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包庇
司空廷玉今日並未穿官服，而是一身尋常的白衣，袖口微有暗紋，走動時腰間的玉佩隨之起伏，身後日光灼灼，春風輕浮，像是被他踩在腳下。
陌傾城麵上一直帶著微笑，見他走到了自己麵前，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司空大人，坐吧。”
司空廷玉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目光看似溫和尋常，深處卻暗暗藏著一抹誰也不知道的喜悅。
他撩起衣擺坐了下來，看向桌上放著的茶，再抬眼看陌傾城，眼中神色頓時變得複雜：“這是東白？”
陌傾城含笑點點頭，司空廷玉是宰相之子，在茶方麵一向講究，他從小最喜歡的就是東白茶。青梅竹馬長大，她原來沒少送過。
“我記得小時候你是喜歡東白的，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口味變了沒有？”陌傾城往他麵前推了推，清麗的麵容上嘴角緩緩勾起，“嚐嚐看。”
司空廷玉端起那杯淡色清茶，心裏五味雜陳，他握在掌心仔細端詳了半晌，才垂眼說道：“沒變，從不曾變過。”
他說的是茶，可心裏更知道，說的也是人。
輕輕啜了一口，他真心讚道：“好茶，多謝陌……姑娘。”
陌傾城笑了起來，目光清澈如水，坦坦蕩蕩，沒有一絲曖昧的意味，司空廷玉看著，心裏恍惚一瞬，隨即清楚，有些時光，是真的過去了。
陌傾城一口一個大人，字字都在提醒著兩人如今的距離。
“司空大人喜歡就好，”陌傾城寒暄完畢，緊接著引出今日的目的：“今日約大人前來，是在下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請大人解惑。”
司空廷玉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麵上卻依舊溫和，說道：“陌姑娘有事不妨直說，廷玉一定知無不言。”
“好，那我便直接問了，”陌傾城眯了眯眼，“那日在宴會上，公主說軍中的詳情是大人你告訴她的，是這樣嗎？”
楚潔的鬼話陌傾城根本不信，她了解的司空廷玉，不像是會隨口說出機密的人，何況楚潔那晚的反應，實在是讓人懷疑。
陌傾城一眨不眨的看著司空廷玉，等待著他的答案。
司空廷玉微微垂眸避開她的目光，眼前浮現出那晚楚潔苦苦哀求他的樣子。
她剛剛小產完，臉色蒼白如紙，以公主之尊放下臉麵和尊嚴，在他麵前落淚，苦苦哀求他不要將此事告訴別人。
他當時既然應允了她，此時便不能對陌傾城說出實情。
沉吟了一瞬，最終說道：“是，確實是我告訴公主的，是我的疏忽。”
隻是目光卻不敢對上陌傾城，堪堪落在別處，他畢竟有負剛才的話，有負這一杯時隔多年的東白，沒有做到“知無不言”。
陌傾城皺了皺眉，眼中劃過一絲訝異，她沒想到司空廷玉竟然會為楚潔遮掩。
“司空大人，你可要想好了，此時事關朝廷，不是兒戲，你要是包庇公主，可是要一並論罪的。”陌傾城聲音微沉，語氣中多了一絲威脅。
“廷玉所說，句句是實言。”司空廷玉歎了口氣，終於抬起眸看向陌傾城。
“可為何那日觀公主言行，倉促慌張，倒像是臨時找了個借口，借大人開脫？”
“那日公主身體不適，因此臉色蒼白，冷汗連連。”司空廷玉看著她。
陌傾城忽然笑了下，說道：“京中流傳公主殿下和大人琴瑟和諧，感情甚篤，看來此話不虛。”
彎起的眼眸璀璨如星，嘴角浮起好看的笑意，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司空廷玉握著茶杯的手一顫，幸虧熱茶已經喝掉了一半，否則必然要濺個滿身。他放下杯子，抬眼深深看向陌傾城，目光深處暗藏一絲痛苦，“陌姑娘為何會這麽想？”
“大人言辭之間處處回護，叫我羨慕罷了。”陌傾城說道，嘴角微揚，像是有些感慨，其實目光卻一直緊緊注意著司空廷玉的反應。
她故意這樣說，是想以此亂他心緒，試試能不能讓他露出些破綻來。
司空廷玉果然心神動搖，他看著陌傾城，似乎想說什麽，嘴唇蠕動，眼睛了情緒起伏的厲害，“傾城，我……”
我了半天，陌傾城耐心等著下文，想聽司空廷玉說一句其實他根本沒告訴過楚潔那些事，可等了半晌，司空廷玉卻僅僅歎息了一聲，閉緊了嘴，不再說話。
陌傾城有些失望，問道：“司空大人剛剛想說什麽？”
司空廷玉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最終搖搖頭：“沒什麽。”
陌傾城心中歎了口氣，知道今天恐怕是白費功夫了，司空廷玉這根本問不出什麽來。
她按耐住心底的失望，“此事頗為重要，大人不要嫌我囉嗦，我再問一次，那些事確實是你告訴公主殿下的嗎？”
她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司空廷玉，司空廷玉也望著他，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已經無話可說。
司空廷玉站了起來，抱了抱拳：“謝謝陌姑娘今天的茶，我很喜歡。”
說完這句話，他最後深深的看了陌傾城一眼，轉身從來路離開。
陌傾城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弧度，楚潔說是司空廷玉告訴她的，她一個字都不信，可是現在司空廷玉竟然替楚潔遮掩，自己認下了這個黑鍋。
不過司空廷玉不說，也沒關係，她可以自己動手查。
陌傾城表麵看上去已經不在乎這件事，暗地裏卻派了不少人手偷偷去調查。幾天以後，派去的人回來複命，將調查到的結果一一呈上，陌傾城看著手裏的證據，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當時陌傾城便覺得幾次失利有些奇怪，順著這條線去查，果然查到了楚潔身上。
陌傾城霍然起身，帶著證據直奔皇宮，去見楚珩。
“皇上，事情就是這樣。”
陌傾城將過程敘述了一遍，遞上了自己手裏的證據，楚珩結果仔細看下去，臉色變的越來越難看。
“放肆！”
他重重的將證據拍在了桌案上，陌傾城躬身垂首，楚潔確實過了，她平時如何驕縱任性，楚珩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涉及到叛國，便不是那麽輕易可以過去的事情了。
“來人，公主楚潔欺君犯上，去把她給朕帶來！”他沉聲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