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大結局(十)
夏宗澤興奮的看向寧太子,「哥哥……」
寧太子輕輕點頭。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哥哥……」
寧太子的情感很少外露,但今天,他的臉上都寫滿了幸福。
「哥哥,請坐!」
王府外不遠處,衚衕口
胡若沁感覺自己好像做賊一樣,輕輕扯了扯花郎的衣服,「花郎,這就是三王府,我們回去吧。」
樓月亭收回目光,「太子妃居然也來三王府了。」
胡若沁何償沒看到,太子哥哥居然親自抱著姐姐下了馬車,就像當年,那個雨天,他們姐妹二人一同到某府參加花會,某府門口積了一個小塘,姐姐等僕人拿小凳時,被太子看到,他直接抱著姐姐下了馬車,讓京城多少名門閨秀夢碎。
「花郎,我們回去吧。」胡若沁感覺滿身疲憊,她不想再看到別人恩愛的場景了,她要逃離這裡。
樓月亭點點頭,「好!」嘴上這樣說,可他雙眼不停的打探王府周圍,帶著胡若沁竟『不知不覺』迷了路。
寧王宮
山真道人打坐已經兩天了,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寧王皺眉,「小清風,你師傅這是……」
清風搖頭,「我也不知道。」
寧王不滿道:「臭道士,我兒還有七天就登基了,我真想跟你說雲遊之事呢,你居然閉關靜修。」
清風說道:「王上,師傅這不是閉關靜修。」
「那他幹嘛兩天不吃不喝?」
清風看了看閉目且神情嚴肅的師傅,輕聲念道:「也許將有什麼特別之事要發生吧!」
「特別之事?」寧王皺眉。
清風朝寧王微微一笑:「我道行淺,只是小道的猜測。」
寧王眉頭皺得更深了。
京城某大酒樓
褚鳳章正帶著未婚妻宴請幾個小國使節,酒桌上,各國使節推杯舉盞,有人說道:「再有幾天就是新皇登基的日子,等禮畢,我們就可以帶著回函回國了。」
「是啊,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我們是完成了,可有一國的使節還沒有到呢?」
「你說南越國?」
「是啊,你說他們會不會不投臣?」
「不可能,要說其他國家有可能,但是南越國絕沒有可能。」
「為何?」
「多少代南越王都沒有參加過戰爭,這一代同樣不會。」
「那你說,他們為何遲遲不來呢?」
「肯定被其他事耽誤了唄。」
「是不是,看來只能等新皇登基那天公布投臣書了。」
……
一眾人等正在談笑風聲,突然門口傳來吵鬧聲,「你們給我滾開,要不然,不要怪本郡主不客氣。」
聽到外面的女聲,方詠詩撇嘴,見褚鳳章沒動靜,伸手推到,「趕緊去解決啊。」
「有什麼好解決,跟我就關係。」褚鳳章眼皮都沒有皮。
「這樣鬧著多難看。」
褚鳳章回道:「她都不嫌難看,我嫌什麼!」
「好像也是……」
方詠詩的話還沒有說完,陸雲瑤帶著僕人闖了進來,「鳳哥哥……鳳哥哥……」
方詠詩不耐煩的看了眼陸雲瑤,還真沒看過這樣的女人,這臉皮也真夠厚的,能跟城牆媲美了。
正在喝酒的眾使者見一個嬌小姐找褚鳳章,這未婚妻還坐在身邊呢,都有女人找上門來,個個一副嫌熱鬧不夠的樣子看著他們三人。
「鳳哥哥,我想了想,要是你實在不能娶我為妻,那就娶我為平妻吧,這個我也能接受!」陸雲瑤一本正徑的說道。
褚鳳章雖然一向玩世不恭,可他自有分寸,只往花樓,不招惹身家清白的小娘子,更不會隨意搭訕名門貴族家的小姐,對於文國公家的二郡主陸雲瑤,無論從夏宗澤角度,還是文國公的立場,他都不可能招惹,如果喜歡,早就主動找大人訂下來了,可是他不喜歡啊,就算是花樓的小娘子也沒她這般沒羞沒臊跟在自己身後,吃不消啊!
聽到這話,褚鳳章肺就差氣出來,別以為是公國爺的女兒,本小王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了,他跳腳叫道:「陸雲瑤,你那隻眼看到本小王喜歡你了?」
「鳳哥哥我喜歡你就夠了呀!」陸雲瑤回道。
「你……」褚鳳章鼓起的氣瞬間癟了,這還讓他怎麼說,可是不說不行,「我……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衛國不需要我聯姻,我父王隨我心意娶妻,我幹嘛要娶平妻,自找麻煩?」
「可是我喜歡你,我都不計較了,你幹嘛不娶?」陸雲瑤很委屈的說道。
方詠詩都想替她找塊豆腐撞死,竟有這樣的女人,可真……
「是啊,衛小王爺,你幹嘛不娶,想齊人之福多好。」
「去,去……要娶你娶,我不會以娶的。」褚鳳章暗想,娶了她,能拆了我的家,我又不是有毛病。
「哈哈,我是想娶,可人家陸郡主喜歡的人是你,我們有什麼辦法。」
「鳳哥哥,方姑……」
「停,別叫我,跟我沒關係。」方詠詩趕緊打斷她的話。
「鳳哥哥……」
大家都在看笑話,可這個四六不分的二郡主竟一點差恥之心都沒有,褚鳳章心想,自已不能再看在三哥的面子上對她客氣了,得說兩句讓她死心的話,抬起下額,冷臉道,「陸雲瑤,難道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非得要嫁給我。」
「我喜歡……」
「我不喜歡下賤的女人。」
「鳳哥哥,你說……說什麼?」陸雲瑤瞪著驚恐的大眼。
「下賤到貼的女人,我從來不喜歡。」
「你……你竟這樣說我?」
「是!」
「鳳……」
「你叫得讓我嘔心。」
「鳳……」
褚鳳章大喝一聲:「住嘴,沒聽到嗎,你叫得讓我嘔心,整天跟在我後面,讓我覺得下賤,我說得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嬌生慣養的陸雲瑤那有人敢說這樣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你……」
褚鳳章朝陸雲瑤邊上的僕人瞪眼過去,「還不把你們郡主拉回去,在這裡丟人現眼。」
「是,是……」
丫頭錦竹早就想把郡主拉回去了,可她不敢啊,郡主發起火來,能殺人,現在聽褚鳳章這樣叫,連忙順著台階把她往外面拉。
「褚鳳章,你給我等著,我讓我父親滅了你,讓我父親滅了你……」
陸雲瑤的聲音漸漸消失在二樓過道處,一桌子使節都相互看了看,難道這個陸家二小姐不知道嗎,文國公府已經被太子打壓的要滾回老家了,她居然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這裡胡言亂語,大家都搖了搖頭。
陸雲瑤又氣又惱的回到了家裡,找父親幫她報仇。
南寧宣城大將軍府書房
凌齊軒剛剛收到南越國國王的求救信,竟是前陵太子侵犯到南越國邊境了。放下信,他趕到頭疼萬分,為何給我寫求救信?
