都出來,下一秒卻渾身僵硬、頭皮發麻。
因為——
一道陰影當頭罩下,一雙擦拭錚亮的皮鞋出現在眼前。
她猛然抬眼,卻不等看清對方的模樣,後頸便遭到重擊。
沈婠眼前一黑,跪地的姿勢猛然下趴,最終掙扎著昏死過去。
皮鞋的主人低聲一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透出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矜貴與悠然,笑容里夾雜著一絲揶揄跟戲謔。
他說,「又見面了,沈、婠!」
最後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意味不明。
……
沈婠再次醒來,已經不在山洞。
木質橫樑,水泥牆面,比帳篷柔軟百倍的床——
這是一間農家樂客房!
對面立柜上擺放整齊的一次性牙刷和梳子,以旁邊免費提供給遊客的進山遊覽路線指示圖足以佐證。
不僅如此,這個農家樂還是她昨天進山時住下的那家,而房間也是她住過的那間。
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把她帶回這裡?
想起昏迷之前,擊打在後勁的那股力道,沈婠不由咬牙。
下一秒,猛地從床上起來,光腳踩在地板上,將面前所有的東西拂落,只聽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持續了很久。
伴隨著巨大的「哐當」聲,電視機也被沈婠砸爛。
「夠了。」門推開,男人冷淡的嗓音傳來。
沈婠猛然回頭,以為能夠看清幕後黑手,卻不料入目是一張戴著面具的臉。
而這個面具……
似曾相似!
她收手,面容沉靜,沒有半點想象中歇斯底里的模樣。
男人當即就笑了。
一個為了躲開抓捕,能住山洞、喝岩石水的女人,果然不應該把她想得太簡單。
沈婠眯了眯眼,譎光稍縱即逝。
而後,一字一度:「原來是你——閻、燼!」
「哦?你知道我?」他好似並不意外,修長的指尖撫了撫面具,恍如對待無比珍愛的戀人。
露在外面的眼睛帶出一點彎曲的弧度,證明他在笑。
「讓我猜一猜,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踱步至沈婠面前,「應該不是酒吧那次,很抱歉要挾你,不過我的刀下留情了。」
沈婠盯著他,目光如炬。
「想必是酒吧之後,依你記仇的性格,哪怕不做什麼,也一定想弄清楚我的身份。當然,也可能作為權捍霆女朋友的你,無意中接觸到一些有於我的資料。畢竟,當初我會受傷,也是權六爺聯手海鯊的傑作,自然那段時間你聽到我名字的頻率也會比較高。」
沈婠冷笑。
男人也不惱,只道:「你的反應告訴我,我猜對了。」
「二子和三子是你派來的?」沈婠不想跟他扯那些有的沒的,邏輯清晰,開門見山。
「不錯。」他也承認得大方乾脆。
「目的?」
男人笑看沈婠一眼:「想你了,所以,請你來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