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魔種
魔種。
此物乃是正魔大戰之時,由魔修發明出來的產物。
無論是境界多深的正道修士,隻要在道心上被沾染到魔種,都會被蠱惑心智。
輕則道心受損,道基毀壞,重則墜入魔道,萬劫不複。
然而,魔種已經隨著當年的魔修大能全部隕落,而銷聲匿跡了千年之久。
如今卻以八神堂弟子的身體作為媒介,意圖將劍宗的人種下魔種,但凡被沾染上這東西的,都是不得善終,所以那幾個劍宗弟子才會露出絕望的神情。
顧雲影想起之前的屍傀,那也是魔修界消失已久的手段。
她蹙起眉頭,總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了。
“啊啊啊啊——!”
八神堂的弟子突然開始仰頭長嘯,身上的毛孔瞬間滲出血珠,仿佛成了一個血人,猩紅的眸子毫無感情地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宛如饑餓難耐的野獸審視著自己的獵物。
這是即將入魔的征兆。
可奇怪的是,同樣作為八神堂弟子的展誌雄,身上卻沒有魔種,甚至也沒有任何入魔的征兆。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昔日的同門,成了這副鬼樣子。
突然爆發入魔的八神堂弟子,猩紅的眼,猩紅的血,猶如鬼魅野獸般的撲咬上去,敵我不分,隻想要啃食活人的皮肉,飲下熱燙的鮮血。
偌大的側殿之中,無論是其餘的三宗弟子,還是劍宗弟子,都被這變故殺得措手不及。
“被咬的劍宗弟子退到我的身後,其餘弟子傳訊寒霄峰!”
譚嶽一臉的凝重,沉著冷靜地下達命令。
說話間,他的筆墨劍意也未曾停歇,急促的筆畫在空中顯現而出,如槍林箭雨般的落下。
顧雲影蹙起眉頭,這偌大的側殿中,血腥味漸漸地濃了起來。
她見到其中一個八神堂弟子,被筆墨劍意生生地劃破了肚子,內髒嘩啦啦地掉落了出來,腸子拖到了地上,粘稠的腸液染成了紅色,在側殿的磚瓦上慢慢流淌。
然而入魔之後,無知無覺,唯有對啖肉飲血的渴望,在掌控著他們的神智。
在旁邊的八神堂弟子扯過同伴掉下來的腸子,開始自己啃了起來,兵器相接和皮肉割開的聲音不絕於耳,然而那吃著腸子的咀嚼聲,卻比任何聲音還要清晰可聞。
神誌清醒的人盡皆露出厭惡驚恐的表情,甚至有修士開始嘔吐了出來。
“太惡心了……他們到底是什麽怪物?!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有一個劍宗弟子一邊吐一邊哭,旁邊的劍宗弟子想要安慰,但卻不敢上前,因為這名弟子已經沾染上了魔種。
顧雲影也不由得捂住了口鼻,一股反胃感湧上喉間。
一股血色的粘稠腸液漸漸流到了她的腳邊,她剛想要後退半步,身後忽然起了一陣風聲。
驀地轉身,一張血盆大口朝她襲來。
她單手持劍,動作先於意識地挽了個劍花,劍氣如蘭,炸裂在那血盆大口裏。
那偷襲的八神堂弟子臉被炸爛了大半,但絲毫沒有退卻,最終流下了混雜著汙血與肉沫的涎水,繼續朝著她撲了過去。
“救命啊!!!”
顧雲影立刻大喊著跑向譚嶽的身後,她才不會傻傻的,非要和入魔之人對著幹。
譚嶽想要將她拉過來,但是伸出的手忽然停頓在空中。
一柄長劍沾著鮮血,刺穿了他的胸口。
“是……你?!”
譚嶽回過頭,卻發現是剛才那個一直哭的劍宗弟子。
那人的臉上還站著淚痕,但是眼裏全是血絲,神色癲狂而猙獰。
“師兄……我、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我沾染上魔種,我已經徹底的毀了,這都是你害的!”
“都是因為你讓我去抓八神堂的弟子!”
在旁邊的人都嚇得退開了:“他入魔了!快點離開那些染上魔種的!”
另外幾個沾染上魔種的劍宗弟子也開始情緒崩潰了了起來,一會兒是抗拒的搖頭,一會兒是猙獰的笑意,好似在分裂成了兩個人格,在不停地對抗著。
“我去你們大爺的!”
顧雲影氣得一腳踢開那個背後偷襲的劍宗弟子,趕緊把譚嶽胸口上的劍給拔下來。
“你沒事吧,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起碼要等到寒霄峰的人來了你再躺著啊!”
她一把扶著譚嶽,仔細地檢查了下,幸好那劍宗弟子是用劍捅的,不是用嘴巴咬的,沒有讓譚嶽也沾染上魔種,否則全部人都要交待在這裏。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譚嶽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眼那些劍宗弟子。
他撐著顧雲影的肩膀站起來,硬憋著自己吐出一口鮮血,噴灑在手中的玉筆之上,碧綠的筆杆陡然浮現出斑駁的金光,那金光變成了源源不斷的金色粉末,隨著他的一筆一劃,墨色的字跡變成了金燦燦的大字。
“囚——!”
一個大大的囚字從天而降,猶如一道堅不可摧的牢籠,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籠罩了起來。
顧雲影:“???”