參軍輕輕說道:「將軍,要不把這信給麥將軍?」
凌齊軒點點頭,「嗯,轉給他吧。」
「是,大將軍!」
參軍出去擬信了,凌齊軒深深的嘆了口氣,「對不住了,大舅子,道不同不相為謀!」
從書案後站起來,他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風輕雲淡的回到後院陪妻子。
「軒哥哥,你這麼早下書房?」
「你有身孕了,我早點回來陪陪你,高不高興?」
明和高興的點點頭,「謝謝軒哥哥,最近,我跟上官夫人學了不少掌家的本事,你聽了是不是很高興?」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這些事,等生完孩子再說。」
「沒事,我不覺得累。」
「好吧,那你少做點。」
「我知道!」明和仰頭一臉幸福的看向凌齊軒。
凌齊軒輕輕的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只要無憂幸福就好,餘下的事,讓為夫來。
往寧國京都的官道上
幾輛馬車在渡口被滯,馬車上下來不少年輕人,為首的年輕人看著渡船,「看來,今天晚上趕不到對面了。」
「駱大人,我們現在……」
「就地露宿。」
「是,大人!」
一群年輕人開始張羅夜宿之事。
郁離趕到渡口時,發現渡船停靠在對面,無論怎麼叫都不應。
駱鴻煊笑道,「這位公子,別讓你的僕人叫了,船家已經回去了。」
「可是日子真不多了!」郁離念了一句。
「我也急著趕路,沒辦法。」駱鴻煊說道。
郁離看了眼駱鴻煊,以他識人的本事,很快斷定他是位官員,可能職位還不低,這麼年輕,馬上有結交的意思,問道:「這位大人,難道是去參加新皇登基典禮?」
「正是,公子你是……」駱鴻煊問道。
「我也是!」郁離回道。
駱鴻煊問道:「恕在下眼拙,公子貴姓?」
「在下姓郁,單名離!」
「郁離?南越大商?」
「謬讚了。」
駱鴻煊笑著抬手:「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大人貴姓?」
「在下姓駱,名鴻煊。」駱鴻煊回道。
「可是江城太守駱大人?」
「不才,正是在下。」
郁離看向駱鴻煊身後的青年才俊,「他們是寧王爺讓你招幕的各式人才?」
「正是。」
郁離笑著點頭,「果然是人才濟濟。」
駱鴻煊抬手向天道:「太平盛世來臨,大家都想大展拳腳,實現人生理想抱負。」
「甚好。」
「哈哈……」駱鴻煊仰天大笑。
西寧大將軍府
門房小廝跑到內院門口,對守門的婆子說道:「原郡王又來了。」
「不是對他說了嗎,真正的將軍府在東大街。」
「原郡王說,可世人眼中的將軍府是西大街,還請大將軍夫人開門,讓他在此等候大將軍。」
守院門的婆子心想反正無聊,讓我傳話,我就去傳唄。
門婆子到了內室,行禮道:「世子妃,那個原平國王爺又來了,他非說這裡才是大將軍府,他要在這裡等大將軍面見他。」
「哐……」一個茶杯砸在了門框上,「我都說過多少遍了,讓他去東大街。」
門婆眼珠子轉了一下,笑道:「世子妃,他要來等,你就讓他等唄,等他死心了,他自然而來就不會再來了。」
「可我是內宅婦人,怎麼能接待外男?」陸雲妍說道。
「世子妃,又不是你想接待,是他們逼你的……」門婆子低聲小意的說完話,挑著老眼等陸雲妍反應。
「他們逼我?」
「是啊,人家一個王爺三翻五次來拜見,你總不能讓人家等在外面吧,就算不合理,那也是他們逼出來的。」
陸雲妍眯了眯眼。
半個時辰之後,大將軍府正廳,陸雲妍接見了原平國五王子,現原郡王——秦由拓。
「郡王三翻五次來這裡求見黃將軍是何意?」
秦由拓微躬身拱手眯眯笑道:「回將軍夫人,由拓覺得任何事都得講究一個禮字,講究一個體統,夫人是名正言順的將軍內子,就應當站出來主持將軍府內宅,就應當是原城百官內眷的表率,而不應當閉門不出,落人……」
「你這些話是何意?」
「原城名流世家、官宦之府,各式聚會,都應當由你的身影才對。」
儘管生於文國公府,受到了最頂級的名門閨秀教育,可是此刻的陸雲妍大腦彷彿宕機一樣,被一個皮相長得不錯的男人王爺恭維了一番后,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竟在他的慫勇之下,答應出現在原城的貴圈花會。
消息到了黃世子那裡,僕人問道:「爺,要不要把她攔回去?」
「不,隨她去。」黃世子眯眼說道。
「爺,秦由拓的心思……」
黃世子冷冷回道:「讓他們一起作死。」
「是,爺!」
僕人走後,簡慕華說道:「會不會……」
黃世子冷冷一笑,「我收到京都來信,文國公已經去官卸職準備回老家了,若不是太子想給他體面,估計連爵位都捋了。」
簡慕華深深嘆了口氣:「何至於要走到這一步?」
「她要是拎得清,怎麼可能會嫁於我。」黃世子嗤笑。
「靖琪,要是將來……讓她體面一些吧。」
「我知道!」
寧國京都文國公府
文國公冷著一張要吃人的臉,說道:「你是不是又去找衛小王爺了。」
「是啊,父親,他不娶我,你幫我滅了她。」
文國公伸手就是兩巴掌,直打得陸雲瑤退了幾步,等她站定時,嘴角的血都出來,可她渾然不覺,整個人都懵了,呆若木雞的看向父親。
