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周少的謝意
放學鈴聲悠揚響起，高二一班的野猴子們疲憊地收拾起自己的書包，臉上寫滿了睏倦。
馬上就要到七月了，別的年級都開始準備放假，他們這群准高三黨的課程卻越來越重，課後作業也越來越多。真是令人疲憊。
在一群蔫白菜中，精神奕奕的周與深無疑是惹人注意的。夕陽的霞光攏在他臉上，照亮深邃俊秀的五官，他明明只是撐著下巴在向窗外發獃，也美得像一幅油畫。
人比人，氣死人。
謝辰景再一次感慨一番周少的驚天容顏以後，西施捧心般地走了。
他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戀。
另一位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拎著自己的黑包，從周與深身後走過。
「站住。」周與深微微偏過頭，聲音冷然。
庄扶南停下自己的腳步，望著周的背影，「有事？」
周與深從座位上起身，凳子后移時發出了難聽的聲響，他扭過身直視著庄扶南，「找個地談談。」
安靜無人的草坪上，兩個少年並排站著。
庄扶南一眼就認出，眼前這面矮牆就是周與桃爬過的那一面，這地方偏僻，沒有人來，是個適合談話的好場所。
周與深很自然地靠在了矮牆上，他也不嫌臟，一隻腿屈起，腳底挨著牆面，十足的懶散隨意。
庄扶南站在他的對面，目光眷戀地看著牆。
「你這是什麼眼神？」周與深狐疑地皺緊眉，「對著牆都溫情脈脈的，難道是戀牆癖？」
庄扶南也不隱瞞，微微一笑，「我和你姐姐在這裡一塊背過詩。」
不光一起背過詩，還做了點別的。
「你倆有毛病，在這裡背詩？」周與深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鐵盒的薄荷糖，給自己手心倒了幾粒，手捂著嘴頭一仰，糖就進了嘴。
庄扶南輕輕搖了搖頭，好像是否認。
周與深盯著自己手裡的鐵盒，兩秒過後，還是將薄荷糖伸了出去，對著眼前人揚了揚：「吃不吃？」
鐵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少年不安的心。
以他們二人以往的關係，這個舉動算得上是十足的示好了。
庄扶南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他要找自己談些什麼了。清俊的少年接過糖，不同於周與深的一把倒，他捏起了一粒，優雅地放進了嘴裡。
當你看不慣一個人的時候，他所有的行為都是討嫌的。
就比如當下，周與深很想吐槽庄扶南的吃糖方式，但是想了想，自己今天是來謝他幫忙的，還是算了，硬生生將吐槽咽進了喉嚨里。
冰涼的薄荷糖在口腔里發揮功效，周與深舔下了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假咳嗽一聲，「那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他雖然人很囂張，並且一向看不慣庄扶南的做派，但是大是大非還是分得很清楚的。該道謝道謝，該認錯認錯，絕不含糊。
庄扶南微微低下頭，嘴角含著笑，再次抬起眼時，面龐十分柔和。
「不客氣，你也知道，我是為了你姐姐。」
周與深看著他那個少男懷春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這人真煩，好好跟他致謝，他就非要挑自己不想聽的說。
沒錯，他早就猜到眼前這個壞心眼的渣男喜歡自己姐姐了。大家都是男人，那點小心思，那點小眼神，彼此之間都清楚的不得了。
雖然他姐是個笨蛋，但就算再笨也是自家的白菜，哪能輕易讓別人摘了去？
周與深鼻孔里哼了一聲，睨了庄扶南一眼，「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我姐比你大，所有未成年在她眼裡都是穿開襠褲的小屁孩。」
韓·小屁孩·忍莫名躺槍。
面對周與深的挑釁，未來姐夫庄扶南十分海量地笑了笑。
「誰是小屁孩兒，我覺得桃子應該分得很清楚。」
「等等，你叫她什麼？桃子？這稱呼也是你能叫的？」周與深說著，嘴裡的糖也不嚼了，牆也不靠了，一臉不爽地向前走了兩步。
那副惡霸樣，讓人很懷疑他是不是會當場動手。
就在兩人的胸膛快要貼上的時候，周與深停下了腳步，一雙眼睛死盯著這位最喜歡扮豬吃老虎的庄同學。
暴力似乎一觸即發。
庄扶南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睫輕眨兩下，顯得十分坦然淡定，他回望著周與深那雙狼一樣的眼睛，開口問道：「換個話題吧，說說你。你的電競事業怎麼樣了？」
提到這個，周與深又後退了兩步，背部重新貼到牆上。
他看向遠方，原本還十分囂張跋扈的臉龐變得異常平靜，甚至有些戚戚然。
恰巧一陣風拂過，將他的話送進了庄扶南的耳朵里。
「我打算放棄了。」他說。
庄扶南有些意外，「放棄，為什麼要放棄？我聽說你成績不錯，打了幾場很亮眼的比賽。」
周與深輕笑一聲，垂下頭，那些激情的電競片段從他腦中過馬燈似地過了一遍，不過最終，都變成了青煙，蒸發掉了……
「不錯又有什麼用呢，我家裡人絕對不會允許我去打遊戲的。她們不懂什麼是電競，只會把我當成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網癮少年。」
庄扶南沒有說話，望著面前的周與深，少年微微偏著頭，那張和周與桃十分相似的臉，竟露出了悲傷的神色。風吹動了他白色的衣領，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蝶。
一陣沉默之後，周與深像是忽然醒過來一般，立刻換上了一副故作輕鬆的表情。
「你呢，你是怎麼打算的？」他忽然開口問道。
這下子，輪到庄扶南悵然了。他走到周與深旁邊，兩個人一起靠在了粗糙的牆上。有了黑髮的鋪墊，後腦勺挨到牆的時候反而沒什麼痛感，卻有些涼意。
「我是想參加高考的，但是家裡人不同意。」
「你家裡人還能管得到你？我以為你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呢。」
庄扶南聽出來周與深話里的調笑，他並不生氣，低頭用腳踢了踢鞋底的草地。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是嗎？」
「你說得對，我們比想象中，渺小多了。我打算把課本撿起來了，既然我姐去了北城，那我也想拼一拼那裡的學校，上不了同一所，一個城市也是好的。」
聽周與深說完，庄扶南真心實意地笑了：「那我們，北城見？」
「好。」
周與深掏出自己的薄荷糖鐵盒，再一次鄭重地放到了庄扶南面前。
「再來一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