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情殤(三十)
斜靠在靠椅上,單手支起下顎,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回廊上已經相鬥了半柱香的二人。對麵和兩旁的回廊上早已圍滿了客人,大廳裏的人因為害怕被殃及早就退到了邊上,探著腦袋朝上麵張望。
“公子…這…唉!”站在我的左邊的老鴇雖然很少焦急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喏!”
“嗯?”老鴇盯著我從兜裏掏出的一錠金子,剛剛還焦躁的雙眼立刻變得光芒四射。
“這些夠你買新的了吧?”
“夠…夠了!”老鴇哆嗦著已經顯得有些皺的手,明明迫切的想要奪過去,可能又礙於我沒有發話,兩隻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的猶豫在半空。
“怎麽?不要嗎?”我有些不耐煩了。
“謝公子!”
手一空,老鴇像怕我會反悔似的一把將金子搶了過去。
“青兒,快!快去給公子倒茶去!”
呃!還真是勢力!這半天都沒說倒茶什麽的,見了錢眼睛都笑開花了!
“咦?可是……”被喚作‘青兒’的青衣女子猶豫的看了看回廊又看了看我。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老鴇伸手推了推一動不動的青兒,眼睛卻被離開過手裏的金子。
“是!”青兒應了聲,從另一邊回廊離開。
“老板!衙役來了!”跑堂的從另一邊回來跑了過來。
“來了就來了唄!”老鴇眼睛直直地盯著手裏的金子,眨都不眨一下。
“可是……”跑堂的有些不安地朝大廳望了眼。
“誰在鬧事?”下麵大廳傳來嗬斥聲。
“這些吃皇糧的寄生蟲這時候才來!”老鴇極不情願的走到回廊邊上朝下麵看了看。
“啪”的一聲,又一盆盆栽掉了下去。
“好大的膽子!沒看見官差嗎?還敢往爺頭上扔東西!看爺上去抓了你們這些鬧事的關上幾天!”說剛落下沒一會兒,走廊上就傳來幾聲混亂的腳步聲。
我瞥了眼竄上躥下,不分上下正打得火熱的斛律恒迦和驁義二人。隻見他們兩人都已明顯的有些氣喘噓噓了,可還是不肯讓步,看情形是要分出了勝負不可了。
“好大的膽子!竟然還不給爺停手!”已經上來的衙役怒氣衝衝的衝了過來,頭役正要拔出佩刀,卻在拔出一半的時候卡住了,一臉震驚的盯著斛律恒迦看。
“斛、斛律…大人!”身後的幾名衙役也因為頭役的驚叫而紛紛止步盯向未停手的斛律恒迦。
“頭兒,拿不拿啊?”一名衙役叫道。
“你傻啊你!”頭役一個巴掌拍在剛才大聲叫喊的衙役頭上。
“拿另一個!”頭役吩咐道。
“是!”幾人不約而同的衝了上去。
“啊!”
“呀!”
“哎喲!”
“……”
幾聲慘叫,被正在打鬥的斛律恒迦幾腳踹了出來。
“沒用的東西!誰叫你們去動大人了?”頭役嗬斥道。
“頭兒,我們哪敢去惹大人?剛靠過去就被大人給踢了出來。”
“趕緊給老子爬起來!”頭役踢了幾腳爬在地上的衙役,催促道。
“頭兒,饒了我們吧!”幾個被踢出跌坐在地上的衙役怎麽也不肯起來。
“沒有的東西!”頭役憤憤地罵罵咧咧,朝背對著他的驁義看了一眼,撈起袖子拔出佩刀,虎視眈眈的朝驁義走去。
正在與斛律恒迦惡鬥的驁義發覺身後有人接近,躲過斛律恒迦的一個‘秋風掃葉腿’,接下迎麵而來的‘厲風掌’,驀然回首,冷厲的目光掃向身後接近的人。
“啊!”頭役一聲驚叫,愣愣地盯著回頭的驁義半響說不出來,傻傻地愣在原地,舉著的佩刀僵硬的慢慢放下。
驁義看了身後的頭役一眼,轉眼射向斛律恒迦,一個運氣將斛律恒迦的掌力震了回去,上前向斛律恒迦攻了過去。
“頭兒?”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頭役突然就愣著不動了,好奇的幾名衙役紛紛從地上爬起來。
“要…要拿就拿,就拿起事兒的!”頭役吞了吞口水,艱難的說了句。
“起事兒的?”幾名衙役費解的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似乎不太理解頭役說什麽。
“他二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打起來,事情總有個起因。”說著,頭役就朝我這邊看過來。
“頭兒?”其他的衙役也順著頭役的視線朝這邊看過來。
嗬!怎麽?見惹不起斛律恒迦和驁義,就把目光轉向一旁的我了嗎?