文國公狠狠瞪了一眼丟人現眼的小女兒,對身邊的僕人說道:「禁足,不許再出門。」
「是,老爺!」
文國公已經不讓僕人叫他國公爺了,已經改為『老爺』。
陸家姐妹無論是淑賢,還是蠻橫,都以令人唏虛的方式離開了京都名流圈,從此以後,再無陸家姐妹的名頭。
三王爺府
廂房外面,太子私服前來,並沒有多少侍從,雖然出現了幾個面生的侍從,小玉也沒當回事,帶著幾個小丫頭提著食盒直接到了廂房門口,「王爺,王妃,點心到了!」
林怡然對小玉說道:「就放在廂房隔壁小餐桌上。」
「是,王妃!」
太子妃微笑問道:「弟妹這是吃早餐還是午餐?」
「大嫂,既不是早飯,也不是午餐,而是小餓時墊飢的點心。」林怡然回道。
「那我們來得巧了,正好趕上!」
「是,嫂子。」
長年征戰,夏宗澤兄弟二人已經多少年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食了,更不要說像今天這樣悠閑的點心。
但今天意義又特別一些,兄弟二人拖家攜口聚在一起,真是第一次。
對於夏家兄弟二人來說,吃了什麼東西,多年以後,他們一點也不記得了,但是此刻的幸福、圓滿深深的印在了腦海里,以至於他們老時,經常回憶到這一天,經常說起初秋這個上午,陽光燦爛,通過窗欞照過來,灑在小桌子上,桌子對面,坐著兩對夫婦,而另一個對面站著兩個孩子,姐姐伸手給弟弟拿糕點的樣子,真是有愛極了,讓人暖到心靈深處。
雪梨甜湯還沒有喝完,夏宗澤開了口,「哥哥,午後,我帶小白去騎馬,你要不要去?」
「好啊!」寧太子欣然答到。
「父王,三叔,我也要去。」
「可以!」
「父王,你也教我騎馬。」
寧太子搖頭,「女子不要騎馬,太辛苦了!」
夏寶怡求救般看向太子妃,三嬸。
太子妃輕輕一笑,低頭喝湯。
林怡然笑道:「殿下,你可以不教,不過讓寶怡跟著坐在馬上漫步兩圈過過癮到是不錯。」
「父王,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寧太子點頭,「好,那就帶著你漫步兩圈。」
「謝謝父王!」夏寶怡轉頭,「母妃,三嬸,你們一起去嗎?」
原本,林怡然沒打算去,夏宗澤說道:「就在王府後面的樹林夾道,不遠,你們可以出去散散心,順便看我們騎馬。」
林怡然看向太子妃,「大嫂,要不要去?」
「那就走走。」
「太好了!」夏寶怡高興極了,終於等到父母和三叔一家一起出去遊玩了。
為了下午騎馬、遊玩,今天的午餐很簡單快捷,兩家人溫馨吃了一頓午餐后,就收拾去了王府後面的樹林夾道。
午後,秋天的天空很高,很藍,風輕雲淡。陽光燦爛,秋風吹過,樹葉一片一片飄落在地上,帶著秋天獨有的魅力,渲染著大地的金黃。
清涼的空氣,讓人心怡神曠。
「三叔,三嬸,你們這裡真美!」夏寶怡攙著小白小跑著看向周圍黃綠相間的樹林感嘆叫道。
夏宗澤和林怡然相視一笑,也許吧!
樹林里夾著一些果樹,果香隨風熏香四溢,沁人心脾,抬頭望眼天空,白雲朵朵,悠遠、輕盈。
四喜把小白……呃,現在要叫大白了,把大白牽過來,「王爺,你的馬!」
小白張嘴樂呵呵叫道:「騎馬、騎馬……」
太子侍從也把馬牽了過來,「殿下,您的馬!」
寧太子伸手接過韁繩,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馬,「這傢伙陪我快十年了。」
「我的小白也是。」
「父親,大白。」
「哈哈……」
兒子和馬搶名字,沒誰家了吧,夏宗澤仰頭哈哈大笑。
樹林灌木深處,一雙眼睛透過灌木縫隙看過來,真是天賜良機啊,太好了,不殺了這一對狗賊兄弟,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父親,如何對得起吳國,樓月歌顯得很興奮,腰中的軟劍,已經蠢蠢欲欲,這把曾花了他萬金的軟劍,今天終於起到作用了。
寧國王宮
一直閉眼靜修的山真道人突然甩了一下拂塵,從蒲團上站起來,徑直就往外面走。
「喂,老道士,你想幹嘛?」寧王叫道。
「出宮!」山真道人只回了兩個字。
「啥,出宮?」寧王摸著自己黃稀鬍子站在高高的御書房門口。
清風見師傅眼看著就走遠了,對寧王行禮道:「王上,小道跟師傅去了。」
寧王點點頭,「去吧!」
「多謝王上。」
寧王揮了一下手,馬上有禁衛軍站出來,「王上——」
「給道士方便之道。」
「是,王上。」
山真道人一路暢通無阻出了王宮。
三王府後樹林
兩個男人帶著兩個孩子在不遠處騎馬,林怡然和太子妃沿著林蔭道散步,午後,陽光雖強烈,光線卻都被樹蔭遮了去,顯得涼爽宜人。
林怡然笑問道:「大嫂,你幾個月了?」
太子妃回道:「三個多月了。」
林怡然說道:「難道比我大幾天?」
「這個……我也不知道。」太子妃微笑回道。
「嘻嘻,等生了就知道了。」
「可不是!」太子妃被林怡然的回答逗笑了。
林怡然吸了口樹林中的清新空氣,輕鬆的嘆了口:「真好!」
「是啊,一切真好。」太子妃跟著嘆了口氣。
「等生了后,兩個孩子差不多大,有伴了。」
「可不是!」太子妃高興的說道,跟弟媳婦一起生孩子,她覺得很安心,不知為何,她竟有這種感覺。
林怡然看了眼周圍的景色說道:「寶怡說這裡美,其實這裡跟太平寨根本不能比,那裡才是真正的美。」
