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表白

  睡意蒙蒙的男音在游廊里緩了緩，鑽進她耳膜：「我還以為你被帝皇寵幸了呢。」


  月朗星疏，瑩白的光暈打在七弦的側臉上，有種冷冰冰的感覺：「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你。」他伸手撥弄著河面上的荷葉，低低的說，「你不願見到我？」


  七弦第一次發現這個初次相見就恨不得把命交給她的男人身上，總有一股莫名的憂傷，這種憂傷像水霧一般罩在他身上，往往讓人以為他是個溫婉的人。


  「你對我這樣好，除了看到巫婆給你的記憶碎片，還有別的理由吧？」


  他這才抬眼望住她的臉：「如果我說是，你會對我不一樣嗎？」


  這個疑惑太過突然，七弦不禁愣住了。


  「就算是你，也不能給我一個答覆，那我說了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會試著。」他的笑容讓七弦心底一沉，有些不忍，「只要你不是因為巫婆的原因而接近我，我便不會排斥你了。」


  面上笑意一僵，新任駙馬司墨染從游廊上站起來，定定得看了她片刻，直把七弦看得不好意思的撇過了頭，突然拽過她的手拉近，吻上了她的額頭。


  八月桂花飄香，御花園裡精心栽培的桃花樹一株接一株的植滿園內小徑，東南風一吹，粉紅色的花瓣便悠悠然然的飄下來——落在游廊里、落在荷葉上、落在七弦和司墨染緊挨著的臉龐上。


  七弦一雙墨黑泛紫的瞳孔倏然睜大，一把推開他：「你、你、你做什麼！」


  司墨染心情貌似很好，蒙在身上的憂傷似是被月光撕裂了一條縫隙，綻出灼灼芳華：「從今以後，你的悲傷、孤獨、憤怒、恐懼、喜悅全部都是我的，你要做的事便也是我要做的，所以日後不要把我排除在外。」「那，就先這樣。我去趟棲雲殿，皇室要我去看看公主。」


  這一番像是表白的語言是這麼回事？向她「表白」后又深夜拜訪未來的妻子又是怎麼回事？七弦無言的望著滿樹夭夭桃花，覺得世事委實無常。


  西京苑裡今夜格外熱鬧，打更人已經敲了三更鼓，西京苑裡還燈火通明，人生沸騰。七弦雙手抱琴，只得伸出一隻腳踢門，苑裡人聲寂靜了會兒，忽然傳出某種東西爆裂的動靜，七弦嚇的一跳，就聞腳步聲近在門前，「咯吱」的拉門聲后，楚楚楚兩隻冒火的眸子襯著昏黃的燈火如同鬼火。


  「你……」這麼嚇人是這麼了？七弦是想這麼問的。


  可是她剛起了個頭，就被楚楚楚握住了雙肩，力氣大得低要掐碎她的骨骼：「這麼晚了去哪裡了？我們找遍了城裡也沒找到你，可急死我們了！」


  她這麼慌張的樣子七弦還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她卻不能告訴他們她去了皇宮，如果他們知道了，怕是又要對她闡述皇宮的險惡危機重重等等：「怎麼了？我去亂墳崗找骨頭去了，白骨琴被衙門收去時弄壞了一根琴徽，所以去看看有沒有可以做替代品的。」


  楚楚楚頗是懷疑她的說辭：「真的？可是有人說在宮門前看到你了唉。」


  「啊、這個啊。」七弦撥弄著琴弦，「聽說今天有人要午門外斬首，所以想去看看那個死人的屍體還在不在午門了，可是我對帝都不熟，就到處走錯路。」


  楚楚楚正待進一步追問，右邊轉彎處走來一位相貌姣好的白衣姑娘：「啊，那是我的琴。」此人正是帝都第一琴師——白琴。


  「你怎麼還在這裡？」七弦很是驚訝，「蒼梧沒幫你找到煙菲的下落么？」


  白琴回首望了一眼，面色晦暗，想是結果不妙。果然，她喏嚅著說：「教王大人說「想求一事，續得先報一酬」，可是我不知道給弄什麼作報酬。我從樓里出來時身上沒帶錢，貴重的首飾也沒有……「」


  七弦將她從頭到下打量一遍，的確沒什麼貴重首飾，確切的說是連手指也就只有頭髮上的髮帶，她頓了頓，突然說：「你把髮帶給他吧。」


  「咦？」白琴驚愕一呼，「可是，這個髮帶很不值錢，只是普通的綢布而已，教王大人恐怕看不上。」


  「怎麼會。」她將手指七弦琴放到白琴懷裡，「我也是彈七弦琴的。女兒家身上的東西都是寶貴的物什，更何況，你身上獨此一件，它就是珍寶里的珍寶了。來，我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