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情殤(二十六)
雖說是正值八月,可外麵的氣溫依然很高。但是,義莊裏的溫度卻不是很高,地麵上都長著滑濕的青苔,陰暗的角落還陣陣的吹過陰涼的風。
“肅!你覺不覺得這裏麵感覺有些毛骨悚然的?”驁義邊說著已經靠近了我。
“怎麽?看不出你還忌諱這些!也信鬼神之說嗎?”我有些的譏諷的側目瞅了眼睛東張西望的驁義一眼。
“不管信不信,這個樣子是讓人忍不住多想嘛!”驁義嘟囔著卻沒拉開粘著我的身體。
“氣味也不好聞!”驁義捏了捏鼻子,閉氣哼道。
“是你自己要跟來的吧!”沒好氣的瞥了不停抱怨的驁義,雖然的確是有讓他來的想法。
“可你也沒說是要來看死屍吧!”驁義頂嘴道。
“那你回去就是啦!”沒有看他,繼續往前走。
“耶!你真會過河拆橋!利用完了丟得也太順手了吧!”驁義大驚小叫囔道。
“噓!”食指抵在唇上,做噤聲狀,“會把躺下的吵醒喲!”眯著眼睛,透出詭異的光。
“啥!?”驁義果然是嚇了一條,機警地朝四周看看,“開什麽玩笑!”
“嘻!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賊賊地一笑。
“籲!難道不怕鬼敲門就沒做過虧心事了嗎?我就不信你從來就沒有做過虧心的事兒!”
“……”我沉默了,的確是這樣!
“喂!你……”驁義衝在我前麵,轉身回頭見我一動不動的站著發愣,甚是疑狐的走過來,歪著腦袋盯著我。
“…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別擋道!”推了推他,繞上前去。
“還以為中邪了呢!”驁義嘀咕兩句倒也沒多說什麽。
“哇!這裏麵更臭!”
推開門,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
“一下子腐爛這麽多,也夠受的!怎麽也沒個人來領屍嗎?郡衙的告示張貼也沒見什麽用嘛!”驁義掏出絲絹捂住口鼻。
沒有理會驁義不停的抱怨,徑直朝一排排的屍體走去。
走到中間,掀開最近的一具屍體蓋著的白布。
“看出什麽了嗎?”驁義靠近我,問道。
“沒有!”本來以為驁義隻會站在遠處看的,沒想到顯得難以忍受的驁義會湊上前來。
“怎麽是這種顏色!呀!”驁義驚叫一聲,與叫聲同時還有‘哐當’的一聲巨響。
我看向響聲處,隻見一張放著屍體的木板垮了下來,一角傾斜抵在地上,木板上的屍體卻沒有因此掉下來,而是硬直直地被木板支起,赤裸的腳跟抵在地麵,全身任然被白布遮著。
“真、真是邪門了!這樣都能不摔下來!”驁義說話的聲音有些發冷。
“仍誰死了十二時辰後都這樣!”
“唔?”驁義迷糊的望向我。
我輕笑,沒說話!掃了一眼斷了的地方,應該是時間長了木頭腐蝕的緣故吧!再加上,這裏本來就滋生菌類,而且屍體變重,突然斷裂也是正常的。
“唔!”目光回到跟前的屍體,掃了眼全身赤條條的屍體,從懷裏掏出一雙絲質的白色手套,戴在手上。
“腹部、手和足部都已變成明顯的綠色,從時間來看應該是在二十四個時辰。但是……”目光停在了幾處細微處,心裏不免有些驚訝。
“怎麽啦?”驁義疑道。
“唔…!奇怪!怎麽會出現紋理呢?”按時間推算,從發現客棧的屍體算起,到今天也不過兩天呀!怎麽就出現了像大理石般的紋理呢?這樣看來,死亡時間應該是超過兩天,大約四到七天的樣子。而且……
我抬頭掃了一眼屋裏四周,發覺裏麵的氣溫應該是相當的涼爽了,不應該加快屍體的腐化呀。
“肅?”
目光在屍體上搜索了會兒,傷口在哪裏?
“幫我把他翻過來!”
“什麽?”驁義睜大了眼睛盯著我看,以為是聽錯了。
我盯著驚訝的驁義,沒有再重複。
“好啦好啦!”驁義有些喪氣的垂下頭,雙手撈起袖子,一個用力將平躺的屍體翻了個身。
“原來在背上!”我淺笑,伸手壓了壓背後那道大約20厘米長的傷口。
“看起來是劍傷!但速度剛好,這個人應該是個用劍高手!”驁義解釋道。
唔!不錯!驁義是說殺人者劍術精湛,所以才傷口會如此的整齊、鋒利嗎?
“如果是你,你會在這個地方使劍嗎?”手抵在傷口處。
“唔…我要是想要此人性命,自然不會從背後動手…就算從身後,也不會用砍的而是直接刺中心髒這個地方。”驁義食指點了點屍體背的左邊,接近心髒處。
“那麽這人不是太掉以輕心了嗎?”難不成他就不擔心此人不會因這背後的一劍而喪命嗎?