「太平寨?」
「是啊,我的第二故鄉。」
「第二?」
失口的林怡然連說道:「我的第一故鄉是前吳國常縣。」
不遠處,灌木叢中,平民王妃竟是我吳國人,居然做了賊子的妃子,真是貪圖榮華富貴的小人,真是該死。
灌木叢外
「哦……哦原來如此。」太子妃問道:「那裡真得很美嗎?」
「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各有各的美,比如此刻,太平梯田上稻穀香氣能飄出幾里地,山階上的桂花香那更是能飄出十幾里地,醇香極了。」
「聽你這樣說,我也想去看看。」太子妃羨慕說道。
林怡然說道:「真得值得你去看,除了山巒、梯田,太平寨周圍都是湖泊,水色轔轔,波光瀲灧,美極了。」
太子妃輕輕笑了笑,這麼美的景色,她只能想象了。
林怡然沒有意識到古代貴婦們不易出門,更不易出遠門,可她來自現代,短假、長假都有出遊的習慣,就算不回太平寨住,但是去渡個假總可以吧。
轉頭看周圍景色時,林怡然的眼被反射的光照了一下,她本能的看向太子妃的頭飾,以為是樹隙漏下的陽光反照在她頭上的金釵、點翠上,也沒當回事。
兩人邊走邊說,可大多數都在說路過的景色,或是說了一兩句夏寶怡的事,什麼貼心、深入的話,她們面對面單獨相處才第一次,還沒到那分上。
夏家兄弟的馬從那頭慢悠悠的騎到這頭,林怡然和太子妃聽到僕人提醒,準備站到路邊,給他們讓路,因為兩人都是孕婦,身邊各有兩個貼身丫頭照顧。
灌木叢中
胡若沁被兩對夫婦悠閑的姿態給刺激到了,滿眼通紅的看向外面,心裡默默念道,這一切本應當是我的,是我的……
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邊上了。
看到兩匹馬慢悠悠朝這邊而來,樓月歌太激動了,竟讓兩個男人一起出現在自己眼中,他看了看四周,這周圍幾乎沒什麼護衛,老天真是開了眼,他終於可以給父親報仇,給吳國報仇了。
軟刀早已堅直,慢慢的晾了出來,他的身子輕輕的掩著刀身,不讓樹隙漏下的陽光反射,引起別人注意。
「小白,寶怡……」林怡然側到路邊,朝兒子、侄女揮了揮手。
「母親,母親……」小白坐在夏宗澤身前,扭動著小身子,興奮的揮著小手。
「母妃,三嬸……」夏寶怡坐在父王身後,也探出頭來高興的朝大家打招呼。
要問樓月歌最恨的人是誰?非夏宗澤莫屬了,是他親手催毀了吳國,是他讓吳國成為寧國的一部分,可是他知道,夏宗澤不過是一介武夫,想要毀了寧國,只能殺寧太子——夏宗誠,只有殺了他,寧國才能亂,雖然他的劍一直想殺夏宗澤,他還是生生忍住了,先殺寧太子,再殺夏宗澤,他一直默默的告訴自己。
不遠處,夏宗澤和太子的侍衛在不停的巡邏著,注意著周圍,王爺和太子的安危,是他們重中之重的事。
四喜今天有點忙,他不僅要擔任侍衛,還要兼三和的事。
咦,三和幹嘛去了?蘇小蘭跟著呂振宗一家到了陽城,他去接婆娘了,所以他的事,他要暫代一天。
樹林中,鳥兒驚覺了一段時間,發現路上的人群並沒有冒犯之意,又自由自在的棲息枝頭,呢喃鳴啾。
夏家兄弟的馬停在了二位孕婦面前。
「咦,才一圈,你們不騎了嗎?」
「騎啊!」夏宗澤笑回。
「那趕緊去啊!」林怡然催道。
「好啊!」夏宗澤拉起韁繩準備繼續朝前走。
太子馬停在太子妃面前,「額前有汗,是不是累了?」
太子妃搖頭,「可能這段時間疏於鍛煉,才走了幾步就覺得累了。」
夏寶怡說道:「母妃,這次回去你可要……」
林怡然感覺那耀眼的光又刺到她眼了,可這次太子妃離自己好幾步遠呢,不可能啊,她本能的朝光線看過去,竟和一雙紅眼對上了,她下意識邊喊邊跑向太子妃,「小心……」
悠閑的時光中,出現這樣的事,真是太突然了,也真是太防不及猝了。
「然兒……」一手夾起兒子,一邊跳下馬,夏宗澤就是沒有武器可拿,出來玩,誰還帶兵器啊,再說這麼多侍衛呢,又在自家門后,犯不著帶兵器啊。
四喜和夏大個同時奔上來,可是動作再快,那也有時間差,而想幹壞事的人就是沖著這點時差來的。
就是此刻……老天爺請你讓我抱了大仇,讓我殺了寧太子、殺了寧三王爺,樓月歌縱身揮劍,如果不是敵對立場,奔上去的林怡然能給這位風華絕代的刺客點個贊。
好快的劍,寧太子雙眼被劍光晃到時,就是這樣的第一感覺。
「子誠……」眼看劍光就要刺到太子,太子妃嚇得尖叫。
「啊……」夏寶怡嚇得抱緊了自己父王。
如果不是女兒坐在自己馬後,這樣的刺殺對寧太子而言沒多大問題,不需要侍衛,他就能解決,可是寶貝女兒坐在後面,他得顧著女兒,這一晃神之間,瞬間處於被動。
處於第一時間,林怡然佔得先機,可她手中沒有兵器,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用自己的身體當劍,她先一步躥到了寧太子的馬跟前,舉起雙手,準備擋刺過來的劍。
「不……然兒……」夏宗澤的吼叫真是撕心裂肺,地震山搖。
「弟妹……」
「老三媳……」
幾人驚叫的同時,四喜和夏大個,還有太子侍從幾人同時飛躍而起。
哐……
噗哧……
嘭……
不同的聲音混雜過後,一瞬間,小道、樹林如死般沉寂。
時間彷彿靜止了,也彷彿在瞬間動了!