“跟我來!”頭役緊盯著我,喝道。
頭役帶著幾名衙役想要從斛律恒迦和驁義的身邊竄過,卻又膽怯斛律恒迦和驁義同時射過去的兩道極耐煩的目光,畏懼的退了回去,轉身沿著回廊繞了一大圈,從另一邊繞了過來。
“哎喲!我說官爺呀,你們這是?”老鴇迎上去,氣勢洶洶的衙役讓她有些慌了神。
“老板,沒你的事兒!讓開!”說著,就衝了過來。
頭役迷著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身上看出什麽來,但是卻也遲遲沒有動手。
“頭兒,瞧他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一名衙役湊近頭役小聲說道。
“用你來告訴我嗎?”頭役狠狠地瞪了衙役兩眼,被瞪的衙役灰灰地退到身後。
“媽媽!”頭役朝老鴇喚了喚。
“官爺什麽事兒?”老鴇因為剛剛被頭役推開好像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靠了過去。
“他是什麽人?”
“客人呀!”老鴇說道。
“廢話!我問的是他的來曆!”頭役黑著臉說道。
“喲!瞧你問的!我們這一行哪個會問人家的來曆呀,隻要有錢,來的都是客人!”老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哼!”頭役被老鴇這一說,也是吃了悶氣而無話可說,轉眼向我,“喂!你是哪裏人氏?”
不經意間,我嘴角一絲冷笑,接過青兒端上來的茶慢條斯理地抿了口,看向還在打鬥的斛律恒迦和驁義。
“頭兒!他好像沒聽見!”又一名衙役湊上前說道。
“要你多嘴!”頭役很不高興的罵道。
“我問你什麽人,沒聽見嗎?”頭役又重複道。
哼!還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他一個小小的班頭竟然如此的有眼無珠!我斜眼瞟了眼鬼叫的頭役,還是沒有理他。
“你當自己什麽人啊?敢如此目中無人!就算你是皇帝,在這裏也是條離開水裏的龍!”
唔?我扭過頭眯著眼睛看向氣得跳腳的頭役。不錯嘛!膽子可真不小!竟然敢在大齊的腳下發出這樣的誑語,我看他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頭、頭兒,他、他在瞪我們。”頭役身邊的衙役抖聲說道。
“我呸!下了大牢,我看他還拿什麽瞪!來呀!給我拿下!”頭役已經是怒火衝天,大聲吼道,話剛落下就衝了上來。
後麵的幾個衙役互相看了眼,見班頭都動手了,也都跟了上來。
“啪”的一聲,又一盆盆栽碎在地上,隻是剛好碎在頭役的腳下。
“誰敢動就是找死!”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從回廊傳了過來,雖是異口同聲,但也搭配得意外的好聽,就像是兩種不同的樂器相輔相成。
“這、這……”頭役盯著砸在腳下、碎了一地的盆栽,身體抖得連話都說不清。
同時扭頭瞪向衙役的斛律恒迦和驁義確定頭役沒有再動手後,又繼續打了起來。
“沒完沒了了!”皺了皺眉頭,瞥了眼回廊,將手裏的茶遞向青兒,懶懶地倚在靠椅的扶手上。
“頭、頭兒,怎麽辦?”
“唔……”頭役吱吱唔唔了一會兒,沉聲道:“哪一個都惹不得,隻有稟告郡守了。你去!”頭役沉思著,眼睛盯向其中的一名衙役。
“是!是!”被點名的衙役好像是巴不得離開好脫身,趕緊答應著急急轉身跑開。
又完了一杯茶!
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懶懶地瞄了眼回廊,他們還真是不累嗎?
“頭兒?”一旁站著的衙役似乎也站得腿有些發麻了,都原地了動了兩下腳,聲音聽起來也有些幹澀。
“幹嘛?”頭役早就不耐煩了,卻又不敢隨便動。
“我們不能就這樣站著吧?”
“怎麽?你還像坐著喝茶嗎?”頭役憤憤地說道,偷偷朝我這邊瞄,正巧又看見我也看他們,吃了一驚,感覺縮回視線。
“啊!?才不是!隻是,這麽久了,也沒個結論……”
“哢嚓!”
“嚇!”
茶杯破碎的聲音打斷了衙役的交頭接耳,同時引來一陣抽氣聲。回過神的衙役紛紛朝茶杯破碎的地方看去,又紛紛看向我已經空了的手。而此時,本來還在激烈打鬥的斛律恒迦和驁義兩人也都停了手,驚訝的朝我這邊看過來。
“有完沒完?你們不嫌煩,我卻坐累了!”突的起身,厲聲道。
“要打給我滾遠點,少在這裏礙我眼!”又是一聲冷厲的嗬斥。
極其煩躁的一個轉身,將身後的椅子帶過來,一腳踢飛,經過衙役身邊朝回廊費了出去。驚愕的斛律恒迦和驁義兩人同時拉開距離,飛過去的椅子正好從二人之間騰出來的空間朝大廳飛去,沒一下就聽見砸在地上發出的斷裂聲。