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信到底被誰換了
「什麼……」
顧老實連忙起身,緊接著跑了出去,顧木朝楊師父抱拳,連忙跟了上去。
楊師父抬手撫摸著自己的鬍鬚,也跟了過去。
大黃來顧家的時候,已經是一條大狗,至於是幾歲也沒人知道,如今顧歡喜九歲,大黃早就老了,但顧家養的精心,對它也好,這些年也沒病過,只是今年開春起,大黃就不怎麼吃飯,也知道它熬不過今年,但沒想到連中秋都過不了。
大黃虛弱的抬了抬眼皮,看著家裡人。
作為一條狗,它也算是幸福了的。
這些年沒被打過一下,沒被餓一頓,夏天有人洗澡,冬天有暖暖的窩,吃的飯菜都乾乾淨淨,就是食盆也有人清洗,還有漂亮的衣裳穿,雖然它是一條公狗。
面前的人影漸漸模糊,大黃閉上了眼睛。
它聽到了哭聲,有人喊它大黃。
是它的主人,對它最好的歡喜主人,它想回去的,可是它太老了。
「大黃!」顧歡喜喊了一聲,哭了出來。
羅氏伸手抱著顧歡喜,也是泛紅了眼眶。
這個天太熱了,不然是要把大黃送回顧家村的,最後在廣元府外,給它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它睡過的窩、吃過的食盆和衣裳一起埋在泥土中。
回到家中,顧歡喜是再也不想養狗了,看著它離去,太傷人心。
顧歡喜回家懨懨了好幾天,連學堂都不想去了。
「歡喜,田園成親,你去喝喜酒嗎?咱們順便去老家看看!」顧老實問。
他想帶著羅氏一起回去。
把康兒也帶上。
男孩子要讀書,正事耽擱不得,歡喜請假兩日也沒事。
「田大哥要成親了?」顧歡喜詫異了一下。
他才幾歲?
「嗯,是鏢局何鏢頭的閨女!」顧老實說著。
多餘的壞話倒是不想去說田園,畢竟一起住那麼久。
顧歡喜點點頭,不管怎麼說,到底還是為田園開心的。
「我也去吧!」
六月二十七這日,顧老實就帶著羅氏、顧康、顧歡喜還有兩個小廝、吉慶、吉利。一個丫鬟山花出了門。
吉慶、吉利都會點拳腳功夫,不說多厲害,三兩個毛賊還是能夠拿下的。
山花細心,照顧康兒很不錯。
吉慶、吉利駕駛馬車,顧歡喜一家子坐在馬車內,山花照顧顧康,拿著撥浪鼓都顧康玩耍。
顧康玩了一會,就熱鬧的看著馬車外,難得出來,顧康一個勁的尖叫著。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在顧老實這裡,卻是行不通的,他最愛的人是羅氏,最寵溺顧歡喜,最信賴顧安,最嚴厲是對顧康。
不過顧康可是一點都不怕他。
馬車晃晃悠悠到縣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好在城門還沒關,也沒有宵禁,等到到了家,福叔、福嬸便迎了上來。
「老爺夫人來了,家裡都收拾妥當,飯菜、熱水也準備好了!」
坐了一天的馬車,都累的不輕。
一番梳洗后,顧歡喜倒在炕上。
山花在一邊給顧歡喜按摩著腰,「山花姐,不用管我,你也去睡吧!」
「可是……」山花略微猶豫。
「別可是了,快去睡吧!」顧歡喜打了一個哈欠,很快睡了過去。
山花瞧著,笑了笑,收拾了一番,也去睡了。
這般好的主子也是少有了。
只是第二天,顧歡喜就生病了,感冒,一個勁的打噴嚏。
「早知道咱們就不來了,讓你爹一個人來就是,看你鼻子都紅了!」羅氏心疼的緊。
就是調皮的顧康也坐在一邊,不再鬧騰。
他小,但是知道的不少。
「娘,我沒事,我……阿嚏!」
顧歡喜捂住鼻子,「娘,你把康兒抱出去吧,免得把傳染給他!」
羅氏到底還是擔心顧康也生病,「我讓山花進來陪你!」
「不用,就是一個小小的風寒而已,沒事的,你讓山花帶康兒吧,你也歇息歇息!」
羅氏笑笑,伸手摸摸顧歡喜的頭,「娘聽你的,好好休息去了,你也是,好好休息!」
「嗯嗯!」
顧歡喜是聽話好好休息。
羅氏和顧老實商量好的,田園成親給幾匹布,銀錢給個十兩,再送上一對花瓶,在廣元府這樣子是拿不出手的,但在村子里,這已經算是極其豐厚的賀禮了。
私下若是田園缺錢,顧老實也打算給一些。
這份感情到底不一般,都認識九年了,九年啊……
人生又有多少個九年。
六月三十,宜嫁娶。
田園早早被拉了起來,麻木的任由人給他梳洗收拾,穿上新郎服。
才短短時日,他消瘦了一圈,整個人有些死氣沉沉。
他想,如果他逃婚了會如何?