「花郎……」一個女聲響起,太子侍衛從刺客身上拔出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了聲音所在處。
噗哧聲再次響起……鮮血噴向灌木叢,像是綠瑩瑩的灌木叢開出了花。
小道、樹林再次陷入死般沉寂。
被嚇到的小白,卻第一個從愣神中醒過來,張嘴大哭,「母親……母親……」
「然兒……然兒……」夏宗澤抱著小白跑到林怡然身邊。
林怡然擠出笑,「我沒事,扶我一把,讓我起來。」躺在夏大個身上,她覺得不好意思。
小白大哭道:「母親,你流血了。」
「我沒有傷到啊!」
夏宗澤和林怡然都順著小白的目光看向她的下身,她脫口而出:「難道要流產?」
原本不懂流血是流產,聽到妻子這樣說,夏宗澤的臉嚇得更白了,「怎麼辦,然兒,你疼不疼……」
驚嚇過後,林怡然開始感覺小肚子疼了,也許這孩子保不住了吧。
寧太子一家三口走到夏宗澤夫婦身旁,太子說道:「我已經讓暗衛找太醫了,應當馬上就到。」
夏大個一直墊在林怡然身底,沒敢動彈,聽到王妃要流產,他自責極了,「對不住,是屬下無能,請王爺制小人的罪。」
林怡然搖頭,「跟你沒關係,是我跑得太快了,驚到了胎氣。」
「不,是屬下無能。」
「給我閉嘴。」林怡然感覺自己用力喝了一句,可是聽在別人耳朵卻如蚊子哼,他們害怕極了。
夏宗澤彎腰就要抱起林怡然,還沒來得及,就有人叫道:「別動,讓貧道來!」
眾人齊齊轉頭,「山真道人——」
「她該有這一劫。」
「為什麼?」夏宗澤急切的問道。
山真道人說道:「太守衙門前無顧枉死的人,你們忘了?」
「是我要這樣做的,所有罪讓我來擔。」夏宗澤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你……」山真道人冷笑一聲,「一個需要別人來福澤的人,有什麼資格承擔。」
「然兒……我的然兒……」夏宗澤頭埋到林怡然胸前,淚水打濕了林怡然的衣服。
寧太子低頭,周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歸根到底,衙門前流血也好,刺客也罷,都因他而起,是他……讓弟媳婦有了這劫。
看著流血,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的林怡然,夏寶怡嚇得躲到太子妃懷裡。
「道長……道長……」林怡然感覺自己快要失去力氣了。
「別說了,你福大命大死不了。」山真道人邊說邊拿出懷中瓷瓶,倒了幾粒白色藥丸塞到林怡然嘴裡。
一下幾粒,林怡然差點沒被噎死,「咳……咳……」
夏宗澤偷偷的在妻子衣服上抹了眼淚,趕緊抬起頭,伸手扶直起妻子,讓她依在自己懷裡,夏高個趁勢起了身,自責的站到一邊去了。
剛噎下藥丸,林怡然就問:「我死不死無所謂,孩子呢,我肚中的孩子呢?」
「你大的叫小白,下一個準備叫什麼?」
「小真——」林怡然馬上反應過來,連忙叫道。
「為何不叫小山,不叫小道?」山真道人揚眉問道。
林怡然回道:「我腦子就是叫我這麼回答的。」
「哈哈……」山真道人仰天大笑。
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殺,在山真道人的佑護下,化險為夷了。
「好好回家休息吧。」
「是,是,多謝道長!」
「別嘴上謝,等我回太平寨了,你們帶著小真來看我。」
「是,道長。」此刻,夏宗澤口中出來的話,都是『是……是……是……』沒別的了。
太子夫婦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靈上不再有負罪感了。
寧太子轉頭,問道:「刺客是誰?」
太子侍從回道:「回殿下,剛剛查到,是前吳國大司馬樓玉亭的二兒子——樓月歌,他化身揚城商人在陽城已經一年多了,半年前,勾搭上前謝氏,找機會接近太子殿下以行刺殺之機。」
寧太子看向灌木叢,「拖出來。」
「是,殿下!」
已經沒有體溫的胡若沁被拖了出來,太子妃只看了一眼就甩開頭,怎麼會這樣?
夏寶怡見是自己小姨,一面害怕,一面又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壞人!」
山真道人搖了搖頭,「人心若是不足,便如鏡花水月一場空!」
「道長……」太子妃難過的哽住了。
「天色已黃昏,老道回去了。」
「道長,我送……」
「別了,你們隨意。」山真道人說完后,又帶著小清風走了,就像來時一樣,輕輕然、飄飄然。
夏宗澤脫了外袍,裹住林怡然的身子,輕輕的托抱起她,對太子說道:「哥哥,對不住,都是我的疏忽,以為在自家門后,沒想到……」
「不怪你,追起責來,我才是第一位。」
「哥哥……」
「別說了,帶弟妹回去吧。」
「是,哥哥。」
「我就不進你府了。」
「哥哥……」
「別講究禮節了,趕緊回去。」
「好!」
夏宗澤一路抱著林怡然回到了府里。
差點小產的林怡然在床上休息了近兩個月,連新皇登基典禮都沒有看到,她一直覺得遺憾。
為何呢?別急,現在就來說說新皇大典的事。
刺殺這樣的事情,放在夏家兄弟生命旅程中,不過是多如牛毛事件當中的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短暫的鬆懈后,緊張而忙碌的登基儀式就要開始了。
一切儀程事宜,幾乎已經全部準備就緒,整個陽城在登基前的三天,開始全面戒嚴。
眼看城門就要關上,一群年輕才子邊跑邊叫,「請等一下!」
「請等一下……」
……
城門守卒朝不遠處看了一下,「難道又是一群前來當官的才子?」
「看來是……」
「不能得罪吧!」
「是啊,誰知道這些當中會不會冒出個臣相出來,那可了不得。」
「好,那就等一會,讓他們進。」
郁離和駱鴻煊帶過來的年輕才子們終於在戒嚴的最後一刻進了城門。
「老天啊,終於趕上了。」
「是啊,終於趕上了。」
正在這時,一個騎馬的年輕人到了城門口,快速跳下馬,拱手問道:「那位是駱大人?」
駱鴻煊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便是!」
「駱大人,這是你的上任任命書,請即刻到太府寺(掌錢穀金帛諸貨幣)官署衙門上任。」
「下官還沒有拜見……」
「駱大人,登基大典在急,諸事紛雜繁多,請即刻上任。」
「那……」駱鴻煊看向身後的才子們。
年輕人說道:「各位公子,我這裡有一份需要臨時幫忙的事務清單,請各位看一遍,擇自己能勝任的做,等大典結束后,以各位的表現授官。」
「天啊……」眾才子差點就說出陽城遍地是官這樣的話來。
見眾人喜色忘形,年輕人微抬下額,「各位,現在是臨時幫忙,至於各位想達到什麼樣的境界,全憑自己表現。」
「多謝這位大人。」聽到以表現援官,眾才子終於冷靜下來。
見大家理智了,年輕說道:「來看清單。」
「是,大人!」
剛才還擁在面前的一群人,如一陣風似的席捲而去,郁離先是目呆口瞪,后是驚詫莫名,「難道這官職可以滿大街撿?」
長隨辰子驚叫道:「公子,你也去撿個官做做?」
郁離大笑,伸手敲了小廝一記,「你以為這真是隨便撿哪?」
「難道不是?」
郁離說道:「這些年輕人都被駱鴻煊過了一遍,這名單、履歷應當早就遞到寧王身邊了,寧王身邊的幕僚參事早就議定了,隨便撿,怎麼可能!」
「哈哈……」辰子笑道:「都跟爺這麼久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小的跟爺開個玩笑。」
郁離邪魅一笑:「不過,授官急成這樣的倒真是絕無僅有,倒真是有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意味。」
辰子提醒道:「爺,你趕緊送投臣書吧,再不去,排不上登基官宣了。」
「那倒是。」郁離連忙上了馬車向鴻臚寺遞投臣書,越王還等著夏家兄弟出兵解圍呢!
