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討債的小氣鬼
如果一個人過度驚訝，那一剎那她的大腦會是一片空白。
周與桃還維持著吃蛋糕的姿勢，透明的勺子從嘴裡滑到唇瓣上，她像是忽然被人點醒一樣，猛地從座椅上站起身。
哐當一聲響，是她的腿撞到桌角了。驚訝的女孩立刻變了臉色，欲哭無淚地捂住了受傷的大腿。
庄扶南下意識就想去扶她，但是看到她委屈巴巴的樣子，心裡又覺得有些好笑。
「慢點。」
周與桃一邊揉著痛麻的腿，眼睛卻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唯恐眼前這是個假人，或者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看到她這麼吃驚的樣子，庄扶南覺得自己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是值得的。
在攙扶著周與桃重新坐下以後，他很自然地走到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他靠著椅背，神情淡然而平和，好像這一切就該這樣發生。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周與桃感覺自己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他扶自己坐下的動作最多三秒，但是鼻尖嗅到的那股熟悉味道讓她確認了，眼前這個是真的庄扶南。
不是她的美夢，不是她的臆想。
「路過。」他笑著答。
又是這個不走心的答案，M國的留學生會路過安北市的蛋糕店嗎！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與桃的氣惱與不相信，庄扶南換了個答案，「來踩點。」
「踩點？」
「嗯。」庄扶南交叉著雙手，安靜解釋道：「我和周與深約好了，過年那幾天我會去你們家給周與深補習數學，提前過來確定地址。」
「所以說，你是來找我進小區的嗎？」
如果說女孩的心裡是一片海，那麼在最初相見的驚天巨浪之後就是海嘯一般的震動。
可是在聽完他的答案后，那些海嘯與浪花又都在瞬間之間平穩下來，像被馴服的野獸，乖順地鑽進籠子。
原來是因為周與深啊，她還以為是來找她的。
「不，我是來見你的。」庄扶南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真的是來見她的！
羞怯像蜿蜒的粉紅色泉水，從她的脖子爬上了耳後。
她有些拘謹地將手裡的勺子放回到桌上，低聲應道：「是嗎……」
冬日的陽光籠在身上，溫度不高卻烘烤的人暈乎乎的。她垂下眼，不敢去看對面的人。
彷彿對面是一朵脆弱的玫瑰花，只是用目光注視都會折損他的枝葉。
午後的時光靜的好像溫柔流動的河，飄著香氣的蛋糕店裡放著輕柔的爵士音樂，讓人的心都不自覺地柔軟了幾分。
庄扶南注意到周與桃的躲閃，他也不急，只是靜靜地望著她，似乎怎麼看都不夠。
她好像變胖了一些，臉頰上的肉看起來白白嫩嫩很好捏。
如果真的捏了的話，一定會跳腳抗議吧。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周與桃鼓起勇氣，手放在大腿上，抬起頭看他。
二人目光對視，好似成套的插頭與插座瞬間契合通電，在空氣中放出細微的電流。
周與桃的心真的像觸電了一般，她不自覺地舔了下唇瓣以緩解這種緊張的感覺。
「因為放寒假了呀。」庄扶南慢條斯理地說道。他的眉眼之間有幾分倦容，看起來有些疲憊。
對哦，M國的大學也是會放寒假的。
周與桃一時無言，指尖擦了擦身上的牛仔褲，她又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腦子裡的水倒出來。才剛見面，為什麼就要問什麼時候走！
真笨！
庄扶南也沒想到她的第二個問題竟然是這個，他淺笑著回道：「初七就走。」
現在是臘月二十七，初七就走的話，那其實根本沒剩多少天了。
周與桃的心情像是過山車，起起落落過後，緩緩駛向遊玩項目的終點。
庄扶南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幾分，他的指尖對準草莓蛋糕上的半顆草莓，認真詢問道：「我能吃嗎？這個。」
回過神的周與桃點點頭，「當然可以。」
得到允許的庄扶南拿起桌上另一把透明叉子，耐心細緻地叉住草莓，然後極為有禮地放進了嘴裡。
周與桃緊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彷彿她才是糕點師，認真觀摩著挑剔客人的表情。
慢條斯理的咀嚼過後，對方像饜足的貓咪，滿足地點點頭，而後開口說道：「84。」
「什麼八十四？」
「草莓很好吃，抵掉一份糖，現在你還欠我八十四根。」
周與桃突然回想起，剛才這個人一進門就喊她小賴皮，說她欠糖不還。她的臉迅速炸成紅番茄。
「啊我把這件事忘記了。不好意思！」
「沒關係。」庄扶南淺笑道。「慢慢還，不著急。」
他說這話時，眼睛牢牢釘在周與桃的臉上，周與桃甚至從他的眼底里看出一種莫名的情緒，好像在說：沒關係，還不上的話，肉償也可以。
天，她在想什麼！
周與桃迅速拍拍自己的臉，手摸到發燙的臉皮她自己都嚇一跳。
她笑眯眯地把蛋糕推到庄扶南面前，假笑著說道：「多吃點，多吃點。」
多吃點草莓就少點糖。
庄扶南同樣微微一笑，顯得很刻意，彷彿已經看穿了她那點小心思。
「謝謝，但我已經飽了，就不吃了。畢竟還要留著肚子，吃你的糖。」
可以，記性非常好的小氣鬼。
等我買個百八十隻棒棒糖來甜壞你的牙！
庄扶南假裝沒看見周某人氣憤的雙拳，依舊是一副春風拂面的淺笑。他很體貼地說道：「忘記說了，如果你湊不齊八十根青蘋果味的，可以用雙倍的桃子味來還。你上次給我的糖我嘗了一下，還可以，但不夠。」
還可以？那麼好吃的桃子味他竟然說還可以？
這個貪吃鬼，這麼久沒見了，提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欠糖未還，就不能有點偶像劇里的溫情脈脈的橋段嗎！
比如說，一邊摟著她的腰一邊撥開她耳邊的頭髮，凝望著她的眼睛深情說道：「沒有你的世界，讓我覺得孤獨寒冷。」
或者直白地抓住她的雙手，執著地宣告道：「小桃，我真的很想你。」
不行，一旦把男主角套上庄扶南的臉就覺得很詭異。
周與桃打了個冷顫連忙把腦海里的這些奇怪想法刪除掉。
庄扶南永遠不會像她想象的那樣做出那些肉麻的舉動，但是此刻，他疲倦卻強撐的面容就是證明他思念的最佳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