田師父進了屋子,讓所有人都出去,「田園!」
「……」
田園麻木的不言一語。
「啪!」
一巴掌打在田園臉上,不算重。
田師父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
「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這些年的關係、付出都餵了狗!」田師父痛心疾首低語,「當初你說要殺豬,我收下了你,帶著你去殺豬,你去問問,那個學徒能得錢的?你得了賞錢,我可曾要你一文?後來你說想讀書識字,我便讓你去鏢局,既可以讀書,又可以練武,將來也算有個營生,可以養活你,也可以養活你的妻兒,你沒讓我失望,成了最好的鏢師,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驕傲,我的徒兒,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武功比我好,我驕傲啊!」
田師父說著,又要揚手打田園。
但到底還是捨不得。
他的兒子在被他娘給帶走,這些年音訊全無,他是拿田園當孩子養的。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你到底想如何,你與我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但是你這樣子,真真讓我痛心!」田師父說著,微微搖頭,「孩子啊,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到了這個時候,你都得娶了,因為來不及,來不及反悔,也不能反悔,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君子一諾,說了就要做到,別擺出這副樣子,因為會讓我失望,也會讓我這個做師父的看不起你!」
「師父!」
田園喊了一句,慚愧的跪在了田師父面前,「師父,我心裡難受,真的好難受,我不知道我這般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正如當年,我又不想死,我……」
田園說著,頓了頓,「我明白師父的意思,師父放心,我不會再這樣子下去了!」
田園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
麻木的有些像個木偶。
田師父知道,田園毀了,三年前他雖消極,但還有求生的希望,三年後的今天,他頹廢的毫無鬥志,甚至連求生的想法都沒有。
如最好的明珠,已經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再也不能亮起來。
等到吉時到了,田園出門去城裡迎親。
他沒有騎大白,而是把大白關在了後院。
很多人覺得詫異不解,但只有田師父明白,田園並不喜歡何彩蝶,就算成親了,何彩蝶未必會幸福,因為田園是一個極其固執的人。
何家想從田園身上得到什麼,都是做夢,遲早竹籃打水一場空。
鏢局
何彩蝶笑眯了眼。
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
至少,她不會被人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也不知道邱郎什麼時候回來,還會不會回來……
她原本是可以等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
罷了,至少田園也不錯,體格那般好,那方面想來也很強的吧……
想到這裡,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何夫人握住何彩蝶的手,「彩蝶,你聽話,嫁去后要好好和田園過日子,他心善,你只要抓住了他的心,他會對你好,一輩子挖心掏肺那種好,你長得不差,用你漂亮、年輕的身體,溫柔的對他,可明白?」
「明白的!」
何彩蝶哪裡會不明白呢。
她從來都知道,田園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不會討好她,也不會阿諛奉承跟她說好話。
「呼!」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一刻,何彩蝶對嫁給田園竟期待起來。
「新郎官來了!」
何彩蝶笑了起來,任由喜婆給她蓋上蓋頭。
田園等人到的時候,見到田園一臉的冷,那種陰翳的氣息怎麼都遮掩不住,還沒幾個人敢鬧。
田園出手又狠又准,他們是見過的,再說田園瞧著心不甘情不願的,也不敢鬧,也就隨便說了幾句。
「……」
田園抿著唇,一言不語,臉上也沒有絲毫喜色。
「啊哈哈,咱們都是燥爺們,哪裡會這些,快進去進去吧!」有人連忙打趣。
「……」
田園不會吟詩作對,可他身後那兩個侄子總是會的吧!