大典前夜
夏宗澤急匆匆的從宮中回來,到了後院,林怡然正在吃晚餐,「咦,你不是不回來的嗎?」
夏宗澤回道:「不放心你,跟哥哥說了一下,出來一個時辰,馬上就回去。」
「我沒事啊,你別跑來跑去,多累!」林怡然說道。
「我都兩天沒見到你了,想看看你。」
「別擔心我,帶好小白,哦,小白呢?」林怡然朝夏宗澤身後看過去。
夏宗澤回道:「跟太子妃和寶怡一起,我沒帶回來。」
「哦,那過來吃點,歇口氣。」林怡然幫夏宗澤盛了一碗飯遞給他。
夏宗澤挨著林怡然坐下,吃了點晚飯。
「多吃點。」
夏宗澤回道:「別了,吃多了要如廁,大典時辰又長,到時癟死去。」
「哈哈……」林怡然仰頭哈哈大笑,甚至想象到夏宗澤想去廁所沒辦法去的囧樣。
夏宗澤嚇得臉都白了,「你別笑了,小心動了胎氣。」
「哦……哦……」林怡然連忙收住笑意。
「你個不省心的,害得我擔心受怕的。」
林怡然齜牙一笑,鑽到男人溫暖的懷裡,「知道了,親愛的,有你真好。」
夏宗澤雙手摟住投到懷裡的女人,「有你才真好!」
「嘻嘻,你還是別酸人了,要掉牙。」
「臭女人!」
夏宗澤和林怡然溫存了一會兒,不得不又去皇宮,「這下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回來,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男人婆。」
「臭女人,要是讓我知道你不聽嬤嬤們的話,回來揍你屁股。」
「趕緊去宮裡,等一下趕不上儀式。」
「嗯,那我去了。」
「去吧!」
大典正日
三更天時,所有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沐浴殿里穿好皇袍出來的新皇,等他祭天祭地祭祖后,這天下就正式改朝換代,開始新的紀年了。
太史官、大祭司兩人發現吉時馬上就要到了,沐浴殿里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急得連忙來找太子。
太子正站在文武百官之前,見二位找過來,問道:「何事?」
沐浴殿一點動靜都沒有。
寧太子眉目一動,馬上出了大殿,朝沐浴殿而去。
文武百官見太子走了,不知覺的小聲議論出聲來,站在最前面的夏宗澤轉頭凌厲的朝眾人掃了一眼,眾官不敢再吭聲了,大殿又寂靜得針落可聞。
寧太子到了沐浴殿前,對守殿門的侍人說道:「打開門。」
「是!」兩個侍人合力推門,可是大殿的門紋絲不動,「殿下,門從裡面反插上了。」
「叫門!」
「是,殿下!」
「皇上——」
「皇上……」
……
越來越多的宮人內侍加入了叫喊和搖門的行動中。
大殿內的大臣們聽到沐浴殿傳出來的聲響,不顧夏宗澤的威嚴,涌到了沐浴殿前。
夏宗澤深深吐了口氣,自從范先生說過清風來王府見陶淘的事,再加上什麼事都讓大哥做,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他一直在等,他以為父王會當面直接說,沒想到……他撫額無奈的跟著眾大臣去了沐浴殿。
沐浴殿內,侍候更衣的小侍以及內侍大總在這樣的吵鬧聲中,終於清醒過來。
「快,快給太子開門。」內侍大總管邊爬邊叫。
「是,大總管。」
沐浴殿的大門終於開了。
寧太子第一個踏了進去,目光威嚴、凌厲的掃了一遍,發現除了侍人、總管,沒有父王的身影:「怎麼回事?」
大總管嘆了口氣,「殿下,吉時馬上就要到了,等登基后,小的慢慢跟你說,這是王上給你的承位昭書。」
「承位昭書?」太史官、大祭司驚訝的齊齊叫道。
「是,二位大人,王上把皇位讓給了太子殿下,他跟山真道人一起雲遊去了。」大總管拱手回道。
「怎麼會這樣?」眾人齊齊叫道。
「各位大人,請看這裡!」大總管伸手向掛龍袍的地方。
龍袍正前,放著傳國玉璽,還有一封『太子親啟』的書信。
「這……」眾人面面相覷。
太子神情危襟,緩步走到龍袍前,慢慢伸手拿起那封信,心情複雜的啟開了信:吾兒見信如見父,等你看到這封信時,為父已經離開王宮和山真道人一起雲遊四海、快意人生了。
寧太子輕垂眼帘,繼續看信:請吾兒諒解為父這樣一個自私不敢面對的男人,近三十年來,懦弱無能的父王一直躲在角落看你們艱難長大,讓為父感到欣慰的是,吾兒沒有被困境消磨,越長越成才,越長越優秀,成為了為父的驕傲。
不知為何,寧太子感覺自己的眼睛濕潤了,暗暗哽了喉嚨,繼續看信:紛爭天下,竟被我兒掃平,何等崢嶸,竟是我兒風流,為父胸生豪情,此生有子又何復矣!今天下初定,為父覺得是時候離開了,是時候讓你們兄弟一展雄奇偉略之時了!
