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佳人的世界
對孟佳人來說，周與深是她灰暗人生里閃著微光的螢火蟲。
俗套的開場白，被同校女生霸凌的她縮在背陰的巷子里，承受著來自同齡人的拳打腳踢。
別人的高一生活精彩紛呈，她的高一鮮血淋漓。
儘管如此，在拳頭雨下，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周與深不是英雄，他從巷子里路過就真的是路過。
那幾個打人的二中女生本來還警惕著周與深的動作，沒想到嚼著口香糖的少年就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繼續手插兜，走自己的路。
求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孟佳人最終還是沒有喊出來。她對這個男生有印象，是隔壁一中的校霸，他不欺負別人都算慈悲了，又怎麼會救自己？
穿著白襯衫校服的少年像黑夜中的流星，從她眼前一閃而過。
看看就好了，不用試著伸出手掌去夠。
孟佳人閉上眼，重新摒住呼吸，等待著拳頭的降落。她曾經聽人說過，被打的時候提著氣可以減輕痛苦，不過她已經實踐許久了，效果好像並不明顯。
罷了，能起點到自我安慰的作用也是好的。
「看什麼看？誰允許你睜眼了！」帶頭打人的女生說著，毫不客氣地抽了孟佳人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原本已經跪坐在地上的女生被打的偏過頭去，左臉迅速變紅，腫起。
「就是，周少也是你這種垃圾能看的？」一個太妹接著附和道。
又是一個巴掌落下，這下，左右臉都腫了。
怎麼和媽媽解釋呢？還是晚點回家吧……
孟佳人的思緒胡亂地飄著，好像這樣她就不會被身體上的疼痛吸引注意力一樣。
毆打本該繼續，巷子里卻忽然傳來了一聲問句，「你們喊我？」
眾人皆是一頓，尋聲望去，原本應該路過的少年又重新回來了，他單手插兜，嘴裡還一動一動的，目光單純。
他的口香糖還有甜味嗎？
孟佳人腦子裡忽然冒出了這個奇怪的念頭。
領頭的琴姐看到周與深，尷尬地從地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誤會，周少，我們哪敢喊您呀。」
周與深並沒有接受這個解釋，反而上前了一步，隨意地掃一眼地上的孟佳人，有些疑惑道：「原來你們女生也搞這一套？」
孟佳人原本是覺得不疼的，也不是不疼，就是麻木。畢竟這樣的傷她都已經習慣了，可是周與深望過來的那一眼，就好像切斷了一直供應的止疼藥劑，渾身上下所有的傷口挫傷都變得清晰敏感。
痛感如同潮水一齊湧向她的腦海，讓她難以支撐。
她不想這樣，不想在這個少年面前露怯，可是他的眼神好像有魔力，輕而易舉地切開她自我保護的偽裝，讓所有傷口暴露在陽光下。
他看的越久，她就越疼。
或許是她的表情很有趣，周與深竟然真的站在原地，細細地打量了起來。
孟佳人皺緊眉頭，倔強地偏過頭，躲避他的目光。
這個動作倒是勾起了周與深的興趣，他揚揚下巴，問琴姐，「你看，都怪你們，她都不看我了。」
琴姐聞言回頭，孟佳人果然扭著臉，她摸不清周與深的心思，只好乾笑兩聲應道，「都是我們的錯，周少是想讓她看你嗎？我們可以把她頭扭過來。」
孟佳人聽完，睜開了眼，眼裡凈是不耐。
周與深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姑娘好像生氣了。她被打的時候沒有生氣，反而現在生氣了。
這可真有意思。
他臉上有了笑意，「喂，你們為什麼不允許她看我？」
「額。」琴姐和手下緊張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還是決定恭維一番：「因為周少您天人之姿，不是她這種垃圾配覬覦的。」
聽到這話，周與深搖了搖頭，並不贊同，「你們呀，就是太愛自作主張了。」
少年聲音並不大，但琴姐和手下們臉色剎那間就白了。明明是艷陽天，她們卻全身發寒。
果不其然，周與深下一句話充滿了敵意，「你們為什麼要阻攔我散發魅力？」
聽起來很玩笑的一句話，嚇得琴姐膝蓋一軟，她跪倒在地，顫顫巍巍道：「周少，都是誤會！我們，我們根本不敢啊！」
周與深走到她面前，蹲下和她對視，「你認真看看，我這張英俊的臉龐，難道不值得讓全世界的少女為我尖叫嗎？」
琴姐根本摸不透眼前人的心思，他問的話很好笑，但神情是認真的，那一望不見底的瞳仁里，更是藏著冰雪和匕首，好像只要她說錯一個字，少年就會殺意畢現。
「我，我……」
周與深站起身，目光竟然帶了一絲悲憫，「算了，你不過是個沒眼光的可憐蟲，快從我眼前離開，不然，我可能會違背自己不打女人的原則。」
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人手腳並用爬起來，她們猶如開了燈后的蟑螂，四散而逃，慌張而急切。
發臭的巷子又安靜了，周與深朝著角落那一坨人形物體努努下巴，「喂，快回家吧。」
孟佳人再次無力地掀開眼皮，少年雖然有很強的骨感，但氣勢上卻如一座小山一樣橫在她眼前。
他好像不嚼了，是沒有味道了嗎？
見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周與深乾脆蹲在她前面，他的眼神裡帶著探究，仔仔細細地把女孩的臉看了一個遍。
「嘖嘖，下手真狠呀，你們女孩吃那麼少的飯，也會有這麼大力氣嗎？」
孟佳人沒力氣回答，但今天確實是承了他的恩情才逃過一劫，於是提著一口氣憋出兩個字，「謝謝……」
少年好看的貓眼一彎，顯得人畜無害，「我最討厭這兩個字了，你直接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了。」
「你問。」話剛說完，喉嚨里就湧上一股血氣，孟佳人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周與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蹲著往後挪了一步，等到孟佳人不咳了，才笑著開口問。
「我帥嗎？」
……
這是什麼鬼問題？
周與深安靜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很認真地等她的答案。
孟佳人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他的五官，輪廓，然後堅定地點點頭，「帥。」
「真乖。」周與深很滿意這個答案，「那你以後就來當我的粉絲吧，我打完球以後記得要來給我送飲料和能量棒。」
「你有沒有微信，我來拉你進群，表現好的話，說不定可以當群主哦。」
那是夏季的一個午後，氣溫很高，就連腳下的瀝青路都帶了點溫度。太陽就那樣明晃晃地掛在遠處，卻始終照不亮這一方世界。
孟佳人稀里糊塗地打開手機，進了周與深的粉絲群。
「哦對了，忘了說，我喜歡軟萌的女孩子，你以後來見我的時候都要可可愛愛的哦。」少年笑眼彎彎，好像在教她如何可愛。
「可不要再這樣一副死人臉了哦，不然我可能會叫她們回來，把你的腿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