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母子的交易
晚飯向來是一家人聯繫感情的最佳時刻，但莊家好像是個例外。
飯桌上的一家三口，沉默而安靜。
庄扶南和媽媽沈雅維持著最純正的用餐禮儀，細嚼慢咽地口中的食物。庄天明和他們相比，就顯得有些粗魯了。他三兩口掃完了碗里的飯，站起身。
喉嚨里發出上位者的聲音：「我還有事，你們吃吧。」
沈雅對這種情況已經熟悉到麻木，她甚至違反了用餐禮儀，連眼神都沒給自己的丈夫。
和她相比，庄扶南顯得更為溫和，他點點頭，「好的，爸爸。」
男人的身形消失在餐廳，飯桌重新歸於到一種令人感到熟悉的沉默。
沈雅沒吃兩口也離開了席位，剩下庄扶南一個人，還在用心地吃著晚飯。
當家裡雇的傭人來收拾殘局時，他輕聲道了謝。
庄扶南回到自己的房間，對著本子上自己的筆跡陷入了沉思。
沒錯，他最近一直在花費時間，思考自己成人禮的流程。除卻常規的流程外，他想為自己加一個環節。
白色紙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他思考的過程。
他想給她最好的。
又是一兩個小時的寫寫畫畫，庄扶南終於確定了最後的方案。策劃完成後，下一步就該找負責執行的李秘書。
他本來想去父親的書房找人，沒想到剛出房門，正巧撞上準備下樓梯的李秘書。
「請等一下。」庄扶南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李秘書停下腳步回頭，「小庄，找我有事？」
「嗯。」庄扶南向她走進了幾步，「有件事想要拜託你，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將我生日會的完整流程發一份給我，我想自己再加一個環節。」
「什麼環節？」李秘書很自然地問道。
庄扶南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用那雙眼睛平靜地望著她，李秘書瞬間就明白了，這一定是少年自己的小心思。
說不定，會和那個女孩有關。
這個念頭讓李秘書腦中警鈴大作，她徹底轉過身來，面色顯得十分為難。
「抱歉，小庄，我確實很想幫你，但你也知道，這次的生日會是夫人一手操辦的，我沒有權力加上你所說的環節。」
庄扶南耳邊聽著李秘書略帶自責的話語，嘴角卻是潦草地勾了起來。李秘書此刻偽善的歉意，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淡淡地回道：「是嗎？」
「是的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李秘書好像更為難了。
「你沒有權力，但我有。」庄扶南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明白，你只是我爸的下屬，根本沒什麼實權。但是我和你不一樣，這是我的生日，屬於我的宴席，難道不該聽我的嗎？」
李秘書沒想到一向溫潤有禮的小庄今天竟然會說出這麼直白狠厲的話，她眼裡的訝異大大愉悅了庄扶南。
他正準備再說些什麼，身後傳來了沈雅的聲音。
「那作為你的母親，我覺得我比你更有權力。」
李秘書看到沈雅，兩眼發光，猶如看到了再世恩人。
沈雅朝她揮揮手，「你回去吧，早點休息。」
李秘書感覺自己領到了聖旨，連忙扶著木製的扶手快速地下了樓梯。
等到女人高跟鞋的聲音徹底消失，沈雅才走到兒子身邊，即將成年的孩子，個子已經遠比她高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只能說，你這是在胡鬧。」
一直面無表情的庄扶南此刻臉上也是一片沉靜，像深不見底的湖，無論怎麼朝裡面扔石塊，也不會有任何回應。
他聽到母親的一貫職責，心靜如水。
「是嗎？媽媽。那您認為，怎麼樣才是乖巧的做法呢？」
庄扶南說著，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女人保養得當的皮膚在頭頂強光的照射下露出了幾分破綻，眼角的細細紋路像遮不住的裂痕。
「乖乖出國，念你的大學預科。」沈雅從容地說道。
「我想我前段時間已經告訴過您了，我不會出國，我要在國內念大學。」
此刻的庄扶南是令人陌生的，好像他的心裡被人塞滿了強硬與寂寥。從遠處看，他是固執的，走近看卻能發現他脆弱的像一塊易碎的玻璃。
沈雅聽到兒子強硬的語氣，正視著他的眼睛，「那我也告訴你，絕對沒有可能。」
「國外學校的錄取通知已經下來了，機票我也給你定好了，生日當晚你就離開。」
「你打算用什麼做籌碼？」庄扶南直白地開口問。
這次，連沈雅都感到驚訝了，她忽然意識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兒子比她想象中更為強大成熟。
不過，那種破綻似的吃驚只有一瞬，貴婦人恢復了強硬的神色，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譏誚。
「許北。」
這兩個字，成功讓庄扶南眼睛里的情緒變了，如果說剛才他眼中是一團墨色，那麼現在這團墨被人大力攪動起來。
「你按照我們原來的規劃出國念書，而我則允許許北進我們莊家的門，怎麼樣，這個買賣對你來說，應該不虧吧。」
沈雅說完，臉上已經提前掛好勝利的微笑。
她從小就出生在名門貴族，對私生子轉正的程序非常瞭然。說起來，如果沒有她的資源，庄天明怎麼會有今天？
在庄扶南說話之前，沈雅攏了攏身上的真絲披肩。
「人生只有一次，尤其是對一個孩子來說。你現在把許北藏在貧民窟一樣的地方，他能得到什麼樣好的教育資源？我知道你心善，不然也不會背著我做這種明知會惹我生氣的事情。」
「現在，我給你機會，也給庄天明機會，唯一的一次機會。」
「只有這一次，我願意接受許北，讓他成為莊家的二兒子，除了姓氏以外，他會得到和你一樣的待遇。」
庄扶南看著她，心亂如麻。他非常清楚，母親是如何憎恨許北和他媽媽。同時，也很清楚這次機會的來之不易。
腦海中冒出許北那張稚嫩的臉龐，小小的孩子縮在黑暗的房間里，還故作堅強地跟他說哥哥我不怕。
是啊，人生就只有一次，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許北。
但是他現在出國，還能有機會回來，可是那個孩子，他就只有這一次擺除私生子的機會。
庄扶南的表情告訴了沈雅答案。
沈雅輕笑了一聲，放眼望著這空蕩蕩的別墅，「我知道你心裡在挂念什麼，那個叫周與桃的女孩對不對？」
「或許你看到這張照片以後，會更了解她一點，離開的也會更心甘情願一些。」
【作者題外話】：明天成人禮，記得來祝小庄長大成人呀~成人禮過後就是大學校園，上大學就可以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