寧太子仰頭,可是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寧太子眼角的淚水,那信在他手中半垂,露出一角,站在前面的人都看到了信上的內容:孩子,看看皇袍,那是我夏家的驕傲,更是我的驕傲,孩子,穿上吧,你一定是那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開明聖帝。
為父會在你治下的山河快意暢遊,樂渡餘生,說不定那天,我會偷偷回來看看我的子孫們,到那時,我們父子再見!
為父夏禹禾筆上。
「噝……」
「天啊……」
「聖上竟這樣禪讓了皇位!」
「是啊……」
……
陽城外十里亭
寧王夏禹禾坐在石凳上,翹著二郎得意的問道:「老道士,你說我兒子看到我留下的信了嗎?」
山真道人撇了一眼,「吉時都到了,怎麼會看不到。」
「你說他會不會感動的流下淚水?」
「你的兒子你不了解,還來問我,我才不會回答你這個愚蠢的問題。」
「臭道士,沒勁。」
「哈哈!」寧王生氣,山真道人開心了,仰頭哈哈大笑,頭頂啟明星慢慢下沉,「天要亮了!」
「是啊,天要亮了,一個新紀元開始了。」
「你心安了吧!」
寧王點點頭,「心安了,咱們走吧。」
「好!」
兩個老頭帶著一個小僮在晨曦中飄然而去,越走越遠,慢慢躍出地平線的太陽,彷彿是他們的背景,蒼桑而又有活力。
九月初九,大周朝年號正式落幕,北方寧國開啟了新的紀元,國號仍定為『寧』,蘊意『天下太平,萬物安寧』之意,年號為嘉平元年,登基天子為前寧國太子夏子誠。
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減賦輕徭,廣招人才,興教化,旺百業,短短的時間內,四海昇平,萬物興盛。
三個月後,嘉平元年新年,嘉平帝頒布了一項對後世影響極深的制度——科舉制,從嘉平二年開始,選拔官員將不再是純粹的官員舉薦制,而是以科考為主、舉薦為輔的新制度,以真才實學為準則來選拔官員,緊接著頒布了《大寧律令》,修訂了大周朝以前律法上存在的差異、不足,極大、極可能的體現了律法的公正、公平。
天下太平,封官封爵,夏宗澤排在第一位,當然封了最高親王頭銜——寧王,他的長子封了和郡王,至於他的妻子,那當然是超一品王妃啦,並且,林家因為生了這樣賢淑的女兒,也授了子爵,雖然是民賜不是官賜,但對於平民林家來說,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其次加官進爵的當然是戰爭中建功立業的將領們,而當中猶為突出的當然是我們熟悉的幾位大將了,比如左禎,被授了開國公,直接進爵為一等國公爺;還有那個在第一章出現要娶林怡然為妻的周紹良將軍,被封為英國公,同樣晉陞為一等國公爺。南寧大司馬凌齊軒被授為驍國公,也是一等一的國公爺。
其他將領,比如聶麥、楊明傑、盛碩等小將也都加官進爵,幾乎都是二品以上。
文人嘛,可能爵位沒有武官高,但從現在開始,天下是他們的天下啊,他們將在文治舞台上開展屬於他們的時代,加官進爵那是早晚的事。
嘉平二年二底月,在遙遠的西寧,有一個女人要生產了,只是她的肚子六個月都不到,不是真正的生產,她是醜事遮不住了,被抓包了,不得不打掉肚中的野種。
「如果我不打呢?」陸雲妍尖叫道。
準備走人的黃世子,哦不,現在他是西寧郡王了,他被新皇援了郡王位,統領西寧(前平國),只見他不屑的看了眼陸雲妍,「要麼我休了你,你可以生下;想要繼續占著西寧郡王妃的位子,那就得打掉,沒得說。」
「你……你好狠心啊!」
「狠心?」西寧郡王勾嘴一笑,「如果我是你,知道不能生,就不會搭上野男人,讓這個野種出現。」
「你……我跟你拼了……」陸雲妍還沒有動身,就被奴僕們按住了身體。
西寧郡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給過你很多機會,可你非要一條道走到黑,我也無能為力。」
「黃靖琪,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
西寧郡王再次勾嘴一笑,「怕是不能如你所願了,我的小妾懷孕了。」
陸雲妍愣了一下后,大吼:「為什麼……為什麼……?」
西寧郡王倒是回答了陸雲妍的話:「很簡單,我要是有嫡子,就不會有西寧郡王的名號,有了這名號,要麼不生,要麼小妾生子,只有這樣才能不讓新皇猜忌,你懂嗎?所以無論何種原因,我和你都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陸雲妍歇斯里底。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休書,這孩子隨你意。」
陸雲妍如發了瘋似的盯著男人。
西寧郡王眯眼,轉身就走。陸雲妍盯著男人健魄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滲人的目光。
西寧郡王走後,『野男人』原郡王溜了進來,「妍妍,我們私奔吧,到我大哥那,過我們的小日子去。」
陸雲妍冷笑一聲,「難道你把我害得還不夠慘嗎?」
「妍妍,我們是兩情相悅,何來我害你?」
陸雲妍皮了一眼,「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原郡王氣得叫道:「我知道,你是貪圖西寧郡王妃的位子,我好歹也是個郡……」
「哈哈……哈哈……」陸雲妍仰天大笑。
只有虛名沒有實權的原郡王在陸雲妍的笑聲中離開了大將軍府,長嘆一口氣,女人哪,真是海底針,猜不透。
一天後,陸雲妍死於打胎難產中,不過二十三歲,真是花般年紀,在斷氣的那刻,她想,如果可以重來,她肯定不會去肖想太子、王子,也許,她的人生就不會走得這麼糟糕,可惜,歲月從不回頭。
死後,陸雲妍被以郡王妃的規格葬於西寧王墓,可這些對於鮮活的生命來說,又有何意義呢?
