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子是她男人
紫竹家的茅草屋緊臨著樂南村村口的一處池塘。
或許是人類自太古以來都以水為居,也或許是這個習性如同烙印一般潛藏在人類腦海中,因此大凡村鎮所在之地,其附近定有一處小池塘或者小河彎彎。
其作用反倒不是什麽挑水做飯,而是當作村莊婦女洗衣聚集之地。
這些時日天氣逐漸放晴,濃厚的大雪過了新桃換舊符的春節後便漸漸消散,轉而露出地麵了。
因為葉昶這個傷號的存在,紫竹最近每隔一兩日都會端著一個大口的樸素木盆來到村口池塘清洗葉昶換洗下來的衣物。
冬日中結冰可沿上而行的池塘如今在暖陽的照耀下薄了許多。
池塘四周的岸邊的冰層無一例外盡皆不見,這是村中婦女冬日不時洗衣砸碎的結果。
而池塘中間冰層也坑坑窪窪的,那是因為村中調皮的孩子撿起坷垃頭朝著池塘中扔而破碎的。
今日是個好日子,村中婦女如同相約好了一般,一起腰間抱著一個或大或小的木盆木桶來到池塘邊清洗積攢下來的髒衣物。
當然,紫竹也在其中。
一個膀大腰圓年紀近中年的壯碩婦女拿著一根木棍朝著衣物邊錘邊扯著因在村口與其他婦女拔舌而鍛煉成的嗓門大聲調笑道:
“紫竹,聽我家男人說你家來了一個男人?而且在你家住了好多天了。
你可是我們村有名的俏後生,怎麽找了個每家沒錢的男人?這些天看你出門都少了,你們倆在屋子裏做啥呢?!
嬸子可勸你啊,不能因為年輕就太放縱了哈。
現在我家男人就越來越不行了。”
胖大嬸扯著嗓子喋喋不休地說著女子的閨中密談,一點也不怕挨著池塘的幾家住戶的男人聽到,也更不怕自家男人聽到喪失了臉麵。
一旁三四個身材雖說與胖大嬸差了點,但不至於十萬八千裏的結了婚吃了禁果的女人聞言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狗家的,這話要是讓我狗哥知道,還不撕爛你的嘴。”
那個身材最‘瘦小’卻頂多隻能用豐腴二字形容女人插嘴接話道。
狗子媳婦撇撇嘴,“他不中用,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我,我一生氣找個年輕的俊後生去。
咱這模樣怎麽說當年也是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俏姑娘啊,就和紫竹差不多模樣吧。”
而身處話題中心的紫竹則是滿臉通紅,被這一群不能稱得上小媳婦的嬸嬸們說的手足無措。
躺在床上的葉昶正抱著一杯茶水喝,聽到這位大嬸的自白後,嘴中還未咽下的水一口氣噴出,噴出後咂咂嘴道:
“現在的大嬸好凶狠啊。”
葉昶出於好奇,透過窗戶朝著那個不遠的小池塘望去,看看那個大嬸是不是如她說的那般禍國殃民。
不看還好,葉昶瞥了一眼那個嗓門最大的婦女後,又一口水噴湧而出。
這不過這時,葉昶從池塘後的小土丘上看到有幾名在這樂南一帶名聲惡劣的青皮無賴領著幾名衣彩鮮明的漢子摸摸索索地朝著這邊走來。
那幾個漢子麵露鄙夷之色,不時吆喝謾罵著前麵幾個青皮。
可即便如此,那幾個青皮也不敢有絲毫懈怠與不耐之色流露,指著麵對著他們臉蛋紅撲撲的紫竹,諂媚地邀功請賞笑道:“幾位軍爺,瞧瞧那位小娘子姿色如何?她便是我給你們說的竹了,咱們益青城附近十幾裏,我敢說沒有比她俊俏的姑娘了。
小時候她爹娘便把她和她爺爺扔在了家裏,不曾回來過。而她爺爺也在前不久剛死了,沒啥依靠了。
聽說這女人之前推著借來的車子去益青城賣身葬爺,被什麽好心人賞了幾十兩銀子回來。
那小娘賣身葬爺,卻偏偏寫賣身葬父,說什麽她沒有爹爹,隻有爺爺。也是個怪小娘。
前些時日她救了一個男人,但也應該沒發生什麽,我們幾個看了她許久也不曾得手,更何況是他?
所以這小娘身子也應該算得上幹淨,我保準校尉能夠看得上眼!”
