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雙龍鬥法
聽到拓跋鈞話語之中，滿滿的都是對自己的嘲諷和挑釁，尤其還是當著陌傾城的麵，楚珩身為男兒，如何忍受。
一直盤膝合目的他，陡然將雙眸睜開，沉如星幕的點漆黑眸中，頓時溢滿璀璨光華，犀利的光直逼著射向了拓跋鈞。
拓跋鈞心中暗暗驚歎，麵上卻不動聲色，挖苦道，“喲，想來朕這番肺腑之話刺到了軒皇的心，忠言太過逆耳，竟讓軒皇不高興了？”
楚珩克製著自己的火氣，“呲”笑一聲，道，“世人常說不足者愛炫，自己越少什麽，往往就越愛吹噓些什麽，今日想來，這話也殊為有理。”
楚珩不著痕跡的反懟了回去，讓拓跋鈞反倒成了嘲弄對象，一直想要將楚珩打壓下去的他，如何肯甘心。
可若他隻在這個話題上，追著楚珩死咬不放，實在太顯小氣，他不想讓陌傾城覺得他是個胡攪蠻纏之人，於是便挑唇冷笑了一下，沒有再接茬說下去。
等了一會，他忽轉話題，笑道，“漫漫長夜，好生無聊，不知軒皇可有興致聽朕講個故事來聽？”
楚珩不知他又想故弄什麽玄虛，略琢磨了一下便道，“好，你說。”
拓跋鈞將篝火撥得極盛，然後微笑說道，“昔日聽聞世上有一隻鹿王，它擁有一片自己的轄地，在此轄地內，它渴飲清泉，饑餐野果，身後又有群鹿追隨，活的好生瀟灑自在，可是某一日，它在去清泉邊飲水之時，卻遇到了林中猛虎。”
“……按說，鹿遇到虎該識時務些轉身逃避，可偏生這鹿王不自量力，自以為自己也是一個王，可堪與獸中之王比肩，於是，它不逃不避，反而想以自己羸弱之軀迎戰猛虎，最終結果可想而知，這狂妄自大的鹿王，不過成了虎王口中的一餐肉罷了，細細想來，殊為可笑啊。”
拓跋鈞說完，睨著楚珩促狹笑了。
坐在一旁的陌傾城聽完，知道他這是在借著故事，譏諷楚珩是不自量力的鹿王，終究會成為他拓跋鈞口中的一塊肉，於是便有些氣不過的想替楚珩出頭，反唇相譏一番。
楚珩卻拉住她衣袖，製止了她。
楚珩笑道，“雪帝講的的確是個好故事，不過朕也有個關於鹿的故事，不知道雪帝要不要也來聽一聽？”
“哦？”拓跋鈞勾唇笑道，“軒皇也要講鹿？那朕可要洗耳恭聽了。”
楚珩緩緩道，“話說山中有一隻鹿，渴飲清泉，饑餐野果，活的也算自在瀟灑，某一天，這鹿兒卻被埋伏在林間的猛虎撲食……”
拓跋鈞聽他講的與自己那個故事大同小異，不覺蹙眉，心中譏笑道，楚恒不過如此，僅是個拾人牙慧之徒。
耳中聽得他繼續說道，“……猛虎得了一頓飽餐，正躊躇滿誌返回林間，哪想半路卻遇到了一個獵人，獵人以利箭斬殺了猛虎，大獲而歸。可惜，歸家途中，獵人卻遭遇匪患截殺，墜落山崖粉身碎骨，屍身淹沒於草莽，被蟲食蟻嘬化作白骨，蟲蟻朝生暮死，軀殼朽腐，最後又化歸於塵泥，塵泥再生草木，開花結果，引來一隻鹿……”
講到此處，楚珩淡然笑望向拓跋鈞。
拓跋鈞此時早已不見方才的得意揚揚，反而蹙緊了眉頭，有些沉默。
陌傾城這時鼓掌笑道，“這才是好故事。看來今日猛虎逐鹿，他日又怎知不會反被鹿逐，正所謂天道循環，一物降一物，此之強者，也許放在彼處便是弱者，哪有什麽絕對的強者！”
她後麵的話，顯然是說給拓跋鈞聽的，拓跋鈞的臉色因此變得更加難看。
驀的，他猛一抬雙手，結指為印，以真氣催動火堆之上的旺火，幻化出一隻猛虎的樣子，弓背張口，氣勢洶洶，然後向楚珩衝去。
楚珩揮袖一拂，翻動指花，猛虎幻化成了一柄搭在弓弦之上的長箭，激射著向拓跋宇而去。
見他二人以火苗為媒介，擬虛影鬥法，陌傾城一時興起，也參與進來，不過，她並非與他們一般隻為鬥氣，反而默默結印催動火苗，將楚珩所將的故事憑空演繹一遍。
鹿食野果又為虎食，虎為人傷，人又身死，蟲蟻爭食，俱化塵土，土又生枝，花開引鹿，頃刻之間，一方小小生死輪回幻化於她纖細指尖。
末了，她指尖一鬆散去虛影，火苗重新掉回了火堆之中。
再抬眼去看他二人時，這兩個互相較勁的男人，此時皆沉默不語了。
陌傾城淺淺盈笑道，“你們兩個還要繼續比下去嗎？”
他二人彼此對視一眼，雖然對對方都很不服氣，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陌傾城見他們終於老實下來，這才向身後的草堆上一躺，合目說道，“既然不比了，那就睡覺。”
楚珩和拓跋鈞便依照她的意思，各自坐回道自己的草榻上。
楚珩因為想盡快將身體恢複妥當，便以盤膝打作方式，一邊休息，一邊調息。
拓跋鈞見狀，不知為何也沒有躺下消息，隻是向後一靠，一條肘部拄在草榻上，另一條胳膊搭在彎曲的膝蓋上，意態慵懶的觀察著楚珩。
越是觀察，他越是吃驚。
楚珩的輪廓，果然與他的姑母——雪霽的大長公主有幾分相像，看來他是自己表弟一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假如他真的是自己的表弟，那自己接下來要與他如何相處呢？
真的就不在為敵了嗎？
不，不可能。
拓跋鈞及時的在腦海中掃除掉了這個想法。
他暗暗想著，楚珩縱使真的與自己有親，自己也不能與他化幹戈修好。他是軒轅皇帝，而自己是雪霽的君主，彼此的宿命就是敵人，這是天意，並不能因為在他的血脈中，混有與自己相同的部分，就能輕易蕩滌掉彼此為敵的事實。
況且這中間還夾雜著一個陌傾城。
即便兩國有修書和好，百年不戰的可能，但隻要傾城不能為自己所得，那麽自己就絕不可能與楚珩化敵為友。
他一邊想著，身體漸漸燥.熱起來。
虎肉大補，他吃了不少，之前虧下的氣血已經補足，還有些過剩，一時間身體的燥.熱燒的他心煩意亂。
他輕輕坐起身，目光不由自主的探向了陌傾城，見她和衣側臥，麵向楚珩，隻把背影對著自己這邊。
但僅僅一個背影，也足以撩.撥的他心猿意馬，江海生潮。
他目光炙熱盯了半晌，越看那嬌細背影，越是心動難耐，不覺站起了身，莫名其妙的向著陌傾城的方向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