“也許正好相反,他太相信自己了!不過似乎也的確如此!”驁義沉思道。
但是,好像有什麽不對!
“把他翻回來!”
“呃?”驁義不解的盯了盯我,不過還是將屍體翻了回去。
奇怪了!即使是如此鋒利的致命劍傷,死者生前難道就不會感到疼痛嗎?
從臉部肌肉看來,死者生前應該是沒有感覺到致命的疼痛。難道,他的感覺神經比平常人要遲鈍嗎?以至於未有任何感覺就斷氣了嗎?
拉起白布蓋回原狀,又轉身看了看其他兩具。結果卻都一樣,麵部都相似的平靜,身體也不見特別畸形的僵硬形狀。
可是,為何……我轉眼向剛才那張斷裂的木板上的屍體。
“咦?”
我看了眼又突然驚呼的驁義,他怎麽從進來開始就一驚一乍的?
“肅…你用沒有看見?”驁義吞了吞口水,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門口。
“什麽?”他又看見什麽了?我朝門口望了望,什麽也沒看見。
“不是…是剛才!剛才啦!”驁義手指向門口。
“什麽也沒看到!”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真的!剛才我真的看見個人影!”
“看見個人有什麽好奇怪的!你以為義莊都是死人嗎?”彎下身,扳開屍體的眼皮。
“可是,就算那樣!也用不著鬼鬼祟祟的嗎?”驁義固執道。
“你都沒看清人家長相,怎麽就斷定人家是‘鬼鬼祟祟’的呢?”剛才他都說是‘人影’了,現在又說人家‘鬼鬼祟祟’,沒好氣的對他翻了翻白眼。鬆開撐開屍體眼皮的手指,移向下巴,將嘴扳開。
“哎喲!反正我說什麽你都不信!”驁義氣道。
我抬眼瞅向他,覺得他有時還真像個小孩兒,因為不相信他說的就使性子。奇怪他哪裏像個二十好幾的男人了?
“走吧!”鬆開手,將白布蓋上,轉身向外麵走去。
“這就完啦?”
“嗯!”
“還以為還要開膛剖胸呢?”驁義一聲嘀咕了一句。
他以為我有分屍癖嗎?不悅的瞪了驁義兩眼,懶得說話。
“怎麽?發現什麽了嗎?”驁義跟了上來,問道。
奇怪!這麽大的義莊又放了這些屍體,就沒有個人看守嗎?難道這個小小的郡縣治安好到不需要人專門看守還是這裏的人根本就必要跑到這個陰深的義莊來偷屍體呢?不過,好像也的確如此!是沒有什麽必要特地跑來偷具腐爛的屍體回去吧!
“嗯!大概吧!”扯下手套,丟在牆角。
“那就趕快走吧!早就受不了了!”驁義急急地朝義莊的外麵走去。
“咦?”我有些驚訝。本來以為驁義會追問下去的,沒想他卻沒有真正的問什麽。難道,是想出去後再問嗎?的確,這裏麵的空氣真不是那麽好!
“唔?還有事兒嗎?”先行了幾步的驁義突然停步,扭頭過來,又見我一動不動的站著,疑惑的盯著我。
我愣了愣,馬上又恢複往常。挑了挑眉,抬腳邁出門檻。
一路上,驁義什麽也沒有說,跟沒有問過什麽!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我顯得想得太多!可是,腦子裏有太多的問題盤繞著,就像一張蜘蛛網,雖然網絲條條清晰、連接分明,卻因為有太多的結頭而難以找到最正確的一條路。更讓我費解的是,凶手的最終用意究竟何在?用這種畫蛇添足的作案手法隻是想要簡單的迷惑我們而已嗎?究竟答案何在呢?
“肅公子回來了!”
呃?肅公子?
一回神,竟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回了司馬府。剛剛茜兒叫的‘肅公子’是指我嗎?張望了身邊,除了對麵對我款款微笑的茜兒也就隻有我一人。難道她以為我姓肅嗎?驁義呢?什麽時候不在的?
“我還以為你沒感覺我人的存在呢?”
“呃?”回頭看了眼說話的驁義,見他正在我身後伸著懶腰。
“剛剛在門外遇見個熟人!”驁義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驁義!”我怔怔地盯著平靜得看不出任何的驁義。
“嗯?”驁義睜大了眼睛也盯著我。
“你為何會出現在司馬府?”
“哈!?”驁義一臉的詫異,似乎不知道我在問什麽。
“肅你……”
“算了!當我沒問過!”甩過頭,與同樣一臉困惑的茜兒擦身而過。
就在錯開之時,不經意的瞟了茜兒一眼。事實似乎正在向著我所期盼之外的發展呢。好像…越來越……嘻!血好像稍稍地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