大寧國的喜慶還沒有完全褪去,嘉平二年三月中旬,正是草長鶯飛,花紅柳綠的季節,馬上又要迎來一后一王妃的生產,新一波的喜慶又將拉開序幕。
寧王府
寧王妃沒有得產前綜合症,我們的寧王爺得了,只見他不安的在榻前走來走去,「這都過預產期幾天了,這小子怎麼還沒有出來?」
「我得直覺,是個女兒。」
「不要以為你在家排行老二,你就覺得這個是女兒了。」
「可是女人的直覺很準的。」
夏宗澤翻了個白眼,「我說兒子。」
「隨便你。」林怡然從榻邊站起來,「我得走動走動,省得生的時候不好生。」
香蘭見王爺沒上前攙扶,連忙上前,小心的跟在林怡然身後護著她。
夏宗澤嘆了口氣,「小心的,我去一下書房,馬上回來。」
「知道了,你趕緊忙去。」
「你走幾步就好了,不要多走,要不然腳又要腫了。」夏宗澤轉身時還不忘叮一句。
「知道了。」
「香蘭,扶著點。」
「是,王爺!」香蘭邊說邊把手放到林怡然的胳膊上,可是王妃嫌煩燥,不讓她放,她只好悄悄的鬆了松,看似扶了,實則沒扶,唉,做人丫頭容易嗎。
夏宗澤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哎呀,我剛才想起什麼事的,這一說一岔又給忘了。」
「去書房!」
「哦,對,去書房。」
夏宗澤又碎碎念了幾句才離開廂房。
林怡然捂著心口說道:「兒子啊,你趕緊出來,我可真受不了你爹了。」
「咦,王妃,你剛才不是說女兒嘛?」
「這麼皮,肯定是男孩子。」
「可……」
林怡然的神色冷了冷。
香蘭不敢問了,站在邊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林怡然為何要說女孩,又為何冷臉呢?
當然是皇宮的那位了。
如果她們兩人生的都是女孩,沒問題,如果自己生了女孩也沒問題,可如果自己生了男孩,而對方生了女孩,這事情……
骨肉啊,她不想啊……為何要生在皇家啊!
在享受極至榮華富貴的同時,不得不承擔相應的責任,林怡然默默的祈禱自己生女兒,可他奶奶的,直覺冒出來的都是兒子,真是見鬼了!
夏宗澤為何得產前綜合症,其實說白了,跟林怡然一樣的擔心,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哥哥啊,要是大嫂不小心生個女兒,自己有義務為他生個兒子。
呃……事情要這麼複雜?也許吧……
皇宮
皇后感覺自己的肚子疼了,皇上馬上緊張起來,趕緊讓人把皇後送到產房,夏寶怡要跟進去,被皇上阻止了。
「父皇,我進去安慰母后。」夏寶怡要跟進去安慰母妃。
邊上嬤嬤連忙說道:「大公主,這不妥,你不能進去。」
「父皇!」夏寶怡看向皇上。
皇上搖頭,「聽嬤嬤的。」
「哦。」
皇上見皇後進了產房,不知覺的朝外面門口看了看,一個小侍連忙進來,在皇上耳朵邊低語道,「寧王府那位還沒動靜。」
皇上不知覺的抿了抿嘴。
小侍見皇上這樣,悄悄的退了下去。
一天一夜后
皇后的肚子已經疼了一天一夜,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宮人們高興的把消息傳了出來。
皇上如新當父親的毛頭小子,一邊興奮,一邊擔心,再次不自覺的看向門口小侍。
小侍連忙上前,只說三個字,「沒動靜!」
皇上再次抿嘴,這時,產房裡,皇後生娃疼痛的聲音一聲緊似一聲,孩子似乎馬上就要出來了。
突然,生產嬤嬤大叫:「皇上……皇上……皇後生了,生了……」
皇上激動的上前,剛想開口問是兒子還是……卻緊抿起嘴,不敢問。
寧王府書房
夏宗澤焦燥不安,四喜打聽的消息不停的傳進來,「王爺,皇后已經進產房了。」
……
「王爺,皇后已經疼了一夜了。」
……
「王爺,皇后已經發動了,怕是馬上就要生了。」
天色已經亮了,等了一夜的夏宗澤正在打瞌睡,聽到要生,馬上驚叫:「什麼,馬上就要生了?」
「是,王爺!」
夏宗澤感覺自己腦子一片空片,他不知道要怎麼表現,突然問道:「然兒是不是要生了?」
四喜剛想回還沒有,小順跑過來,叫道:「王爺,王妃要生了!」
「這麼快!」
「是啊,王爺!」
一主一仆,一邊說一邊朝後院跑去。
夏宗澤連滾帶爬到了產房跟前,「然兒生了?」
「王爺,那有那麼快。」李嬤嬤微笑道。
「那小順……」
李嬤嬤回道:「王妃肚子疼了,我讓小順去叫王爺。」
「赤小子……」夏宗澤站穩后要去踢小順,被這小了躲開了。
產房內,林怡然問道:「疼死了我了,嬤嬤,什麼時候生啊。」
李嬤嬤連忙對王爺說道:「王爺,老奴進去了,你稍安勿燥,王妃這是二胎,又生得近,宮口好開,應當很快的。」
「那就好,那就好。」
「疼啊,疼啊……」林怡然在產房內大叫。
夏宗澤剛想進去安慰妻子,四喜跟著跑過來,「王爺,王爺……皇後生了。」
「是什麼?」夏宗澤感覺自己的心驟然一緊,都不去思考了,為何四喜敢這樣大叫,其實答案已出來了,可他大腦已經宕機,沒辦法思考了。
四喜喘了口氣,高興的回道:「是男娃!」他們當然也知道王爺在擔心什麼,聽到男孩也跟著高興。
「男孩,太好了,太好了!」夏宗澤心頭的石頭終於落地了,真好,不要折騰了,各家的孩子各家帶,真是太好了。
產房內,林怡然聽到四喜的叫聲時,已經停止喊疼了,又聽到『男娃』,那高興勁,一個激動,孩子居然出來了。
「啊……」李嬤嬤等人驚叫。
「啊……」林怡然自己的尖叫。
「哇……哇……」這是新生嬰兒的哭聲。
嘉平二年三月十六日,一后一王妃在同一天生產,皇後生了男孩,還沒出產房,就被封為太子。
皇上高興的在產房前跪下,雙手向天,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我夏子誠有兒子啦,有兒子啦……」溫潤如玉的新帝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哈!
至於寧王妃嘛……
夏宗澤聽到孩子的哭聲,連忙大叫:「男孩……女孩……都一樣!」
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呢,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的故事到這裡結束了,各位親,有緣下本再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