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黃昭.續

  黃昭抬首斥退下人，起身走下來道：「公子若是不信，我可帶你去書房瞧一瞧，古時遺書還放在那裡。」


  司墨染與羊舌拓對視一眼，點了頭。


  一個游廊的距離便到了書房，守衛老人不知為何也跟了過來，司墨染心裡暗暗警惕一分，朱紅高架子上一排排的書冊碼的整整齊齊，黃昭從最裡面的書架下面抽出一個鐵盒子，綁著盒子的鐵鏈已經生了厚厚一層綉漬，想是很久沒人動過，黃昭回頭招了招手，守衛老人上前握住鏈接用力一捏，鏈接應聲而斷。司墨染側目，羊舌拓側目。


  黃昭拿出鐵盒子躺著的古舊書卷，遞給司墨染：「你看看。」


  司墨染從守衛老人身上收回視線，認真翻閱著上古遺書，遺書常見累月的繼承下來，書頁都破敗不堪，書上的字也模模糊糊的少了很多，不好辨認。當書頁翻到黃昭所說的屍毒的解藥方子時，司墨染的手指滯了滯，羊舌拓發現他的一樣湊過去看，也是一愣：「咦？」


  不同於其他頁面的破解和殘缺，唯獨這片是嶄新的，光澤鮮亮，紙頁憑平整潔白，彷彿是不久前才縫進去的一樣。


  司墨染盯著黃昭：「你動了手腳？」


  黃昭搖頭笑：「怎麼會，古時遺書可沒人敢動，我朝有國法規定的。那頁紙從我拿到時就那樣了，雖然我也懷疑是有人修改過的，但擱置了這麼多年，它還是嶄新整潔，許是著書人用了妙法防止他腐爛吧。怎麼？你真打算去找這些藥材？」


  司墨染默不作聲。黃昭潑他冷水：「除非你能上天入地。不過，就算你可以，你要救的那個人怕是也等不了那麼久吧。」


  司墨染盯著書頁好一會兒，忽然抬頭問：「你當初把屍毒賣給誰了？」


  當年當年已是八年前，八年前黃昭還是乞丐窩裡的一個小乞丐，撫養他的老乞丐病重，他無路可走去闖黑森林。淵棲王朝暗地裡流傳著一個消息，消息稱棲陵江邊有價值連城的屍毒，只要採得一粒，便可富貴一生。可惜黑森林自有被喻為死亡森林的實力，吃人的野獸和花朵常年橫行在暗不見天日的森林深處，瘴氣流動於樹林里的每一個角落，但凡有人闖入，瘴氣便會纏上闖入者，野獸狂奔而來撕咬人類，食人花躲在暗處伺機而動，還有不知名的危險重重埋在黑暗裡，侵蝕闖入的人類。


  黑森林的可怖正是沒人敢闖的原因，但小乞丐不怕，沒有老乞丐他早就死在豺狼口下，屍骨無存。老乞丐為了救他，被豺狼咬斷了一條胳膊。他發誓日後要照顧老乞丐，現在他感了風寒病重，他說什麼也不能拋下他。


  大雨磅礴的盛夏雷雨日，他一身襤褸衣衫咬著牙跑去黑森林，瘴氣入蛇，他甫一進去便纏上他，他沒了命似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奔跑，荊棘劃破了他的皮膚，扯斷他的頭髮，野獸嚎叫而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滿腮，樹根糾纏交錯的小丘里食人花盛開咬住了他的腿，他恐懼的尖叫著，手裡緊握的短刀瘋狂的扎入花朵中，一刀又一刀，花朵被切成了碎片，還還是瘋狂的刺入拔出又刺入，直到野獸再次追來，他再次奔跑。


  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還是過了幾天，亦或者過了幾年，他在黑森林裡變成了一個瘋子，草木皆驚。


  他還記得自己拖著斷腿爬出黑森林時看到棲陵江的狂喜，也記得沒有找到屍毒的絕望。


  棲陵江從昆崙山上跌下來，浩瀚江水翻起一波波的白浪，他筋疲力盡的跌入江水中，水流鋪天蓋地將他淹滅。


  江下打魚的漁夫放下的網沉重無比，以為是大魚，撈起的卻是個屍體。


  他沒死，據漁夫說，村裡剛好來了以為雲遊四海三川的大夫，漁夫在畫像上看過這大夫，那時他還是宮裡的御醫，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宮裡的御醫換了，而他不知所蹤，小乞丐能遇上他，也是福大命大。


  小乞丐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意識時清時昏，一個月後才能下床勉強走路，他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屍毒在哪裡！」在屋子裡搗葯的前御醫聞言搗碎了藥罐子：「屍毒在棲陵江，你跑來這裡做什麼？」「這裡不是棲陵江嗎？」小乞丐驚慌，「我從黑森林裡穿到棲陵江了啊，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在這裡？」


  「這是棲陵江下游的小村子，離黑森林幾十里路。漁夫在河裡打漁把你撈上來的，你大概在在黑森林裡受傷太重了才跌倒河裡，，耗了我多少葯才把你救回來。」頓了頓，不滿的道，「小屁孩子，也不謝人，就胡問。」


  小乞丐一雙大眼鏡瞪得跟牛眼似的，不安的問：「我睡多久了？」「嗯？」大夫把漏出來的葯拾進布包里，「個把個月嘍~」


  「那病重的人可以活多久？」「那得看什麼病，不過什麼病都扛不過半個月。怎麼，你有重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