「對對對!」尷尬的讓開了路。
田園帶著人進去,若是珍愛新娘子,誰又會冷著一張臉,雖然田園平日里就是這樣子的,總之三年來,就沒人見他笑過。
但今天不一樣呀!
先去拜見岳父、岳母。
何鏢頭看著田園,神色不變,心裡卻是糾結萬千,這般算計田園,對還是錯?
看田園如今這個樣子,或許早就錯了,一步錯,步步錯,田園這個樣子,真會對彩蝶好?真會把鏢局的一切都視為己任?
「彩蝶在家任性慣了,若是她以後有不對的地方,你回來和我們說,我們教訓她,田園……」何鏢頭欲言又止,又笑道,「我們沒有兒子,就彩蝶這一個女兒,這鏢局以後都是她的,你是她的夫婿,以後也都是你的!」
何鏢頭還是把田園想錯了。
田園真真正正在意的從來不是錢,不然他也不會為了那點虛情假意,把賺的錢都拿回田家去。
更不會對顧家的好念念不忘。
「嗯!」田園淡淡應了一聲。
多的也不再說。
何鏢頭面上有些掛不住,說到底還是心虛。
就今日這事,誰敢鬧?何家是萬萬不敢的。
恰好新娘子被喜婆背了過來,紅綢的那一端被何彩蝶拉在手裡,這一端田園拿著,慢慢的朝大門外走去。
何夫人瞧著,哭了出聲。
或許,她錯了,真的錯了……
這是一場新郎全程黑著臉都迎親,古怪之中透著一股子蒼涼,新郎官全程沒有笑過,更別說春風得意了。
而且何家就這麼一個女兒,為什麼嫁的這麼沖忙?嫁妝也不是很多,莫非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有那麼幾個好事者,已經商量著要挖掘挖掘,說不定又是一本叫座的佳作。
顧家
顧歡喜病了美好,顧康也有點咳嗽,羅氏自然不願意丟下兩個孩子,顧老實也是牽腸掛肚,在家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的帶著吉慶出了家門,便得知迎親隊伍早已經過去。
「那新郎官是一點笑意都沒有呢!」
「莫非是被逼婚?」
「我看有這個可能,這個田園據說是鏢局裡最厲害的鏢師,難道是他要走,所以何鏢頭才把女兒嫁給他?」
顧老實聽著,不免錯愕。
這其中,莫非田園不樂意?
