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七錵.引子

  窮鬼老人今日又在後花園裡砌了一個簡易的亂石灶台燒火，台上陶罐里的藥草煮出咕嘟嘟的泡沫星子，他搖著一把扇子朝灶台底扇了扇，柴火呼喇的躥高三尺，窮鬼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土地上，還被濃煙撲了一臉煙灰。七弦半卧在床上，手裡捧著一本閑書，聽到猛烈的咳嗽聲，抬眼往門外望了望，閑閑道：「我記得你從辰時起就在煮這鍋葯了吧，現在都午時了，您打算還要煮多久呢？」


  窮鬼咳得更猛烈了些，良久后才幽幽回她：「大夫說你身上的傷太重了，這灌藥需得熬3個時辰。」揭開罐蓋子，他倒了三碗涼水進去開了細火又慢慢煮著，「這帝都的衙門老爺手段倒挺辣，你被他捉到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就被拷打成這樣。嘖，那宰相的公子怕是要衙門給掀了吧。他要是沒出手給你報仇，楚楚現在怕是已經把衙門給血洗了……」


  他嘰里咕嚕的念叨，七弦聽的一清二楚。去上闋樓取琴的時候，無奈被衙役們擒住，衙門老爺的辦事效率非常高，她剛被送入大牢，他就譴來皂班裡的施刑者將她各種人道虐待一番。她琢磨著——若是司墨染沒有很快的趕來救她，她現在一定——


  「七弦，你現在不會使用術法嗎？」窮鬼認真的為她煮葯，大概也是想到她竟然會被衙門裡的那群凡人虐待，而覺得很不可理解。


  七弦合上書冊，抵著下巴，惘然道：「會吧。應該。」


  窮鬼疑惑的扭頭望著她：「什麼叫應該？」


  七弦面不改色的拎著書冊輕敲下巴：「啊，沒有試過。所以，不確定時隔四百年，沒有白骨琴我還會不會用術法。後來想試試時，發現手腳已經被捆，來不及了。」


  窮鬼：「……」


  據七錵說，帝都有一家西施包子鋪，可謂是天南海北絕無僅有的一處極品。鋪子里每一個肉包子的餡料用的都是用的空桑大澤流出來的純凈之水合著崑崙仙山上養育的野山豬的耳肉製成，美味勝似天庭瑤池邊上種植的蟠桃。靈均聞此鋪子欣喜得忘了催促七錵回桃花源去做山茶花糕，拉著蒼梧比野狼還要迅捷的直奔西施包子鋪。窮鬼終於熬好一碗葯時，靈均和蒼梧恰好抱著三食袋肉包子回來，那香味以可視的路線襲來，衝散了草藥的苦澀味。


  七弦扔掉書冊，目視二人進了院門、進了大堂、進了走廊、進了後花園、最終進入她寢屋。靈均笑得跟春季桃花盛開似的，捧著食袋遞到她眼前：「要不？很好吃的哦。淵棲大陸第一好吃的肉包子鋪，我跟蒼梧費了好大的勁，軟硬兼施的破財費力的才把前面排得一長對的食客趕走。你聞聞，香吧？」


  七弦順其心意的捏起一隻肉包子送入口中，眼神往他們身後飄了飄。靈均也回頭也飄了飄，道：「你在找司墨染？」


  七弦昂首吊著眼睛睨他一眼，用眼神問到：「他在哪？」


  靈均哼哼奸笑兩聲：「你這傷雖然是被衙門那蠢貨弄的，但究其根源，禍首卻是帝皇。司公子似乎很明白這點，所以——」他頓了頓，直勾勾的盯著她，「他決定去找帝皇打一架。」


  七弦咀嚼肉包子的動作倏然卡住了：「咦？」


  「咣當~」杯盤落地，碎渣在青石板上蹦躂了幾下，跌在來人的腳邊——赫然卻是七錵。


  靈均歡快的神情木了木，瞳孔里不易察覺得閃過一道幽光：「七錵，你來吃肉包子的么？還剩最後兩個哦，你再來晚一點，就要被七弦他們吃光了。」


  七錵默不作聲的拾掇陶瓷碎片，心不在焉得，手指次次拾了個空，有幾次差點碰到鋒利的碎片。七弦待要提醒她當心一些，七錵陡然一顫，手指已被割出一道血口子來，她木然的將流血的手指放在嘴裡吮吸，然後扔下摔爛的陶器轉身走了。


  七弦望了會兒她的背影，道：「我的琴在哪？」


  靈均：「……在楚楚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