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風雪夜來人
待眾人一個個都逐一離去，矮胖的掌櫃笑著臉走了過來，豎起那和他身材一般無二的矮胖大拇指。
“好書生！”
矮胖掌櫃掏出幾十文錢，又特意為葉昶三人準備了一桌酒菜。
這次葉昶的說書讓他們原本冷清的酒樓多賣出了許多酒水。
比如那次桃園三結義，葉昶的共飲此杯；又比如第五回的三英戰呂布，那可都是重點培養對象啊！
讓這個酒樓憑空賣出了多少酒？哪個男人不愛這沸騰滿腔的三國？
“書生，以後便在我酒樓說書如何？”
矮壯掌櫃拍著胸脯道：“隻要你在，以後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
葉昶灑然一笑，用手指順了順自己額頭上亂蓬蓬的頭發，相貌不出塵，口氣卻出塵的緊，道：
“我向來雲遊四方，恐怕不能如掌櫃的願了。”
“莫非書生是要遊曆，正準備去進京趕考？”
葉昶含笑，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可是那表情在掌櫃看來卻是已然默認了。
看著掌櫃那副若有所失的模樣，葉昶嘴角掛起一絲微笑，“掌櫃的，放心，我會把這個故事講完再離開的。”
“而且這段時間你可以專門找一個說書人，來聽我講，以後我走了，他也可以繼承咱的衣缽。”
那個尖嘴猴腮的店小二耳朵淩厲地聽到了葉昶與掌櫃的對話。
等掌櫃的離開，店小二便伸著頭湊到了葉昶身邊。
小二嘿嘿一笑道：“這位公子，聽說你要找一個徒弟，你看我怎麽樣？”
小二說著，一雙手去輕捶葉昶脖頸，一點也沒有方才的嫌棄。
正在狼吞虎咽的葉昶抬頭看了看，咽下一口肉後懶洋洋道：“怎麽變成公子了？剛剛還臭乞丐呢不是？”
那小二也是個臉皮如城牆，甚至拐彎之處更甚之輩，聽到葉昶的嘲諷也沒有臉紅。
“哪能啊，方才那不是給公子開個玩笑麽。”
“嗯？”
小二端起一杯酒，遞給了想要去拿的葉昶，極為諂媚道：
“公子息怒，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等到葉昶三人吃飽，才拍了拍一直未曾離開的小二道：
“小二啊，好好幹，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好的。”
以為已經答應的店小二一樂，屁顛屁顛道：“好嘞，師傅，我送你走。你慢些啊！”
轉過頭的葉昶三人踏著風雪一步一個腳印地向不在鎮子的破廟走去。
其實，震驚的不隻是小二與矮胖掌櫃。
就連方才借著葉昶風頭而狠狠興風作浪揚眉吐氣一番的老乞丐與聽了三國意猶未盡的老道也對葉昶頗為意外。
“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一手？說罷，這三國你是在哪聽的？”
老道這個知根知底的師傅自然是知道自家不著調徒弟是沒有那個本事編造出來這麽一個氣勢恢宏、金戈鐵馬的故事的。
尤其是題首那首臨江仙，什麽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什麽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這是這個混賬小子能夠寫出來的？
老道心中琢磨，把我這頭砍下來，我也不相信啊。
舞文弄墨了一回的葉昶嘿嘿一笑道：
“老道，你這就太看不起我了，若是咱沒點真本事，哪能如你老道的法眼？”
老道聽著這一番不知到底是讚美哪位英雄好漢的話，頗為受用，“是這個理兒”
看不下去的老乞丐咂咂嘴，“小乞丐和老道你們一老一少，果然是狗入門房，一家人呐。”
葉昶看著那相處了兩天臭味相投的老乞丐道：
“老乞丐，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作一個說書人？”
“我與老道肯定不能在這裏長留的，但是你就不一樣了。
以後也好找個活路不是。”
“當乞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
老乞丐掀開掛滿額頭的頭發，“怎麽，你們倆就要走了？”
老道仰頭看天色，回答道：“這由不得我們，這待看老天爺哪。”
……
夜，靜悄悄的來了，宛如一個一身黑衣，欲行雞鳴狗盜之事的賊。
被人修繕的破廟、篝火。
三個長長的人影被火苗照的通紅。
篝火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清脆響聲。
“我以桃花賒春風，試問神仙給不給？我以綠蟻買中原，敢問帝王賣不賣？聽聽，聽聽，估計也隻有這位世子殿下這個宛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有資格如此說。”
“那這位低於北莽入侵的西北藩王殿下呢？”
“死了，自然是死了。你想啊，一次次大戰，光是跟拓拔菩薩，就在西域、龍眼兒平原和拒北城，接連打過了三場。
更別提那些層出不窮的天上神仙了，之後更要馬不停蹄率領麾下鐵騎北上攻打草原。
唉，咱們這位年紀輕輕的異姓藩王，積攢了太重的傷勢，委實是積重難返呐，惜哉惜哉！
天妒英才，一語中的啊！”
葉昶給兩人講完廟堂之上，天下之爭的故事後，又開始講這個遠廟堂而近江湖的青衫仗劍走天涯的故事。
葉昶講完，拿起酒葫蘆一飲而盡，瞥到了聽的出神意猶未盡的老道，嘻嘻一笑問道：“老道，這個故事怎麽樣？”
晃過神來的老道嘖嘖嘴，口是心非地說道：“一般般吧。”
葉昶看著老道那入神中卻裝作毫不在意的裝模做樣表情，捧腹大笑。
笑過之後的葉昶又對那老乞丐道：“怎麽樣，老乞丐，有沒有打算在這混口飯吃？”
老乞丐露出黃牙一笑，“我看行。”
“明天你就去那個春風樓說三國。我就當個師傅白吃白喝了。”
“那老乞丐豈不是我徒孫了？”一手油膩的老道插嘴道。
老乞丐一怒，“滾犢子，就你牛鼻子老道就想當人師祖？”
老乞丐又向葉昶問道：“那明日你們師徒倆不去了？”
葉昶還沒答話，麵色陡變。與同樣兀然變得冷峻的老道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各自將手放在了腰間。
孤零零屹立在風雪中的破舊廟宇外，有一陣人叫馬嘶聲。
咯吱咯吱踏雪而來，為首一個身披鬥笠五大三粗的漢子勒馬停在了廟宇前，“根據情報，那兩個人應該就是在這個鎮子。
一時半會下著大雪他們也逃不掉，我們先去這個破廟暫時避避風雪。”
……
北涼王世子殿下天縱之姿，一聲劍來如仙人，人或言其死，或言其隱，莫能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