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陸賈的抉擇
「他們二人果然和項羽有勾結!」呂雉怒道。
帳外的張良還未走遠,聽見守衛的話,慌忙跑向周勃曹參的方向。
「咳咳咳,二位統領刀下留人。」張良捂著胸口咳嗽,張良的身體本就不好,這也是劉邦稱帝后對他沒有警惕的原因之一。
曹參的刀已經舉到半空,見張良前來急忙收手。
曹參低頭道,「子房先生,殺陸賈可是沛公和夫人的意思,還請先生不要為難在下。」
曹參本是沛縣獄卒,和主吏蕭何,亭長劉邦素來交好。后隨劉邦起義,在雍丘斬殺李斯的大兒子三川郡郡守李由,聞名義軍。
陸賈苦澀一笑,「陸某這輩子最不後悔結交的人便是子房先生。」
「陸先生和酈老先生不能殺,項羽要見他們。」子嬰喘勻了氣說道。
陸賈三人一驚。
周勃雙拳緊握,「看來夫人所料不錯,勾結項羽一事是真的!」
「二位先生一路勸降守關將領,想必范增先生是知曉的,這才是要見的原因。二位統領不可隨意揣測。」張良分析道。
周勃和曹參交換一下眼神。
「如今沛公也然不相信這二人,若是他們投敵,反倒不利於我軍,不如就此殺了吧。」周勃提議道。
「怎麼?周勃統領也想學著夏侯統領要做回老本行了?」陸賈慘笑道。
「陸賈,你找死!」周勃扯下陸賈的儒生帽狠狠踩在腳下。
周勃從小家貧,以養蠶繅絲為業,為了生計,也曾為人在葬禮上做過吹鼓手。
陸賈此刻挑釁,說不定背地裡也和酈食其處處取笑於他。
「項羽大軍雖然只來了三十萬,也不是沛公能抵擋的,周勃統領若是殺了陸先生,這便是置沛公於死地。」張良急道。
「放了吧。」曹參無奈道。
周勃憤憤的鬆手,陸賈駐足原地,紋絲不動。
「君子死而冠不免,還望周勃統領幫在下拾冠。」陸賈淡淡說道。
「陸賈,你.……」
「還請周勃統領幫在下拾冠!」陸賈再次說道,本來儒雅的雙眸透著一絲堅決,「不然,在下不敢保證會在項羽面前說些什麼。」
「陸賈你敢威脅我!」周勃怒道。
「儒生從不威脅人,全看周統領如何取捨。」陸賈笑容滿面,他已然不決定留在劉營,也不懼得罪周勃。
「陸賈,你有種!咱們走著瞧!」
周勃撿起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戴在陸賈的頭上。
周勃曹參二人走遠,張良緩緩開口,「陸先生接下來是去秦國,還是齊國?」
陸賈一驚,「子房先生就沒認為在下投奔項羽,或是回到楚地家鄉?」
「項羽殘暴,屠城殺降,襄城屠,城陽屠,新安屠,陸先生自是不會投奔,儒家自當平天下,回到故里也不會陸先生的選擇。」
「秦國殘暴,齊國動蕩。子房先生為何以為在下去這二國?」陸賈問道。
張良微微一笑,「陸姓源於齊宣王少子田通封於陸鄉,先生雖是楚人,卻本是齊國王室。至於秦國,陸先生從藍田關歸來,眼神就變了,想必心中對秦國已然動了別的心思。」
陸賈暗暗驚嘆張良的見識與觀察力。
「齊國新立,大將田榮不滿田假被立為王,致使田假逃到趙國。巨鹿之時,趙國被圍,田榮也不發兵救援。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樣的齊國必是挑起新的紛爭之地。」陸賈說道。
「那先生是去投奔秦國了。」張良問道。
「不是投奔秦國,是投奔子嬰。」陸賈的眼中帶著一絲憧憬,「昨日子嬰捨得和田玉,且談吐不凡,今日又能遣散後宮,這樣的君王才是陸某想要輔佐的。」
陸賈頓了頓,「沛公被墨楚的一劍傷了氣運,他已非良主。大營之中儘是夫人的天下,夫人生性乖戾,希望子房先生也早做打算。」
「謝陸先生提醒,先生早些休息,今晚將有大事發生。」張良拱手道。
陸賈回望著劉邦大營長長嘆氣離開。
張良久立原地,喃喃道,「齊國動亂,那下邳也……」
劉邦大營中,劉邦和呂雉面色鐵青,几案上擺了兩個物件,子嬰剛剛派呂馬童送來的。
「子嬰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這兩件東西你也只知道一件吧?」呂雉皺眉道。
劉邦陰沉著臉,伸手指著黃色的石頭,含含糊糊說道,「子房的《黃石天書》。」
「那這個梳子又是什麼意思?」呂雉不解,但能猜到也是關於張良的,子嬰知道他們卻完全猜不到。
「老哥,你知道什麼意思嗎?」劉邦問道。
大營之後,一個五十歲左右,鷹鼻豹目的男子繞了出來。
正是劉邦的摯交好友——盧綰。
劉家和盧家早在沛縣時就是世交,大營之中和劉邦最親密無間的下屬就是盧綰,二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和盧綰相比,樊噲都算是外人。
盧綰細細打量,冷笑,「子嬰的離間之計也幼稚了些,以為這樣就能讓沛公懷疑子房先生。」
「這木頭梳子到底什麼意思?」呂雉心有不安。
「子房先生博浪沙刺秦失敗逃到了下邳避難,在那裡遇到了曾經的韓城貴族之女,名為『淑子』,已成了子房先生的妻室。」盧綰解釋道。
「子房怎麼從來沒和我提起過……」劉邦捂著額頭深思。
「這個子嬰好像對張良很了解,到底怎麼回事?莫非他也.……」呂雉緊皺眉頭。
「別亂猜了!有兩個叛徒還不夠嗎!」
劉邦嘴上這麼說,對張良的疑心已然種下。
帳帘子被掀開,營外守衛再次走進,手中端著一個小小的馬槽。
「沛公,這是子嬰指明要送給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