「吉慶,咱們快一些!」
「是,老爺!」
顧老實也不知道自己快一些要做什麼,只是得知田園不甘願,他還是擔心,田園是被何家拿捏住了,才不得不娶何彩蝶。
迎親隊伍到的時候,便開始拜堂成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一拜、二拜田園都拜了,這夫妻對拜的時候,他站在原地,看著對面蓋著蓋頭的何彩蝶。
何彩蝶長得不醜,但從一開始,田園就不喜歡。
應該說,他就沒有喜歡過誰家姑娘。
「田園,愣著做什麼,快拜啊!」有人催促道。
「太高興了,這孩子,太高興了!」田李氏笑著。
蓋頭下,何彩蝶微微露出一些笑。
她就說嘛,她這般漂亮,家裡還有錢,田園不可能不喜歡她。
田園看著何彩蝶,輕輕的彎彎腰,低下了頭。
從這一刻起,他再也沒有資格去肖想了。
「禮成,送入洞房!」
田園拉著紅綢慢慢的進了喜房。
何彩蝶的陪嫁里有一個丫鬟,一個婆子,這才村子里,那也是十分了不得了的。
「新郎官,掀蓋頭吧!」喜婆嘴裡說著討喜的話,田園站在一邊無動於衷。
看著坐在床上的何彩蝶。
田園神色有些恍惚。
若這個人是歡喜,該多好。
他願意為她做一切,哪怕是豁出了命去。
但是,沒有資格了。
伸手拉下了綉著鴛鴦戲水的紅蓋頭,田園也沒看一眼何彩蝶。
便邁步出了喜房。
喜婆頓時。
這交杯酒還沒喝啊……
何彩蝶也驚住,田園那臉色,沉肅陰翳,她真能用美色誘惑住他?亦或者拿捏住他?
心沒來由有些發慌。
總覺得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把控住的。
田園出了喜房,才緩過了氣來,看著外面烈陽高照,整個人卻冷的厲害。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田園扭頭看去,就看見顧老實的馬車停在了門口,然後下了馬車。
這一瞬間,田園幾乎有些站不住,眼眶頓時便紅了起來。
他們不是不要他了嗎?為什麼又來了?
顧老實下了馬車,上前幾步,拍了拍田園的肩膀,「你小子,成親也不送個喜帖來家裡,還好我從楊師父那裡得到了消息!」又見田園眼眶發紅,顧老實笑道,「今日成親高興壞了吧,你小子,這三年咋都不去家裡,我給你留了信,地址啥的都在裡面,真忙啊?」
田園瞪大了眼睛。
信裡面有地址?
沒有的,那日他看的信里是沒有地址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慌亂的喊了一聲,「四叔……」
「好了好了,今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四叔在這裡先恭喜你了,小子,好樣的,本來你嬸子和歡喜也來了,不過歡喜、康兒染了風寒,就讓她們留在了鎮上,咱們多呆幾日,到時候找時間聚聚!」顧老實開心,抬手拍拍田園的肩膀。
「你招呼客人去吧,我去找人說話了!」
田園點點頭,一陣風似得回到喜房,一把掐住了何彩蝶的脖子,「三年前,是不是你換了我的信,說,是不是你換了我的信!」
「啊……」
何彩蝶嚇住,就連邊上來陪人的三個姐姐,以及何彩蝶的丫鬟、婆子都嚇呆了。
「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何彩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你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今兒就掐死你,大不了一命賠一命!」
田園說著,大手用力。
他要掐死何彩蝶,這個賤人,平日里總是捉弄他也就罷了,卻還換了他的信,讓他如孤魂野鬼、行屍走肉一般活了三年。
害他沒在歡喜身邊,給了別的男子靠近歡喜的機會。
越是氣憤,手越發用力。
何彩蝶嚇的瑟瑟發抖,「是我,是我,信是我換的,你放開我!」
得到了答案,田園鬆開手,憤怒的瞪著何彩蝶,「你給我滾,滾出去,這親我不結了,我壓根沒碰過你,那日是你到我房中,自己撕扯了衣服,逼婚於我,我倒是不明白了,我田園一無錢、二無財,到底有什麼是值得你這般算計於我!」
這親他不認。
就算是要被剮一身肉,或者去了一條命,這般惡毒的女人,他不要。
「你,你……」
何彩蝶又氣又怒又嚇得不敢說話。
她慌了。
真鬧起來,她瞞不住。
肚子里的孩子兩個月了,而田園回來到現在一個月不到,很多人都能明白,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田園的,她只是想要田園來背這一個黑鍋。
「田園,田園,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如果不是喜歡你,我怎麼可能算計你,你別這樣子對我!」何彩蝶說著,撲到田園面前,伸手就要前去抓田園。
卻被田園甩開,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