為首一名在益青城這個劍州首府之地也多多少少還算得上是個官的漢子眯著眼睛從這剛好不是太遠的地方打量一下正在洗衣服的紫竹,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又看了看那個說話的青皮,心想野地裏長出了這麽一朵水仙花自己居然不知道,而這小子居然知情不報,現在通報卻直接報給了我的上頭?真是不識抬舉!
為首當兵的漢子想到此處,不由得心下暗惱,瞪了瞪那個青皮無賴,狠狠道:“滿意不滿意能夠是你說了算的?那是要讓校尉知道了才能夠算得上的!
你算什麽狗東西!”
青皮連連點頭,腰彎的更狠了,“是是,小的在大人您眼中算個屁啊。”
漢子皺了皺眉,這青皮是滑潤至極的人物,自己想找個他的把柄訓斥打罵幾下都是不易的,再說這小子找到這麽一個模樣周正的小娘,在校尉麵前肯定是水漲船高,自己輕易下手對自己也頗為不利啊。
漢子念此,不再言語,繼續帶著人下山丘,向紫竹那裏走去。
青皮則是在心中將這位小官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前幾天他帶著他的這幫兄弟實在忍不住想要將這個他覬覦了許久的小娘趁機強行拿下,可是誰知道剛推開門發現裏麵還有個躺在床上的男人?
那個男人雖躺在床上,可忒是個高手了,明明手裏沒刀,但束在牆上那把刀卻偏偏出現在了他的手上,還殺了一個人,若不是自己機靈跑得快,砍在自己胸前刀再深一些,恐怕自己也成了那刀下亡魂了。
這不,他這才去城裏找那校尉,不要一個俏小娘也要報了那一刀之仇!
領頭的小捕頭名字叫童泗,他走到池塘邊,直接掠過那些其他看到他們戰戰兢兢的方才威風凜凜如今卻膽小若鼠的婦人們,直接開口道:
“紫竹,聽說你殺了人,我們官府中的人要拿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個當初跪在地上倔強地賣身葬父如今卻如小媳婦一般給葉昶洗衣服的小娘紫竹咬了咬嘴唇,並沒有驚慌失措,看那樣子官府的威脅還不如方才幾位嬸嬸的調笑來的更激動人心。
紫竹隻是平平靜靜,四平八穩道:“我沒有殺人。”
身穿官服衣服的童泗哼哼一笑:“這麽說是不去了?”
隨即他麵色一變,喝道:“來人,給我拿下!”
隻是正在這時,一個帶著笑容的聲音傳來,“呦呦,現在官府的人都如此有本事?
上陣殺敵是個軟蛋,欺負小娘倒是個頂個的拿手啊。
人是我殺的,不如老子陪著幾位軍爺走一趟如何?”
幾個官府漢子、幾個青皮與那顧不上洗衣隻顧著看熱鬧的胖嬸紛紛側目看去。
從紫竹家走出來一個身材削瘦,麵色蒼白如大病初愈卻極為俊俏的男子,雖說一身布衣,卻不能遮蓋住他的俊氣兒。
幾個大嬸眉目異彩連連,尤其是那位說了自家男人不行正值如饑似渴年紀的李家大嬸,更是如虎見貓。
葉昶被那幾位農家胖大嬸盯得渾身發毛,自覺走到紫竹旁邊,一把抱在懷裏,“老子是她男人。”
“你們若是想抓人,就抓我好了,人是我殺的。”
童泗看著滿臉通紅不似為人婦的紫竹,便知道這個小娘身子還幹淨著呢!
童泗冷冷一笑,方才還掩飾的事實索性赤裸裸地暴露出來,他雙手結印變幻,背後背著的那把長劍霍然出鞘,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身後,猛然越過池塘墜地,插在了對麵葉昶腳前不足半尺處。
這個高手般的炫技震住了周圍胖嬸嬸們以及紫竹青皮們,可對於葉昶這個已兩隻腳都踏入修行中人來說,卻是中看不中用的半吊子行徑罷了。
童泗看著這些鄉下毫無見識的青皮無賴以及村婦們敬畏的眼光,心中頗為受用。就憑著這一招,他當初可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一個膽小怕事的山寨啊。
“你算什麽東西?還敢攔老子的路?今天小娘我肯定帶走,連你我也要殺!”
葉昶出乎意料地沒有被嚇得屁滾尿流,反而哈哈大笑一聲,“好劍,我人就在此處,若是有本事,便來殺我?”
“我便成全你!”
童泗說罷,一單腳踩地,身體如箭射出,又極為炫技地連連點了幾下池塘水麵。
同時他探手伸出單臂,那把半插進泥土中的飛劍搖搖而出,如磁石一般飛到了童泗手中。
一劍閃著絢爛的色彩,朝著葉昶殺氣騰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