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惡言嫁禍
雅室門扉輕響,侍衛們押著拓跋鈞悶聲進屋,這次,他們沒有粗.暴了事,將他送進屋後,立刻有人端了把椅子擺在屏風另一側。
侍衛將他按在椅上,恭敬的衝著屏風後麵施禮道,“公主,人帶到了。”
屏風後麵傳來輕如飄羽,淡如流水的聲音,“下去吧。”
侍衛們齊刷刷的退出。
寬大的雅室中,隻剩下幾個低眉順目的婢女小心侍奉著。
拓跋鈞坐地,依舊不改張揚本性,隨意的往椅背上一靠,雙手閑閑搭在扶手上,似笑非笑的看向那繪製黃金鳳凰的黑檀木屏風。
屏風後麵,楚盈霜輕抬指尖優雅一擺,圓香會意,閃身而出,手中捧著一個青窯瓷盞遞上。
態度謙恭有禮,卻也深藏幾分不屑傲慢,一言不發的看著拓跋鈞。
拓跋鈞挑唇一笑,順手接過,揭開蓋子瞧了一眼,翠碧的茶汁輕透,散發著悠然茶香。
拓跋鈞已經好久沒有聞到茶香氣了,更可況是這樣上等的廬山雲霧。
他品味刁鑽的舌頭,被勾.引的微微一顫,隨即展顏讚道,“好茶啊。”可他卻沒喝,隨手將瓷盞又放在了小幾上。
圓香見他不識抬舉,繃緊了臉,冷道,“好狂誕的刁民,公主抬舉,賞茶給你,為何不喝?”
拓跋鈞睨她一眼,撩動衣擺翹起二郎腿,波瀾不興道,“茶是好茶,公主的美意在下也心領,不過在下這舌頭刁的狠,喝不慣苦茶。”
圓香聽他油嘴滑舌,不禁生惱,罵道,“舌頭刁?我看你是無福消受,既然你那舌頭這般不識抬舉,我看不要也罷。”
她放狠話之際,屏風後麵的楚盈霜卻別有了心思。
這人果真不簡單,若真是島上的賤命,連淡水都喝不足,又怎麽會知道這廬山雲霧是苦茶。
她當即喝止圓香道,“行了,不過一杯茶而已,不喝就不喝吧,犯不著要了人家的舌頭。”
圓香聽公主發話,隻得狠狠瞪了拓跋鈞一眼,然後退到了一旁。
霜公主這時隔著屏風輕笑道,“你倒底是什麽人?應該不是雲墟島上的人吧。”
拓跋鈞也沒打算隱瞞這一點,遂笑道,“公主好見識,我的確不是雲墟島人,不過是在海上出行時,遇到了賊人,流落於此的。”
“哦?想不到竟還有這般淵源。”楚盈霜知道他沒說真話,卻也不急於揭穿,隻和他周旋。
拓跋鈞接著說道,“還不止於此。那賊人害我性命未得逞,卻將我妻子擄去,又奪走了半卷木簡。我這次來找島主,就是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屏風後麵,楚盈霜半垂著眼沉吟一陣,笑道,“這麽說,剩下的半卷木簡在那賊人手中?”
拓跋鈞笑道,“隻要公主答應幫我奪回妻子,並報了這擄妻奪寶之恨,我自會告知那賊人現下身在何方。”
他趁機開出了條件,隻等楚盈霜接手。
楚盈霜和圓香對視了一眼,然後問道,“就這麽簡單?”
拓跋鈞道,“就這麽簡單。”
他爽快的話音落下時,卻引得楚盈霜咯咯笑了起來。
那笑聲中帶著譏諷意味,拓跋鈞聽得臉上不變色,手卻不自覺攥了起來,圓香一直觀察著他的舉動,這微小的細節也一並瞧在了眼裏。
楚盈霜笑過後,聲音陡然轉冷,道,“拓跋氏,你沒說真話呀。不管你那擄妻奪寶說辭是否為真,本公主且問你,你這木簡從何而來?”
拓跋鈞眨了眨眼,幽昧一笑,“公主不過就是想要得到木簡,又何必問出處呢?”
圓香斥道,“公主問你什麽,照實回答就是,遮遮掩掩,可是有什麽企圖?”
“企圖?姑娘嚴重了。”拓跋鈞灰眸微垂,意態閑在,“誰不知這島上,鎮子裏的人是天,我一介小小爾民,麵對這天,又怎敢有什麽企圖呢?”
頓了一下,他將身體向前探了探,雖看的是圓香,卻是把話說給楚盈霜聽,“不過天上也有日月星辰之分,也有流雲清風之別,公主想聽的秘密,一定有別人也想聽到……我這人心思單純,誰肯幫我,我就……”
他話還沒說完,圓香已經衝過來,掐住他的脖子,怒道,“敢出言威脅?”
她手中發力,鉗製住拓跋鈞,卻不料拓跋鈞的輕輕抬手一扳,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的手給挪開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們麵前露出自己的實力。
不但圓香驚訝不已,連屏風後的楚盈霜也有些愣怔。
隻聽他聲音轉冷道,“我這話可是發自肺腑,姑娘認為是威脅也好,警告也罷,我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了,怎麽定奪就看公主的了。”
他灰眸冷目轉向屏風,那炸裂出的犀利光芒,讓圓香更加吃驚。
甩脫了他的手後,圓香又恨又忌憚的退回到屏風後麵,等著楚盈霜的吩咐。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稟報道,“稟公主,兩位公子來了,說是有事,執意要見。”
圓香麵色一凜,看著楚盈霜,楚盈霜蹙額沉吟一下,道,“先把他帶下去。”
“是。”圓香繞過屏風,一擺手,幾個侍衛湧進來,拖起拓跋鈞,將他帶進了雅室內閣中。
進內閣前,他露出了微妙一笑,意味深長的又看了一眼屏風處。
海盜盡除,大快人心,淩家漁村舉村歡慶,這裏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熱鬧過了。
陌傾城和楚珩被他們當做救世主大英雄一般,迎進水伯家的堂屋,然後受了全村男女老少的頂禮膜拜。
他們二人幾次三番想讓,卻架不住村人的熱情,連水伯也支撐衰體起身致謝道,“二位是我們村子的大救星,此番義舉不但救了我們村,也救了整個雲墟島上的海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你們就受了我們這一拜吧。”
水伯說的情真意切,陌傾城和楚珩相互看了一眼,不忍拂了村民的誠意,遂答應了下來。
村民們三叩首大拜之後,又在院中架火歡慶起來。
一時推杯換盞,歌舞不斷。
酒是劣質的老酒,歌是走調的漁歌,但他們的情感是熱切而真誠的。
陌傾城和楚珩參加過大小無數的宴飲,卻從沒有像今日這般輕鬆,開心。
金樽禦饌在好,總不及人心所向。
權謀場中掙遊許久的楚珩,第一次真切明白了這個道理。
帝位之威不再刀劍有多尖利,權柄有多深厚,而隻在與民休戚一體,同進同退。
民,才是皇權的築基。
他很感激陌傾城,是因為她的散心之舉,才讓他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轉頭看向她時,見她在女人們的簇擁下露出明媚笑顏,彎起的眼眸似弦月,挑起的唇角如紅櫻。
這是她身上散發出的又一種別樣的美,清靈而純質,被村民的火熱給無限放大開來。
就在他迷離眼眸,凝望於她時,她被村裏的女人們拉了起來,走到廣場中央,開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