“你關他們啊,為什麽還要把我們關進來!”
【獲得顧雲影的仇恨值 250。】
譚嶽咳出了一口血,虛弱道:“我先送你離開這裏。”
言罷,不等顧雲影反應過來,一把將她掄了起來,直接朝著側殿門口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
顧雲影忍不住地驚叫了一聲,旋即腦袋一痛,撞在了牢籠的牆壁上,發出極為響亮的“咚”!
“譚嶽你大爺的!”
【獲得顧雲影的仇恨值 500。】
顧雲影順著牆壁摔在地上,嘴裏麵罵罵咧咧,腦子卻是被摔得一片嗡嗡響。
譚嶽同樣驚駭地看著她,喃喃道:“這不可能,我對囚籠下了禁製,唯有沾染魔種的人才會被攔住……”
“啥玩意兒?”顧雲影沒有聽清楚他的話,正要開口詢問,一個入魔的八神堂弟子朝著她嗷嗚嗷嗚地飛撲過來,她趕緊在地上一個打滾,躲過了襲擊,手中的靈劍出鞘,一劍割斷了他的兩個腳掌。
入魔的八神堂弟子無法再站起來,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漸漸學會了以四肢為足,整個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臥槽!”她被這種永不服輸的精神給震撼到了。
但她還是十分利落地手起劍落,割斷了他的脖頸,脖頸處的鮮血噴灑如泉,很快就染紅了她的衣裙。
然而到底是生命力旺盛的修士,又有入魔這樣類似於興奮劑的東西,被砍掉了頭的修士,剩下的身體還在蠕動著,仿佛失去了方向的蠕蟲。
突然,一把斬馬刀陡然插入他的胸口,將他釘在了地上。
顧雲影抬起頭,就見到展誌雄的臉上是明顯的淚痕,她不由得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替他解脫。”他說得冷漠非常,但聲音藏不住的哽咽。
顧雲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現在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譚嶽受了重傷,已經入魔的修士成為了怪物,其餘沾染了魔種的劍宗弟子也情緒不穩,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舉動出來。
“劍宗這次真是失算了。”她緊抿著嘴角,躲開了又一個入魔的修士。
她本以為劍宗早知此事,做足了準備,沒想到魔修的手段雖然陰暗見不得光,但卻殺得人措手不及,饒是百般準備,也難逃一劫。
看向逐漸力有不逮的譚嶽,顧雲影轉頭看向展誌雄,沉聲道:“你替你的同門解脫,我去對付劍宗弟子。”
不等展誌雄答應,顧雲影直接跑向譚嶽幫忙,在他的周圍是快要失控的劍宗弟子,在場的都是年輕弟子,心智不算多堅強,又身處如此血腥壓抑的環境,被偷襲的那個劍宗弟子徹底驚嚇到了,如此強有力的衝擊之下,不被魔種蠱惑道心。
所幸,縱使被魔種蠱惑,也不會立刻就像驟然入魔的幾個八神堂弟子,他們的神智模糊,大多是靠身體的習慣在行事,有的人在無差別的攻擊周圍,有的人在專門攻擊譚嶽,以泄此生無望修道的怨恨。
“錚——!”
兵器相接的金屬碰撞聲響徹,
千鈞一發之際,顧雲影擋住了直刺譚嶽天樞穴的靈劍。
譚嶽驚訝地看著她,想不明白她一個僅僅煉氣低階的修士,如何擋住了築基期巔峰的修士的全力一劍。
想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
他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站在顧雲影的身後,看著她如何單挑一群築基期巔峰的劍宗弟子。
她的身姿看起來並不靈活,甚至顯得有些笨重和滯後,但是每一次的閃躲都恰到好處地躲開了攻擊,不像是靠著豐富的對戰經驗,也不像是精心的計算,反而更像是一種本能與習慣。
然而,她一個連出劍的姿勢都不正確的人,憑何有如此可怕的本能?
天賦。
這個詞陡然出現在譚嶽的腦海裏,旋即隻能感慨一聲,原來這就是坐忘峰的那位選擇她的理由。
倘若是別人,他還能有羨慕嫉妒的情緒,但是對於將他擋在身後的顧雲影,他一點負麵情緒都無法產生。
就像是一隻鬣狗會去撕咬另一隻鬣狗,可絕不敢去撕咬一隻雄鷹。
顧雲影的處境並不好過。
她到底是隻有煉氣的境界實力,能夠跨境界地對付四五個築基期的修士,也是對虧了他們的神智不夠清醒,讓她撿了個便宜。
真要論起來,她撐不過三招就會被分屍。
雖然現在她一邊吸引劍宗弟子的注意力,一邊閃躲著從各種刁鑽角度出現的靈劍,但體內的靈力馬上就要枯竭,那幾個劍宗弟子卻是越戰越勇。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過度使用靈力,導致本就沒有恢複完善的經脈,傳來陣陣如烈火灼燒的疼痛感。
“該死的,寒霄峰的人怎麽還沒來!”
她忍不住地呐喊了一句。
譚嶽扶著囚牢的牆角,幽幽道:“太阿峰上有專門針對寒霄峰弟子的禁製,光是進入需要驗證一段時間。”
“為什麽會有這種毫無人性的設定?!”
譚嶽輕聲解釋道:“因為寒霄峰裏的,大多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