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皆晦
「欲動手便快些,翟統領若不願背負此罪名,便由在下為之。」頭上結痂已脫落的昭射掉尾冷麵拔劍,早已被革職的他如今身無半職位。
翟盱按下昭射掉尾的劍柄笑道,「行軍已至此處,本統領還會在乎名聲?」
昭射掉尾步步逼近倒地的臧荼,眼神閃爍,興奮難耐。
「想必王上當日誅殺韓廣時,亦是這般難耐吧?!」
「逆臣!叛臣!亂賊!溫疥何在?臧衍何在?」
臧荼仰在地上,只靠左手拄地退後,額頭上的汗液流到眼中,只見翟盱的身形模糊,漸漸變為韓廣的模樣。
「王上.……王上……臧統領.……」臧荼耳中嘈雜,聲音亂做一團。
「韓廣!老子下去亦要殺爾!」
臧荼緊閉雙眼咆哮,靜待許久,仍感覺自己活著。僥倖之中以為事有轉機,重睜雙眼看去,卻發覺翟盱在故意等著他。
「一國之君,豈能死的如此糊塗,看好!」
翟盱雙手握劍遞進臧荼胸膛,再待抽出時,臧荼生機已盡斷。
翟盱靜立原地,大張雙臂享受著罪惡而刺激的弒主之感。
昭射掉尾上前斬斷欒布身上的束縛,用力撐住他倒下的身體。
「欒統領莫要怪我等,今日臧荼不死,他日便是我等死期。」昭射掉尾說道。
欒布單眼看了臧荼最後一眼,重新閉上,「罷了.……若如此,便如此。」
「甚好!」昭射掉尾笑道,甩手指著周圍獄卒,「一個不留!」
「相國饒命,我等僅是憑王命行事.……」
哀嚎只有片刻,燕兵手中之劍幾息間便讓牢中重歸安寧。
翟盱與昭射掉尾交換眼色,點頭輕笑。
他們本可不救欒布,但那便真成了為權弒君,唯有將其救下,才是救忠臣,殺昏君之舉。
昭射掉尾扶著欒布正要離開,忽被奄奄一息的辛勝險些搬倒。
「如此重刑想必是重罪之人。」
昭射掉尾拔劍欲刺,欒布憑藉昏迷前最後一絲力氣抓著昭射掉尾手腕,「此人與此時有干,不可殺。」
翟盱點頭,「帶離此地,此人有用。」
昭射掉尾,翟盱率軍行出大牢,正見其軍陣之後,「溫」字旗高展。
翟盱上馬撥開軍陣直奔溫疥。
「多謝溫統領,不,溫相國。」翟盱拱手笑道。
「休得胡言!」溫疥麵皮不動,「諸位弒君而行,然本相國極力搜尋殺害少主之人,未得顧及,方為爾等有機可乘。」
「殺害少主?」翟盱驟然欣喜,「溫相國真乃國之柱石,哈哈哈。」
「少廢話,日後本相國還要為主報仇,速速逃至潮河以西,本相國豈能與爾等逆臣同列?!」溫疥催促道。
潮河將漁陽郡分成東西兩半,不過以西一帶更為富庶,以東唯一的好處便是萁氏侯國接壤,然侯國國力不盛。
「溫相國欲如此,莫非日後與商人之後為伍?」翟盱狐疑問道。
「本相國欲遠離九州紛爭,苟安圖存,翟統領可信?」溫疥冷笑道。
「有何不信,只需日後莫要妄動我軍,一切皆可。告辭!」
翟盱知曉溫疥別有所圖,無非是學著秦國暫且安居一隅,以圖后策。不過今歲五穀不收,燕地之人做如何決斷恐皆是無用。
這亦是他幾人反叛的一個原因——國將不國,反又如何?
其外,燕國為齊國出過幾次力,卻並無封賞。臧荼倒還樂得情願,溫疥,翟盱對此不滿已久。
他日若齊楚再有事相求,此二人絕不會相助。
翟盱大軍西行,溫疥忽覺這一幕有些眼熟。那日西行的陳豨一人便行出一陣大軍的風貌。
「傳言陳豨入秦為將,不知可否記得那日我等刁難,他日或許刀兵相見。」
……
時隔數月,九州之北本該正值炎夏乾熱。然齊地因靠海,竟有些南地江淮之感,其他諸侯國更像還被困在春季。
景色如何到是無妨,可田間農苗已長成往年兩倍長度,唯獨不結實。
無存糧者食樹皮草根,不乏餓死之輩。有存量者,亦知曉如此下去必會大災臨頭。如若國有戰事,還會大征軍糧,更無法生存。
燕地翟盱,溫疥雖瓜分疆土,然民飢盜俠起,百姓皆無法安頓,軍中之人亦常常擄掠,二人已無開戰之心。
齊地災不若燕地嚴重,男兒卻陸續離國南下,捲入纏戰之中,有去無回。
韓地戚腮王翳作戰已久,與韓人打的有來有回,雙方其後心有靈犀停戰,於富庶的潁川郡各自修整苦心種田。戚腮曾與王翳言,「霸王出兵皆久未克之,何況我等?」
魏地大,然五穀大多要靠南陽產出,堪堪維持狀況。
秦地早有左賢王畜糞相助,倒無大礙。然秦王的脾氣並不比其他國君好過幾許。
「一群廢物!!眾多秦徒保護,辛統領竟消失仍不知所蹤?!寡人日後如何與辛追相見?!」書房內,子嬰已為辛勝忐忑數月,卻最終還是這種結果。
尉繚站於一旁,面色難看。如今秦徒是經其手而出,子嬰無異於指桑罵槐,罵他訓人無能。
「秦王勿怒,秦徒傳回信件有言,分明是暗地中有旁人亦大有所動。燕人誤以為是辛統領為之,追根究底誤抓辛統領,此乃巧合。」尉繚欲掙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